火光熊熊,他走上祭祀台,像往日一般環視四周,如夜之星辰,夏之白晝,那樣的耀眼奪目。♀每個人都虔誠的俯在祭祀台下,他迷人的聲線在人們頭頂盤旋,一如火神伸出溫暖的手撫模他的子民們。長袍撒開,展開雙臂,奧克利用溫柔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


    “火神與眾人同在。”他轉身向火種拜了拜,撩起長袍款款走下台。


    費南對奧克利的印象不僅僅如此,他所嫉妒的不是奧克利祭司的身份,說實話,他對侍奉火神一點興趣都沒有。


    費南和奧克利同歲,從他有意識起,奧克利這個名字就一直出現在爸爸的口中。不外乎就是奧克利多麽聰明,多麽善解人意,舉止多麽優雅動人,而他總是不及奧克利聰明,驕傲自滿,周圍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奧克利在成年儀式時,被火神選定為祭司。於是,奧克利在波尼城成為了神一般的存在。那時,費南常常在想,奧克利可以逍遙自在一輩子,但他隻能和普通獸人結伴,淪為城邦的生育工具,然後和他的爸爸一樣,在眾人麵前,數落自己的孩子,這樣的結局是多麽的不公平。


    當他以為這一輩子都要在奧克利三個字的陰影下度過時,奧克利不為人知的秘密被他無意中撞見了。那時,波尼和瑞德並沒有像現在這樣水火不容,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兩邊不禁止來往,隻是和獸界的每一個城邦一樣,為了防止生出無人性的野獸,不允許來自兩個城邦的獸人和雌性結伴。


    優秀的奧克利居然會犯這樣愚蠢的錯誤,這是費南萬萬沒想到。


    他找到一直追求奧克利的卡爾文,報複奧克利的心,讓他們兩個人一拍即合。之前,費南從沒想過,如巨人屹立在他麵前的奧克利居然會為了無實體的感情,所謂的“愛”,落得如螻蟻任人踩踏。


    那是和平時一樣的清晨,當奧克利踏上祭祀台,等待他的子民來朝拜時,他發現永不熄滅的火種,沒有了火焰,隻剩黑乎乎的東西,躺在祭祀台上。而後,眾人準時朝拜發現已經熄滅的火種,和愣在原地的奧克利。一瞬間,夜之星辰被烏雲遮擋,夏之白晝突逢暴雨,不知是誰在人群中,指責奧克利和瑞德獸人結伴,又不知是誰驚恐的叫道,這是火神的降罪。


    等費南迴神時,奧克利已經被關進了紅塔地牢。


    迴憶如裂了一條縫的陶罐,爭先恐後的溢出來。費南站在祭祀台前,忽然睜開眼睛,看著和當年一般,失去了火焰,隻剩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的火種。


    “輪到我了嗎?”他苦笑道。


    在遠處的森林中,夏睜開眼睛,入目便是木質結構的屋頂,上麵附著斑斑點點的苔蘚,清晨涼爽的風輕輕撫模他的臉頰,他舒服的哼了一聲,驚醒了旁邊的獸人。


    “夏。”用剛睡醒的低沉的嗓音,塔爾喚著醒來的夏。


    聞聲轉過頭,在床側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獸人,如刀削般的下巴,緊抿的嘴唇,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像是要把他吸進去一樣。關於這雙眼睛,夏有太多的故事要說。


    比如,他認識一隻住在森林的野獸,也有這樣一雙眼睛,它時常帶著複雜的感情看著他,等他發現時,又欲蓋彌彰的轉移視線。


    比如,瑞德城之行,那隻野獸護他周全,卻在他醒來時消失,沒有人告訴他為什麽。


    比如,在野獸消失之後,他時常感覺有這樣一雙眼睛在緊盯自己,可那感覺就像自戀一樣,說出來隻會讓人笑掉大牙。


    夏垂下眼簾,不再去看那雙眼睛,拳頭死死的捏住,努力控製著想揮出去的衝動。♀還好,當他忍到極限就快爆發的時候,比格適時的打斷了兩人的獨處。夏看見房間門簾翻動,比格帶著一個陌生的雌性進來了。


    “好些了嗎?”雌性友好的笑道,俊朗的外表讓任何人都無法討厭,夏也不例外。


    “唿……”長舒了口氣,夏推開塔爾幫忙的手,自己艱難的坐起來,“還好,我在哪裏?”


    奧克利同情的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塔爾,並沒有迴答夏的問題,而是快步走過去,伸出手幫夏調整好姿勢後,見夏也不抵觸他,便仔細的檢查著他的身體。


    向夏解釋的重擔就落在了比格的身上,比格簡要的把事情說了一下,突然皺起眉頭,像是大哥教訓小弟一般,黑著一張臉,嚴肅的說道。


    “如果我們來晚一步,你就被波尼城那個獸人殺了,還好塔爾救了你。”比格遞了個眼神給塔爾,卻見他像塊木頭一樣站在床邊,緊緊的盯著夏,絲毫沒有理會他的示意。


    “不,”比格的小動作,夏坐在床上看的一清二楚,他努力的忽視強烈的視線,說道,“如果沒有他擋路,我就不會撞到他,也不會暈倒。”


    比格和奧克利一起看了塔爾一眼,眼神裏飽含同情,但塔爾毫不在意,就像望夫石靜靜的看著夏。夏將頭側到另一邊,奧克利稍微用力按壓他的肚子,一股酸澀在胃袋中翻湧,隨之而來的疼痛,讓他痛得不由悶哼出聲。


    “啊。”


    房間裏響起一聲尖叫,雖然夏被剛才奧克利的一按,弄得十分不舒服,但這叫聲不是他的,而是奧克利。夏偏過頭,隻見塔爾抓著奧克利的肩膀,倒也沒有多少力,看起來塔爾下手有分寸,奧克利隻是被嚇到了而已。


    小小的一段插曲,讓塔爾將視線落在了奧克利的手上,弄得奧克利很尷尬,富有經驗的他像是新手手忙腳亂的檢查著,比格見狀隨便扯了一個理由,將塔爾拉了出去。


    “剛才小月複是不是有點痛?”奧克利抬頭問,溫柔的語氣就像夏小時候去看的兒科醫師,讓他有種好好看病打針,就能有糖吃的錯覺。


    “唔。”夏老實的點點頭。


    “嗯,要好好調養一陣才行。”奧克利直起身,像是看見多年老友,拍拍夏的肩膀,“還沒自我介紹,奧克利。”說完,奧克利說話的過程中嘴角上翹,讓人莫名的有種好感。


    “夏。”夏不由自主的抬起手,還好在半空中又放下了。魯夫說過,握手可不是什麽友好的舉動。聽見這個名字,夏覺得耳熟,仔細一想,之前監視他的雌性好像說起過波尼城有這麽個人。


    “你是波尼城的?”想起在波尼城不愉快的經曆,夏看他的眼光多了些防備。


    奧克利沒想到居然有陌生人知道他,驚訝的張開嘴想問,又忽然想起來這個雌性和費南住過一段時間,也許是費南無意識向他提起的,沒想到……奧克利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費南居然還會提起他這個背叛火神的人,不過他現在也許是波尼城的“反麵教材”吧。有了他這個“先例”,相信沒人敢再和其他城邦的人相愛。


    “從前是,費南和你說起過我嗎?”


    “費南?”提起波尼城的祭司,夏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奧克利”這個名字聽起來耳熟,波尼城前任祭司就是麵前這個人嗎?


    夏再次問起,見奧克利雖然有些驚訝,但沒有否認,露出了一個招牌的微笑。


    比格端著藥粉進來,看見夏露出的笑容,迅速轉身離開了,無論他還是加蘭特家裏的人,深深的明白一點,隻要夏皮笑肉不笑,一般沒好事。但是……比格的好奇心在作祟,他在小木屋前走了兩圈,最終還是將藥湯,放在門口,閃進屋子側麵的陰影下,做賊心虛,一不小心擠到了別人。


    “……”洛特和比格大眼瞪小眼。


    “我是來挖草藥的!”洛特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我、我是來打掃窗戶的。”比格隨手抓過掃把,在洛特麵前晃了兩下。


    兩人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不約而同的將頭偏朝一邊。這時,奧克利已經推門出來了,猶豫的朝門裏望了一眼。最終,伴著一聲長歎,手一推將門關上了。


    洛特和比格擠在窗台底下,想走,又怕被對方懷疑,僵持了一會兒,就聽見“吱”的一聲,上麵的窗戶被人推開了。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洛特朝比格擠擠眼睛,比格歎了口氣,認命的抬頭朝上麵看去,正好看見塔爾低頭看著他們。


    塔爾:“……”


    比格:“我、我是來打掃草藥的!”事發突然,比格大腦一片空白,無意識的蹦出這句話,手上還拿著掃把晃了兩下。


    洛特:“我是來挖窗戶的!”洛特跳起來,漲紅著臉說道。


    塔爾:“……”


    “野獸。”夏在床上叫道。塔爾聽見後,朝兩人望了一眼,不知道怎麽的,洛特覺得他的眼神中帶著鄙夷。


    將窗戶關好後,塔爾重新坐迴了椅子上。夏披著鬥篷,坐在床邊,和塔爾隻有一步之遙,兩人的腳隻要在上前一厘米,就可以相碰。


    “塔爾。”


    低沉的嗓音在耳膜裏鼓動,夏心猛地一縮,而後才意識到麵前的不是“野獸”,而是一個獸人,一個名為“塔爾”的獸人。努力的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夏不想像一個女人一樣哭著問他,為什麽不告而別。也不想和塔爾也好,“野獸”也罷有什麽糾纏,他隻想用自己拿手的經商養活魯夫,保住命,也保住肚子裏的孩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好吧,塔爾,我想有些話該和你說清楚。”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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