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推門出去,喊住了衛斯理。


    “你先迴家,這件事我會處理。”


    “哥,你要怎麽處理,迴家怎麽和堂叔說雷曼死了?”衛斯理說,“他身體一貫不好,如果聽到噩耗,能受得了嗎?如果我們弟弟死了,都不能要對方償命,我姓安德森有什麽用?”


    他很冷靜,卻也離奇憤怒,他弟弟不過是暴躁一點,粗心大意一點,怎麽就惹來了殺身之禍,他不應該去綁善寧,不應該去招惹他們。


    可罪不至死。


    他的人犯了錯,自己會懲罰,會領懲罰。


    輪不到一個國外人來指手畫腳。


    “我過兩天會親自迴家一趟,你先把雷曼的屍體送迴去,就說是出任務死亡,葬在烈士陵園。”故事衛斯理自己會編。


    衛斯理蹙眉,沒有動,傑克說,“雷曼也是我弟弟,他死了,我和你一樣痛心。”


    一條人命已經搭上了。


    再搭上小遠一條命嗎?


    小遠已經鐵了心要護著善寧。


    鐵了心要護著善寧很好。


    親密無間的兄弟是嗎?


    傑克冷笑一聲,善寧處心積慮要殺了雷曼,無非是雷曼查到了他的秘密,他要殺人滅口,愚蠢至極,雷曼死了,這件事就能消失無蹤嗎?


    可憐他弟弟,都沒怎麽看清楚是怎麽一迴事就這麽死了。


    你放心,哥哥不會讓你白白死去的。


    善寧腹部那一槍,打得他幾乎去了半條命,送到了大城市的醫院裏救治,幸好來得還算及時,撿迴了一條命,可半個腎被摘除了,以後身體會大受影響,要好好保養才能把身體養迴來。


    總歸是撿迴了一條命。


    夜庭昀站在醫院的走廊上,欲言又止,穆遠已抽了一盒雪茄,整個人憔悴得不像樣,一點都沒有穆遠少校的意氣風發。


    這件事讓他傷到了骨頭裏。


    稍微有一些風吹草動就讓他草木皆兵。


    “善寧已經沒事,你別太擔心。”夜庭昀說,他隻恨自己沒有早一點找到他們,如果早一點找到他們,或許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可也沒有人預料到雷曼安德森會發難。


    穆遠坐在長廊上,地上全是煙頭,雖是中心城市,卻常年戰亂,醫院也是亂糟糟的,穆遠一身破爛,伸長了腿,頹廢至極。


    他一夕之間,仿佛失去了他身上的少年氣。


    第1635章 自行了斷嗎?


    他一夕之間,仿佛失去了他身上的少年氣。


    “穆遠”


    論年齡,夜庭昀要比穆遠大一些,平時和穆遠也隻有合作上的聯係,穆遠是他大哥的摯友,這一次他也算是看到他怎麽一步步走到絕境的。


    “其實”


    “都是我的錯,是不是?”穆遠說,“如果不是我太過自負,非要參與這一次行動,我就不會被抓,善寧就不會過來,善寧也不會被打了一槍,也不會為了救我去冒險,去動用家裏的錢,雷曼也不會死,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錯。


    夜庭昀說,“這件事沒有對錯,善寧自衛反擊,隻不過”


    他抿唇,雷曼安德森一條人命就會這麽沒了,安德森家族不會這麽算了,他不能讓穆遠去抗這條人命,他扛不住的。


    “穆遠,自衛反擊沒有錯,可雷曼心髒中槍,兩槍全中。”夜庭昀淡淡說,“他一槍要殺人,沒有錯,可第二槍也打中了心髒,如果我是自衛反擊,在那麽慌亂的情況下,打中一槍已是奇跡,何況是補上一槍。他一槍就夠讓雷曼躺下了,卻補了一槍,確保雷曼必須死。”


    穆遠無動於衷,良久。


    他苦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是常年摸槍的人,扶著雷曼時看到他胸口的兩槍,他多麽震驚,第一槍如果是自衛,第二槍就是為了殺人。他不知道嗎?


    可他應該怎麽和善寧說?


    他撿迴了一條命,可能未來幾年內身體都不會很好,他要怎麽去問善寧,他沒這麽沒心沒肺,夜庭昀深唿吸,“你知道就行了。”


    夜庭昀心想,雖然他頹廢至此,可心裏也和明鏡似的,這就好了。


    不要無緣無故,去扛一條扛不起的人命就行了。


    “善寧還沒脫離危險,這裏有人看著,不會有事,我陪你迴旅館休息一下。”


    夜初也帶來了,這小丫頭是一刻都不能離開他。


    他也不放心夜初一個人在紐約,索性帶她來了。


    人在旅館,是韋林在看著。


    穆遠在地上坐得太久,起來是一陣踉蹌,眼前又是一片重影,好一會才看清楚了,那些藥劑對他的身體還有一些殘餘的影響。


    剛一迴到旅館,前台就拿過來一個包裹。


    “穆遠先生,有你的包裹。”


    一個很小的包裹,看不出什麽東西,穆遠搖了搖包裹,也沒什麽聲響,誰知道他住這裏,誰給他郵寄了包裹?他看了一下名字。


    傑克安德森。


    穆遠心髒一縮,握緊了包裹,“我先上樓了。”


    他腳步倉皇地逃迴了房間。


    傑克把什麽郵寄給他了?


    他還留了什麽東西在他那裏,是他送給他的東西,他郵寄迴來,不願意再和他有一點點的關係了嗎?穆遠胡思亂想著,卻不敢去猜測究竟是什麽東西。


    他甚至不敢去打開包裹,他坐了很久,總算鼓起勇氣,打開了包裹。


    是一支槍。


    一直歐盟的槍械。


    除了一支槍,什麽都沒有。


    第1636章 是不是吃一點補鈣的東西


    穆遠宛若雷擊,臉色慘白,傑克是要他自行了斷,賠了雷曼的命嗎?


    他眼前一片黑暗,城市的夜像是魔鬼的爪子在他麵前狂舞,穆遠緩緩地拿起槍,如果傑克真的要他自行了斷,他也願意賠了這條命。


    賠了這條命,善寧就平安了。


    這件事就了結,他也還了善寧這份人情,誰也不欠了。


    穆遠微微閉上了眼睛,槍口對準了太陽穴,目光看向窗戶外的黑暗,不知道在看著什麽,旅館對麵,正用狙擊鏡在觀察他動靜的傑克怒氣衝天。


    “shit!”


    這就是穆遠對這支槍的解讀?以為他讓他自行了斷,賠了雷曼的命?


    傑克從未感覺到如此憤怒,胸膛裏跳躍著一股要腐蝕了他骨血的怒火,很好,看來那天打得不夠重,沒把他打傻了。


    打傻了,也好比如今看著他舉著對著自己的腦袋。


    此刻,他在想什麽?


    穆遠在想,如果能再見傑克一麵就好了,可他不敢,也沒資格,傑克說了,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麵前,他從來不開玩笑。


    他也知道,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了。


    這和死了,有什麽分別?


    穆遠閉上了眼睛,開保險,扣動扳機,手槍發出哢擦一聲,是空槍,穆遠一怔,打開子彈夾,一顆子彈都沒有。


    什麽意思?


    傑克也驚出了一聲冷汗來,幸虧他郵寄這隻手槍時,一時謹慎把子彈都除掉了,如果沒除掉,就按照雷曼的槍械郵寄過來,他就等同於親手送穆遠上路了。


    可惡!


    穆遠如今精神恍惚,並不是適合去想什麽,傑克一拳砸在牆上,穆遠看到了包裹裏一張小卡片,他手指顫抖地拿起了小卡片。


    這是雷曼的槍,他連保險都沒打開。


    穆遠脊骨倏然爬上了一股冷意。


    傑克什麽意思?


    雷曼沒有打開保險,是他根本就沒有要殺善寧的意思,隻不過是嚇唬善寧嗎?


    是善寧誤會了?


    反應過激?


    穆遠想起雷曼說的話,當時雷曼顯然是看好戲的神色,是善寧問雷曼是不是一直想殺了他,雷曼就舉起了槍,接著善寧就開槍了。


    是善寧反應過激嗎?


    穆遠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傑克也鬆了一口氣,收起了槍,他不要善寧的命,可並不代表他就這麽算了,讓小遠自己去查,自己去領悟。


    他說什麽,都不如他自己去查清楚真相來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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