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把錢袋放迴懷裏,徑直走出酒肆大門,來到馬廄旁邊,解開一匹白馬,躍身上馬,策馬向城外而去。♀


    出了城門過了灞橋,隻見旁邊有一茶鋪,鋪裏坐著一大一少兩位男子,氣宇不凡,正坐在桌旁吃著茶。旁邊立了兩個隨從打扮的青衣少年。


    白衣少年看見他們,遂勒繩下馬,走了過去。


    其中一個隨從看見白衣少年,滿心歡喜的迎上來,從他手中接過韁繩,將馬栓在一旁的樹上。


    年長一些的男子看著白衣少年來了,忙起身站立,對著白衣少年行了一禮,道:“二公子,來了。”


    白衣少年迴了一禮,“有勞裴監久候了!”


    “哪裏,哪裏!”男子迴道。


    坐在桌旁吃茶的少年並沒有起身,臉上似有不煩之色,對著白衣少年嚷道:“二哥,你總算來了!都出了門了,你非要倒迴去拿東西!我們再不上路,一會兒誤了投店,怕隻能宿在荒郊野外了。”


    這白衣少年正是唐國公李淵次子李世民,坐在茶鋪裏的少年是李淵三子李元吉,而那年長的男子便是李淵好友,晉陽宮副監裴寂。兩個青衣少年分別是李世民的隨從李康和李加。


    李世民走到李元吉身邊,笑著說道:“三胡,稍安勿躁!憑這三匹馬的腳力,天黑之前肯定能找到客棧的。”


    三胡是李元吉的小字,因他長相有幾分似胡人,遂此有小字。其母竇夫人因此對他頗為不喜。


    “那我們就趕快起程吧!”李元吉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李世民坐下,用茶杯從茶壺裏倒了一杯茶,飲了一口,說道:“三胡,別急!我有話跟你說!”


    “還有什麽?”李元吉比李世民小兩歲,雖是一母同胞,但兩人不僅相貌相差較大,性格而是天差地別。李世民性格沉穩,而李元吉卻比較急躁。


    “我想起有個叫侯君集的能人便住在離大興不遠的豳州三水,我們不如拜會一下他?”李世民不緊不慢地說道。


    “二哥還不忙去太原?”李元吉側目看著他,“聽說阿婢已經到了太原了!”


    聽了李元吉的話,李世民稍一沉吟,接著說道:“我想先去一趟豳州,再迴太原!”


    李元吉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幾日我累了,想迴太原了!”


    李世民看李元吉堅持要迴太原,便隻好說道:“那……三弟,你和裴監先迴太原。♀”


    “怎麽?二公子,你不跟我們一起迴去?”裴寂問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我去過豳州便迴,三弟就有勞裴監照顧了!”


    “二公子多去結交一些英雄能人也是好事!”裴寂點了點頭,說道:“那二公子一路小心,三公子就交給裴某了!”


    吃過茶,五人便分道而行。李元吉與裴寂、李加前往太原,李世民則帶著李康策馬向豳州而去。


    正月二十四,齊王楊暕生辰。


    楊洛循例來到齊王府為兄長慶生。


    齊王雖然不得寵,但也是楊廣現在唯一的嫡子,因此前來討好的各路官員也不少,齊王府今日也特別熱鬧。


    楊洛一進屋,便有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著楊洛行了一禮,叫道:“侑兒給姑姑請安了!”


    楊洛一看,是長兄楊昭的嫡子楊侑。這小子雖然從小沒有父親,倒也被夫子教得一副識大體的模樣。


    因是自家侄兒,楊洛也不避嫌,上前便親熱地扶過他,笑道:“侑兒今天來得很早啊!”


    “皇叔生辰,侑兒作為晚輩自然應該早點前來!”楊侑迴答道。


    “嗯,侑兒真是越來越懂事了!”楊洛誇讚道。


    要知道,這楊侑和楊暕之間的關係,那是相當的微妙。楊廣隻生有三子,太子楊昭和齊王楊暕都是蕭皇後所生,但太子楊昭早逝,楊暕便是楊廣唯一的嫡子。原本大家都以為楊暕會被立為太子,誰知楊暕性情驕縱,沉迷於聲色犬馬,漸漸被楊廣所厭惡,遂把他從洛陽趕迴了大興。


    而楊侑作為楊昭的嫡子,自幼性聰敏,有氣度,頗得祖父楊廣喜愛,特命他鎮守京師。看現在這情形,楊侑大有被封為皇太孫繼位的勢頭。


    楊侑知道自己被父親所不喜後,怕楊廣會直接傳位給孫子楊侑,因此,對楊侑一向頗為忌憚,很不喜歡這個侄兒。


    楊侑知道齊王楊暕不喜歡自己,但對齊王仍然恭敬有禮,不敢怠慢,從不落人口實。因而,楊侑雖然年紀小,但在坊間,倒比年長的楊暕更有聲望。♀


    楊洛也知道兄長與侄兒之間這微妙的關係,但兩人都是至親,楊暕對她疼愛有加,楊侑對她尊敬有餘,因而她從不好偏幫任何一方,盡量在兩人間周旋。


    宴席結束後,客人紛紛告辭而去。


    楊侑知道叔父不喜歡自己,倒也知趣地早早離去。


    待客人走了,楊暕便與家人在一起坐在花園裏的小亭中飲酒聽曲。


    楊暕的正妃韋妃早年去世,府中並無主母,幾個侍妾為討楊暕歡心都一副懂事明理的模樣,倒也顯得其樂融融。


    楊洛拿出玉兔燈掛在亭中,顯得燈特別的晶瑩剔透,楊暕幾個侍妾對這燈倒也讚不絕口。


    “皇兄,喜歡阿洛送的這燈嗎?”楊洛笑著邀寵。


    “阿洛選的,當然喜歡!”楊暕微笑看著妹妹。


    “這燈,阿洛可費了些周折才弄到手的呢!”楊洛取下燈,走出亭子。


    “其實隻要阿洛過府來,皇兄便歡喜了!以後別再費心送什麽禮物!”楊暕走了過來,兄妹倆並肩走在花園中。看著玉兔燈散放出的銀色月暈,別有情趣。


    “皇兄疼愛阿洛,送什麽都不能表達阿洛對皇兄的敬意!”楊洛說道。


    “傻丫頭,你是皇兄的小妹妹,皇兄怎麽能夠不疼你?”楊暕一臉的寵愛。


    楊洛淡然一笑,低下了頭。自己也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卻從沒有享受過他的疼愛。


    楊暕像是看出楊洛心裏的想法,頓了一下,說道:“阿洛,下個月父皇生辰,我準備去洛陽。你跟我一起去吧?”


    楊洛一愣,接著轉過頭看著楊暕,輕輕笑了笑,說道:“去洛陽?父皇恐怕不喜歡看見我吧!”眼睛裏有掩不住的落寞。


    楊暕知道這個妹妹自小被父親嫌棄,沒有得到父母的疼愛。雖然她表麵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他知道,她心裏定然也是介意的。


    想到這裏,他對這個妹妹又多了幾分心疼,“其實,是母後給我帶信,讓我把你帶過去的!你也有三年沒見到母後了吧?再怎樣說,你也是母後最小的孩子。當年她把你獨自留在大興,她也是不想的。這麽多年來,母後一直覺得虧待了你。去年,你的及笄禮,母後沒能迴來幫你主持,她心裏對你更加有愧,所以特意囑咐我帶你過去。”


    “可是父皇……”楊洛欲言又止。


    “術士雖然說你和父皇相克,但你畢竟是父皇的女兒,父皇心裏再怎樣還是有你的。”楊暕攬著妹妹肩膀,緩緩說道:“你也知道,當初父皇給你取名為洛,就是想借洛陽這塊福地的福氣,壓壓你身上的戾氣。父皇的兒女本就不多,你能去看他,他肯定會歡喜的。”


    “真的?”楊洛問道。


    “如果沒有父皇的默許,想必母後也不敢寫信讓我帶你去洛陽的!”楊暕說道。


    楊洛低頭不語。


    “阿洛,你年紀也不小了。阿若像你這麽大時,都出降了,可你現在連個封號都沒有……”


    楊洛咬了咬唇,說道:“可能,父皇都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吧。”


    “所以,你更應該去洛陽見父皇,他看你這麽大了,自然會給你一個封號,給你指個婚的。”


    “可是,阿洛怕父皇看見我會生氣,連累皇兄和母後!”楊洛說道。


    楊暕嗬嗬笑了起來,“傻丫頭,多慮了!”


    “那我真的可以去洛陽見父皇、母後了?”楊洛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楊暕點了點頭。


    “那好吧。”楊洛似乎終於歡喜起來。


    看妹妹這麽開心,楊暕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他笑道:“下個月初五,跟皇兄一道起程赴洛陽!”


    “要初五才走啊?不能早點嗎?”楊洛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趕到洛陽了。


    “皇兄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還要做些出門前的準備,初五出發已經是最快的了。”楊暕解釋道。


    “哦,那好吧!”楊洛對著楊暕一笑。


    迴到錦華殿,楊洛斜靠在榻上,似乎在想著什麽。


    紫憶看楊洛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忍不住問道:“公主,怎麽還不睡呢?”


    楊洛看了紫憶一眼,把身子直起來,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悄悄對紫憶說道:“紫憶,我們倆地過兩天便去洛陽好不好?”


    “齊王說初五起程的?”紫憶說道。


    “可是,我現在就等不及了,我想早點走!”楊洛躺下去,懨懨地說道。


    “可是齊王……”


    “別再齊王齊王的了!”楊洛打斷紫憶的話,然後慢吞吞地說道:“我們不一定要等著齊王的!”


    聽了楊洛的話,紫憶一驚,“公主,你想……”


    楊洛點了點頭。


    “那可不行!”紫憶立刻拒絕道:“公主,平時你偷偷出宮就算了,但想要私自跑到洛陽那麽遠,太兇險了!”


    “不是有你嗎?”楊洛笑道:“我的紫憶可是武藝高強呢!”


    紫憶板著臉,毫不鬆口,“此去洛陽路途遙遠,就我們兩個女子……奴婢可不敢讓公主犯這個險!”


    “我們把小穀子叫上,就有男人了!”楊洛說道:“而且我們倆繼續女扮男裝,不會有人發現我們是女人的!”


    “小穀子才多大點啊!也能叫男人?”紫憶撇嘴道。


    “人家小穀子可都訂了親的!”楊洛捂嘴笑道:“明年成了親,指不定後年就當爹了!”


    “不管怎樣,我還是覺得公主與齊王一起前往洛陽比較好!”紫憶堅持道。


    看紫憶這麽堅持,楊洛歎了一口氣,說道:“紫憶,你如果為齊王好,我們便不能跟著齊王一起去!”


    “為什麽?”紫憶不解。


    楊洛幽幽說道:“父皇一直不待見我,他看見我去了洛陽,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呢!雖說這次母後帶信讓皇兄帶到洛陽,可萬一父皇一個不高興,怪罪給母後和皇兄,那可怎麽辦呢?而如果我次去洛陽,與母後、皇兄無關,是我自己偷偷跑去的,那又不一樣了。父皇要怪,也隻能怪我一人,斷然不會牽連到母後、皇兄的!”


    聽了楊洛道來其中原由,紫憶沉默了半晌,沒想到楊洛考慮得那麽周全,“公主非去洛陽不可?”


    “嗯。”楊洛應道,“我年紀大了,沒有封號,便不能出降,母後怕是一直憂心這個。父皇一直當沒我這個女兒,但我若是出現在他麵前,他便也不能裝作不知道我,自會給我一個封號,然後……”楊洛苦澀一笑,“然後再指個婚什麽的,母後便也就寬心了。”


    “但此去洛陽路遙,沒有齊王在身邊,怕是路途兇險啊!”紫憶說道。


    “父皇治下的大隋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處處都像大興般安定,哪來那麽多兇險啊!”楊洛笑著安慰道。


    “這……”紫憶無奈,隻好說道:“既是如此,那奴婢就陪公主走這一遭吧!”


    “好紫憶!”楊洛嘴角帶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說完對著紫憶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紫憶看著楊洛歡喜的樣子,心裏卻隱隱不安。


    第二天,楊洛和紫憶便做起了私自前去洛陽的準備。


    楊洛看了黃曆,二月初二那天是龍抬頭,也是黃道吉日,宜出行!便選定那天出發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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