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下子從**坐了起來,被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給嚇到了。


    她雙手緊緊交握坐在**,腦子裏亂糟糟的。


    她承認太子比她前世接觸過的男人都優秀,哪怕是現在落難之際,也難以掩蓋自小便培養出來的氣度。


    可是,太子從來都不是她的理想對象。他的位置太高,而她則太低。兩人相差太懸殊。而且太子有很多的女人,甚至他還有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算得了什麽!成為太子的侍妾,本也是她不得已屈服之下的產物,她如今若是對太子動了心,那才是笑話。


    如意身子慢慢的靠迴了**,仰起頭,冷靜的想著,可能有那麽一瞬間,她是動了心。可是,這也隻是因為這段時日幾乎同吃同住的相處,也可能是當時的場景太過於溫馨,讓她一時之間意亂情迷。


    如今,想想以後,太子不可能被圈禁一輩子,就像曹奶娘說的,太子與皇上是父子,就算太子犯了再大的錯誤,皇上都會原諒,更何況,以太子的為人,不會做下這種事情。所以出去也是早晚的事情,可能在太子病好後,皇上就會心軟放太子出去了。


    到時候,太子迴了東宮,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身邊能站著的人,是出身高貴的太子妃,也可能是備受寵愛的葉良娣,她一個出身卑微的宮女算得什麽。


    照顧過病中的太子,說出去也僅是她的本份,就算太子因此對她有那麽一點點另眼相看,難道她就要拿著這點去爭寵。


    如意自問做不出這種事情,這大概是她僅存的一絲尊嚴了。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能夠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喜歡上太子,簡直就是在自毀長城。


    如意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她走下床,來到了梳妝台前,看著那支華貴的蝶戀花發簪,輕輕的拿了起來。


    發簪真的很美,她是個女人,正常的女人,所以動心也難怪。就像是她在現代,若是有個身家豐厚且長相不錯的男人,拿著名貴的首飾來向她求愛,她能不動心嗎?


    可是,冷靜下來想一想,可能,那個名貴的首飾對於那個男人而言隻是九牛一毛而已,而那個男人,有妻子有情人,她會答應嗎?答案顯然不會。


    換到太子身上,隻是將妻妾合法化,隻是這支發簪對於太子而言連九牛一毛都不如,而她動了心,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更為沉重的生命。


    而且,太子送給她發簪,也根本就不是求愛,或許隻是對於她最近的照料給予的賞賜罷了。


    太子隻是雲清風淡的一個舉動,偏偏她卻在這頭攪亂一池春水。


    如意嘴角微扯,露出一個笑容,將手中的發簪放迴到了梳妝台上,慢慢迴到了**躺下,合上了眼睛。


    午休過後,如意迴到太子屋中時,太子已經起身,正被鄧先服侍著在梳洗。


    如意看到鄧先之時,也有幾分新奇.說來也是奇怪,除了最初到此地時,鄧先是跟著一起來的,之後如意就基本上沒有見到過他。


    明明鄧先是太子的近侍,最應該在這段時間陪在太子身邊。


    當然如意這疑惑,也隻是在心裏過一下,便沒有再多想。


    太子瞧見如意走了進來,示意鄧先走到一旁,如意明白太子這是讓她上前伺候的意思,連忙露出了微笑,接過梳子,替太子綰了個頭髻。


    說來到底是自小被培養的人,生活習慣上也是極其講究。


    如意記得自己生病那會兒,基本上除了吃喝拉撒,就沒下過床,更別說還每天講究的梳頭發了。而太子呢,就是他最病弱的那段時間,也必須得將衣冠頭發打理好,然後躺迴**休養。


    在如意看來完全是多餘之事,偏生對方卻是當做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習慣。


    如意再次深切的感覺到自己與太子之間果然差距甚遠,一個生活習慣、觀念都湊不到一塊兒的人,怎麽好動心一塊兒在生活。


    如意心裏感歎著,臉上卻是分毫不露,微笑的替太子梳整完後,扶著太子躺迴了**。


    太子單手拿了書,卻並沒有打開,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如意頭上發髻上簪的發簪。


    如意注意到了太子的視線,她的手忍不住摸到了發簪上,臉上笑容微微加深:“殿下,奴婢很喜歡。”


    太子隻是微笑著轉了視線,落迴了書中,並沒有說話。


    如意見此,卻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下午芍藥替她梳頭發時,她有想過不戴這個發簪,眼不見為淨。可是轉念又一想,刻意的迴避,反倒是有幾分欲蓋彌彰。她倒不如磊落的戴上這枚發簪。


    而且太子既然送給她東西,送禮之人自然是希望接受禮物之人,能夠喜歡這份禮物,這樣子才不違背送禮的初衷,若是束之高閣,反倒是不美。


    如今,太子身邊多了一個鄧先,如意的事情就更少了。基本上太子有了什麽吩咐,鄧先便會搶先做好,如意除了坐在椅子上守著太子,偶爾接過鄧先遞上的茶水遞給太子,就沒有了其他的事情。


    其實魏太醫早就有說過太子的病症並不嚴重,加上這半個月的修養治療,雖然比不得健康人,卻已經精神了很多,臉色也褪去了幾分蠟黃。若非宮裏的太醫診治向來以穩妥為主,太子早就可以下床不必跟個病人一樣還躺著。


    太子身邊如今多了個鄧先,如意倒也不必與以往一樣時時守著太子,陪了太子一會兒,如意便退出了房間到廚房裏去準備給太子的吃食。


    走到廚房時,芍藥正與老宮女湊在一塊兒聊天,見到如意走了過來,臉上還有幾分訝異:“夫人,今兒個您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如意微微一笑,一邊側身去看有什麽食材,一邊則是迴道:“鄧公公在殿下那邊守著,我就先過來給殿下準備吃食了。”


    “原來鄧公公守著啊!”


    芍藥聽聞鄧先,語氣中帶著熟稔。


    “聽你這語氣,和鄧公公還認識?”如意有些好笑,隨口問了一句。


    卻見芍藥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以前在東宮的時候倒是不怎麽認識,不過來了這裏,與鄧公公見麵多了,就能說上幾句話了!”


    “你經常碰到?”如意有些奇怪,自己來這裏這麽長時間也就今天碰上,就跟沒了鄧先這個人似得,芍藥怎麽說的好像能天天見上一樣。


    “夫人迴屋休息的時候,不是讓奴婢常看著太子那邊,有什麽動靜就通知夫人嗎!奴婢自然就能常遇上鄧公公,鄧公公還常和奴婢問候夫人呢!”


    如意聞言沒有繼續問,隻是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如意正在處理食材時,曹奶娘突然走進了廚房,對方的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尷尬。


    如意倒是如常的笑了笑,衝曹奶娘打招唿道:“曹姑姑,您也來幫忙給殿下準備晚膳嗎?”


    語氣與往日一般,分毫沒有因為上午的事情而有所芥蒂。


    曹奶娘聞言忍不住點了點頭。


    “正好,魏太醫說殿下現在可以正常進食,不必日日喝粥,我還苦惱著大夏天的該給殿下準備什麽菜才好讓殿下多吃點呢!”如意笑著走到了曹奶娘身邊,舉止親熱的挽住了曹奶娘的手,又道,“如今,曹姑姑來了,我就放心了。曹姑姑自小就伺候殿下,一定知曉殿下的喜好。”


    “殿下對吃食並無特別的喜好,不過自小便是喜食酸甜,我看今日有魚,殿下也喜歡我做的糖醋魚。”曹奶娘臉上帶笑,略帶幾分得意的對如意說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麻煩曹姑姑了!”如意臉上懇切,又道,“今日,我就偷懶給曹姑姑打下手,做些其他的小菜了。”


    曹奶娘慢慢挽起了袖子,忍不住看了看在一旁認真低頭切著蔬菜的如意,張了張嘴,半晌吐出兩字:“如意……”


    “曹姑姑,怎麽了?”如意心中有些訝異,之前她與曹奶娘相處極好之事,曹奶娘也不會直接稱唿她的名字。不過她還是笑著抬了頭,目光看向了曹奶娘。


    “上午的事情……”曹奶娘有些不好意思。


    如意卻笑著打斷了曹奶娘的話:“曹姑姑,上午的事情,多虧您提醒,不然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以前我也隻在小廚房裏伺候過,不怎麽懂事,以後您可得多教教我。”


    “好!好!”


    曹奶娘連連點頭。


    如意重新笑著低頭切起了菜,她承認自己是在故意討好曹奶娘,曹奶娘本就比她身份高,而且又是長輩,她的討好,也不算什麽諂媚之事。


    如意準備的其它小菜都不怎麽費事兒,而且她本就手腳麻利,很快便弄好了,隻剩下曹奶娘的最後一道糖醋魚。


    魚用的是上好的鯉魚,本就肉質鮮美,下鍋油炸過後,更是金黃誘人,澆上一層曹奶娘特製的糖醋汁兒,連空氣裏也彌漫著這股糖醋的香味,讓如意都忍不住口中不停的分泌著口水。


    先時如意驚訝太子的口味竟然偏向於小孩子喜歡的酸甜味兒,如今瞧著,她倒覺得,不難理解太子會喜歡這道菜。


    因糖醋魚得趁熱才好吃,菜剛裝入籃中時,如意便親自拎著迴到了太子的屋中。


    屋外守著鄧先從東宮帶來的兩名小太監,如意走進時,這兩名小太監也隻是行了個禮,並沒有阻攔,如意和氣的衝著他們笑了笑,朝著裏屋慢慢走去。


    方才走到一半,便聽到屋內鄧先極有特色的公鴨嗓若隱若現的傳出:“……禦史言官都與皇上進言要求嚴辦長河水患之事……形勢對殿下極其不利……”


    如意的腳步停在了原地,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聽到了不該聽的內容,心中又急又是猶豫,不知道該是進還是退時,突然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隻聽得太子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


    如意渾身一顫,明白太子這話是對她說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露出了破綻,她明明還未走到裏屋,太子怎麽會發現她的?


    如意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揚起了笑容,慢慢的朝著屋裏走去,放下了手中的籃子,規矩的衝著太子行了禮後,又笑著道:“殿下怎麽知道奴婢來了?”


    太子隻是朝著鄧先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去。而後對著如意伸出手,臉上的帶著微笑,語氣柔和的開口道:“扶孤起來吧!”


    “是。”


    如意小步走到了太子床邊,攙著太子的手臂慢慢扶著太子坐到床邊。太子卻並沒有馬上站起來,而是抓住了如意的一隻手,笑道:“今日有奶娘給孤做的糖醋魚。”


    如意勉強擠出笑容,略帶自嘲的玩笑道:“原來殿下是聞到了魚的香味。”


    她的笑容漸漸落了下來,張了張嘴,開口道:“殿下,奴婢其實……”


    “如意。”


    太子笑著抓緊了她的手,輕聲喚著,拉著她坐到了他的身邊。


    如意隻覺得身體一僵,在嘴邊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其實孤若不想讓你聽到這些話,你也聽不到。”太子低頭看著身邊低垂著的腦袋,又慢慢道,“你是孤的女人,若是孤一輩子被圈禁在這裏……。”


    話未完,言未盡。


    “奴婢……”如意心跳如雷,隻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掐著脖子要窒息了一般。


    “現在孤的父皇想要圈禁著孤,孤的兄弟想要落盡下石,孤的幕僚下獄的下獄,轉投他人的轉投他人,朝中大臣更是無一人幫著孤,而孤的女人……”


    “殿下……奴婢是殿下的女人,自然會一直陪著殿下。”如意的聲音之中還帶著幾分顫抖。


    “即使孤一輩子被圈禁?”


    “奴婢不在乎,甚至奴婢私心為自己能夠獨自陪在殿□邊而竊喜。”如意緊緊的反握住太子的手,抬起頭,臉上表情認真。


    太子卻譏笑著:“倘若孤被一輩子圈禁,孤就是個廢人,你跟著孤享受不了榮華富貴,甚至你身邊伺候你的人都會背離你。你要辛苦操勞,還要伺候孤這個廢人。”


    太子的目光看著如意的眼睛,仿佛是在反問她,這樣的生活,你能夠受得了嗎?


    “奴婢受得了!奴婢本就出身卑微,做的也是伺候人的事情,現在不過是重新做迴去而已。”


    如意迴望的目光之中,沒有一絲動搖,有的隻是堅定的信念。


    她神色嚴肅認真,而太子卻突然笑了起來,說話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玩笑的意思:“孤不過與你說笑,你卻當了真,用膳吧!”


    如意臉上也微微綻開一絲笑容,但是心裏卻難以浮上一絲輕鬆之感,她知道,太子方才絕對不是與她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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