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小仙伊伊,覺得萬分不可思議,別說我經不起打擊,就他這一頭短促幹淨的發,也實在利落至極。♀


    “你是小仙?”我癟癟嘴,“這現代發型都讓你剪出來,還裝什麽神話人物。”


    小仙愕然,“小仙不是小仙,還能是大神不成?”


    聽到他這麽一說,倒也有理。我迴道:“你糊弄人的技術,倒也一流。大神稱不上,但‘大神經’可就綽綽有餘了。”


    “先前見你的時候,小仙才將逃出,於是便去現世轉了轉。”他眼裏放著精光,璀璨的不得了,“跟萬年前相比,現世果然奇妙。小仙邊遊曆,邊探尋,還真找到了一個姐姐。”


    老是‘姐姐’的喊,讓人很不習慣。


    還沒等我開口,他又一臉黯然的樣子,“可是你們都不記得了。天一揍了小仙一頓,不知去向。你和太裳互相受困異界。隻有小仙一個人,是不能把你們全找齊的。”


    一直聽得雲裏霧裏的,我隻好讓他從頭講起。


    小仙眨巴眨巴清澈的眼睛,突然欲言又止,一副糾結的表情。本是個美麗的少年,再配上現代的碎發,看起來像是精致的布偶,讓人情不自禁的靠近。


    等我反應過來,一隻手已經在他的碎發上,手下的觸感溫軟,沒有半點不適。


    他瞅著我,眼窩潮濕,“曾經···姐姐們也是這麽撫模小仙的。”


    “伊伊,曾經就代表過去了。”我不敢望他,聲音低沉,“即便我信你,那也改變不了什麽。”


    正在此際,一道紫雷驟然裂空,劈得黑暗的空間,生出電弧似的光,在頭上叫囂著就要衝下來。


    “白澤。”有人對小仙喚道。


    小仙繃緊神經,眉頭皺攏,將我護在身後。


    那人被一團白光包裹,明明近在眼前,卻看不清身形。從聲音聽來,顯然是個男子。“你怕是世間最後一隻白澤了吧。”他不甚在意的道。


    小仙聲音發冷,帶著憤怒,“白澤一族溫善,自上古時期,就是辟邪祈福的祥獸。小仙起初不明白,為何荒帝將小仙困了萬年之久。而今一看,天地間,再無白澤!父兄族親,屍骨無存,爾等天威神氣,便是這般欺辱我族人的嗎!”


    二人相對,氣氛冷硬。


    我躲在小仙後麵,但身子卻跟他一般高,視線一覽無餘,沒有阻礙。剛想拉下他的衣袖,小仙忽然將我一推,本該平穩的地麵,此時龜裂開來。我像是掉到無底洞,不停的下落,時不時有紫色的電弧擦過腳踝,傳來酥麻的刺痛感。


    小仙和那人懸在半空,口中一張一合,不知說了些什麽,而後略帶驚訝的望來。


    看得我困惑不安。


    待墜落感消失,我在牢中驚醒,臉上都是汗珠。


    原來又是一場夢。


    第五十一日。


    寂靜的牢房裏,傳來一陣腳步。


    一個大月複便便的中年男子,被一群麻衣粗布的大漢擁護而來。“姑娘可真有九條命。這些日子的鞭打折磨,都能挺過來,實在讓人敬佩不已。”他翹著山羊胡子,眼紋亂顫。


    我動了動僵硬的臉頰,笑得溫和有禮,“先生長得很是熟悉,不知是初次見麵?還是好久不見啊。”


    原來大溝寨的老大,竟是我們入住的客棧老板。


    人稱廖老板。


    廖老板腆著發福的肚子,命人將我帶走安頓。我低著頭,跟著兩個人走出牢房。迴首看去,破敗的牢房裏空蕩而安靜,沒有生氣,隻有昏暗。儺女們早都死去,如今也就剩我一個。


    不知道繞了多久的路,一片樹林後,便是一處院置。


    院置安靜冷清,哪怕有大片的泡桐,也不能平添幾分生氣。檀香站在院前,紅妝盡遮麵,發間別著金釵珠翠,臉上蒼白的好似幽魂。幽幽的看我,空洞的眼底撩過神色,“你還是出來了···鳳血種脈,果真不同凡響。”


    鳳血種脈?


    記得在儺祠最後的一個晚上,也是有人提到過這個詞。當時吃了藥丸,抱著必死的決心,才沒在意。


    現下又聽到檀香提及。


    我問道:“鳳血種脈是什麽?”


    她沒有迴答,緩緩拔出發間的金釵,目光兀自犀利。


    隻見她緩緩踱來,快至身畔的時候,金釵狠狠的向我刺來。我下意識的閃躲,卻沒能避開,肩頭疼痛無比,鮮血流個不停。領路的兩個人終於緩過神,一把打亂檀香手裏的金釵,將她雙手綁縛身後。


    “你為什麽不死!”檀香不管不顧,麵目猙獰,聲音像是爆破的氣球。


    我捂著肩頭,恨不得殺她泄憤,“你到底發什麽瘋!先前我任你鞭打,也不過是想救公子一命。此時此刻,你又要做什麽!”


    她掙紮著,半個身子跌在地麵,發髻散落開,狼狽到極點。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檀香,絕望憤恨纏滿身,如同折翼的喜鵲,遍體鱗傷。“叫他來見我!”她如此說。


    是說廖老板嗎?


    本想問個清楚,可惜檀香很快帶迴屋子,屋門被幾張大腿粗的木板封住,嚴嚴實實,密不透光。屋裏傳來怒吼和瓷器碎裂之聲,透過門縫,隱約能見她跪坐在地,手上滿滿的溢血。


    鮮血流經素白的手腕,她隻是發愣出神。


    我趴在門縫間,捏著封門的木板,倒刺鉤入手掌,絲毫不覺得疼。


    “你走吧。”她道。


    我說,“我想知道真相。公子死去的真相,困我至此的真相,種種過往的真相···”


    “你會知道的。”她迴答。


    “···”


    我搬進了臨近檀香的屋子。


    屋裏幹淨素雅,雖然沒有古風古韻,但也算是樣樣俱全。不顧身上的汙穢,平躺在床上。好久沒感受到被褥的柔軟,睡慣了草甸,猛地一下換成床榻,還挺不適應。好在沒過多久,疲勞將我拖入夢鄉。


    一覺醒來,已經入夜。


    我動了動身子,這才想起肩頭有傷,等細加查看,傷口早已愈合。


    不久前被金釵刺中的地方,此時不再流血,就連疼痛也快消散。這些日子以來,受傷無數,愈合能力再好,也不該這般速度,簡直不像正常人。


    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


    我吸口冷氣,被這個念頭嚇住。會不會鳳血種脈是愈合身體的關鍵?


    如果真是這樣,我顯然成了任人宰割的肉食,但凡知道鳳血種脈的人,都會迎香尋來,等待將我拆骨入月複。恐怕這個廖老板,也是知曉此事的。


    我忐忑不安著,正好有人推門進來。


    “你怎麽嚇成這樣,我也不過送些吃的來。”大奎嘟噥著,手裏端著菜飯,看起來可口。他將菜飯放在桌上,喚我過來填飽肚子。


    我猶豫了一下,生怕再吃些‘加料’的東西。我的命雖然強有力,但也經不住四下迫害。


    大奎頓時明白,氣得拍桌子,“我好心對你,又是上藥,又是送菜。你出來後,頭天晚上就開始懷疑起我來。我要是知道,你是這樣沒心肝的貨,不如先前一把暗藥,弄死你得了。”


    想來也對。


    我下了床榻,肚子餓得直叫,顧不得用筷子,以手捏了便往嘴裏放。肉香醬濃,差點咬上舌頭。


    “大儺神呐,是人能吃出你這德性嗎?”大奎咂舌。


    我咽下口中的飯菜,鄙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要不是困在這,而是你家大小姐之類的,我也願意舉止文雅一把。”


    “你不就是宋家二小姐嗎?”他反問。


    我啞然。


    宋家二小姐就是那個與我替換的儺女。


    宋家,乃是羅城的城主府。城主年過半白,並無兒子,僅有三個明珠。分別喚為‘宋錦繡’、‘宋綾’和‘宋羅’,譯為錦繡綾羅,富貴人家。


    既然大奎還以為我是宋綾,何不利用這個身份逃走。我停下進食,對他說:“有個買賣,你幹不幹?”


    “你先說···”他明顯懷疑。


    我繼續道:“你若把我偷偷放走,我會讓爹爹賞你一筆。足夠你衣食無憂,安安穩穩的呆在羅城。此次劫城的事也作罷。你看如何?”


    大奎思索了一番,目光朝向門外,確定無人巡查,便壓低聲音,“你說的可算數?你救了儺鬼,燒了百姓,老儺師皆說宋大人跟你斷盡血緣。”


    沒想到儺女她爹那麽狠。


    隻不過得罪了儺教,斷盡血緣都能說出口。


    “萬事都有計策,我可以找人頂包。”我臉不紅,心不跳,分明沒把自己當外人,“榮華富貴,錦繡綾羅,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大奎收拾起桌上的空盤空碗,暫不理會我。


    我給自己倒了杯茶,爭取做到自信滿滿,其實背後大汗淋淋,一顆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裏。茶杯裏隻有清水,半片茶葉也看不到,握得久了,手腕還酸疼。


    終於大奎忍不住,道:“我有個歡喜的女子。你若答應把她一並救下,我才助你逃月兌。”


    “有何不可。”我努力展笑,嘴角抽搐。


    我又不是真的宋綾。一個救不救的出去,還是迴事兒。這要是弄兩個,真不知咋辦了。難不成他把我放了,我再來自投羅網?


    我和大奎商量好。


    他歡天喜地的走了,我接著愁眉苦臉,想盡點子。


    第二天。


    傳來了大奎的死訊。


    據說他被人綁在木樁,割肉致死,死時雙目猙獰,一個勁的往東南方向看。


    而我,就住在東南角。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扶搖盡雲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兩白有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兩白有雙並收藏扶搖盡雲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