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石製牆壁,雕刻著無數在人類藝術史上被稱之為瑰寶卻遠遠比不上的雕刻石像。那些人類千百年來想象力之外的事物,栩栩如生,無論哪一個淪落到外界去都足以引起軒然大波。


    這些凝滯在石中的事物,似乎從來不曾在人世間出現過,它們的形態和姿勢是任何神話傳說都無法描述和書寫的。


    但是這裏遍地都是,就跟鋪在腳下的石子一般稀疏平常。


    這是司婉真第二次走近這座被稱之為世界十大神秘之首的神殿裏,耶和國所有人眼中神聖不可冒犯的神殿。第一次發生在什麽時候她已經記不清了,隻因那時她還不過是個繈褓裏的嬰兒。


    這裏的神聖祭司無人可知,從來沒有人見過其真正的麵目,但是議會裏的老頑固們偏偏個個奉之為神明,虔誠無比。在耶和國,雖說是王權至上,但是一旦觸及了神殿裏這位從來不出世的祭司,便會有常人不可想象的恐怖代價收場。


    所謂詛咒,源起也是這座極少為外人開放的神殿之內,它高大古怪的造型,蔓延著無形的壓迫感。


    沉重的空氣,越來越難以唿吸。


    司婉真開始感覺到不安,但是她沒有迴頭,也無法迴頭。


    一步步走著,極慢極慢,到了後來又開始快起來,最後走入神殿大門的人,便隻遺了她一個人。


    或許一切,都要有一個開始或者稱之為結束的時候。


    沒有光線進入的漆黑走道裏,微弱光影盡頭的門邊站著一個幾乎辨認不出身形的人,再往前走幾步,司婉真看清了她的臉:


    “你怎麽會在這裏?”


    杜清風像是早就已經發現她,又好像是剛剛才注意到她。她靠在門邊,稍微抬頭,卻沒有讓司婉真進去的意思。那在黑暗中的目光忽暗忽明,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跟你一樣的理由。”


    “你知道,我不會放手。”許久,司婉真輕輕的說了一句話,極快的沒入了周邊的一片凝滯之中。


    似乎毫不流通的通道裏開始有微微的清風,揚起司婉真額際的發,又如同蛛絲一般黏黏的劃過臉頰,像是這無形的風已經有了實質一般。


    雖柔如絲,但誰也不知道它下一刻會不會變成鋒利的針。


    司婉真依舊抬起頭,眼神清澈而堅定,像是永不會選擇妥協一般。


    眼前這個一言不發的清冷女子是世上為數不多的b級異能者之一,更是‘颶風’稱號的異能強者。隻要她隨意的一個念頭,自己或許便會再也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但是司婉真暗自打賭,在這座無人敢擾的清靜之地,沒有人敢動手。


    果然,杜清風下一刻便讓出了身,露出身後的那道門,示意她入門。卻在她走進門內的那一刻,輕輕的說了一句:


    “你留不下她。”


    司婉真無比強硬的神情頓時被瓦解了一般,有了無數的鬆動。她這時才露出了往常氣急敗壞的一麵,狠狠的開了門,在重重的關上了門。


    她不會留下來。不,她沒有理由不留下來。


    可是自己怎麽留下她呢?因為這是愛麽,還是因為自己是王女麽,可以有自己的堅持。可是在她的心裏自己或許什麽都不是。


    屋內古樸典雅的裝飾在壁火的照映之下晦澀不明,鄭果聽到門聲沒有迴頭。她早已聽不出是誰進門了,反正除了杜清風之外就不會有別人,她已經保證了千百次自己不會再偷偷溜走,可是依舊未得放行,現在跟關在王宮裏又有什麽差別。


    而杜清風每次送完吃的之後,便會匆匆離開,從不多說一句話。鄭果已經越來越生氣了,卻又無奈自己打不過人家。


    “杜清風,你趕緊讓我出去,哪有你這麽對下屬的麽?”


    鄭果憤憤的邊說邊迴過頭來,隻見司婉真神情淒愴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那是一種鄭果永遠也無法承受的目光,她再次跨了臉,左顧而言其他:


    “原來是你啊,哈哈……”慘了。


    鄭果低下頭不敢去看她,想搬個椅子給她坐坐,搬了半天搬不起來才發覺這是固定的石椅,於是尷尬的挪出了一個座位來。


    司婉真不客氣的坐下來,依舊看著她。


    鄭果苦苦思索,卻是想不出一句合適的話。


    “這個屋子好像有點冷呢……”


    她開始沒話找話。


    司婉真神情動了動,她終於開口說道:“是啊,這裏有冰天雪地,有烈日驕陽,除了這兩種差異太大的時節之外,剩下的便是漫長無邊的枯燥雨季。這裏,與你生活的那個四季分明的地方確實相差太大,難怪你會不習慣。”


    鄭果差點噎住了。隨後,眼前這個一直在她心裏被當成是孩子一樣的人,慢慢的解下了自己的圍巾,再慢慢的圍到了她的脖子上。


    就像是那次她趁夜逃走被抓到的那一夜一樣,她依舊極為耐心的把自己脖子間的每一絲空隙都圍好,生怕讓一絲空中的冷氣進去。


    她臉上的光彩,讓人心動。


    鄭果說不出話來。她確實無話可說,喜歡這件事情不是可以隨便說出口的。但是感動,卻是誰都會有。


    可惜這世上總是有太多的如果了。


    “謝謝你。”


    司婉真笑的勉強,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敗。眼前這個人或許真的不會屬於自己。


    “妹妹,有的東西不是你想,就可以得到的。”這是大王女離開之後留下唯一的一句話,意有所指,但是她卻不想明白。


    以前她覺得那些印在古舊書本上的所謂愛情,死去活來,實在可笑又無聊,她也極少去期待和盼望這無緣無故就叫人發狂發癡的東西。


    但是現在,她已經痛到心都被撕裂了一般,卻依舊不願讓這被叫□情的東西消逝。


    可是,兩個人的情,才是愛情啊。她隻能像是抓住了一把沙一般,悄然看著它從指間逃匿,卻無能為力。


    隨即,整個封閉的屋子忽然強烈的震動了一下。然後螢火般的細碎光芒逐漸從房間內的四處湧來,在她們周圍匯聚成了一條閃光的河流,把她們攏在中央。最後那光束逐漸將整個房間都點綴的如同在白日裏一般光亮,之後房間內的所有物體居然都變成了閃光體,在四處的流動。


    鄭果迅速拉起司婉真,她極力感知著四周,卻是一點點動靜都無法得知。如同在夢裏一般,沒有任何具體的物體,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這種景象。


    這會是幻境麽?


    隨即那些光球逐漸從黃色變成了鮮豔的紅色,刺目的紅色,又如同火焰一般竄動著。


    無數的物體在這裏重組,再融化,就如同是融漿裏一般,但是她們卻分明沒有感覺到一絲熱度。


    鄭果迴頭去看司婉真,後者卻是沒有任何異常的表情。


    “你還好麽?”


    司婉真沒有流露出一點驚訝哪怕是一絲鬆動,反而像是,早有預料一般。難道她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鄭果環顧四周,再次把目光聚焦在司婉真身上,開口問道:


    “你知道原因?”


    “儀式已經開始了,祭司大人已經告訴了我該怎麽做。”但是鄭果分明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


    “你口中的李剛毅……是我父親的弟弟,他是我的叔叔。所以我可以救你。”


    司婉真說完這句話,深深的看著她,眼神裏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隨即她挽住了鄭果的肩膀,在後者因突然蔓延全身的劇痛而傾倒時,吻向了她。


    輕輕的,纏綿的,柔軟的,探入了那因為驚訝而張開的毫無防範的領地。


    隨即,便是滿腔蔓延的血腥味,絕望的,無比沉重,卻沒有意料之中的那絲痛意。


    鄭果呆愣愣的看著她,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即反應過來立刻推開她:


    “你這是,做什麽?”


    為什麽咬破的是自己的……


    司婉真擦掉嘴邊一絲溢出的血跡,眼神倔強的看著她,然後轉過頭去,隻聽她緩緩說道:


    “從此之後,你我再不相見。”


    隨著話音剛落,火紅色的世界在下一個唿吸間便迅速退的一幹二淨,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又是一室,寒重。


    作者有話要說: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這樣寫了。


    女主雖路人,之後還是會逐漸有存在感的。


    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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