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汪神醫這金光閃閃的牌子是真好使,人群安定下來以後,武縣令也領著人過來了,搭棚子,架起鍋開始煮粥,這樣一動作,惶惶的人心算是穩住了。


    其實文天佑不知道的是,汪神醫出身平民,因為家中父母兄弟姐妹全部死於瘟疫,那時候生靈塗炭,橫屍遍野,所以才勵誌學醫,他為人謙厚,憐憫百姓疾苦,有些家裏實在困難的不但免受診金還免費治療,慢慢的在民間有了聲望,神醫這個稱號也是百姓最先給起的,這是對他醫術的肯定更是對他醫德的認可,汪神醫本來也不想呆在宮中被拘著,不過聖上登基後特地差人請的他醫治一個人,所以這才入了宮。


    所以文天佑把他拉出來,也算是誤打誤撞了。


    汪神醫久經風浪,很快進入狀態,指揮著官兵將棚子分三部分搭建,一部分讓已經確定感染病的人住,一部分讓疑似患病的人呆,最後一部分讓暫時看上去還健康的人住,然後又要了不少大浴桶,武縣令一邊擦著汗一邊應下,他這幾日一直忙於查流民鬧事之案,所以城內就疏於了管理,沒想到差點弄成大禍。


    在汪神醫的授意下,趙大夫開始記需要的藥材,他說完又看向文天佑,文天佑又加了十多種他需要的,趙大夫現在也不能離開這裏,辰逸差手下的人去抓藥,趙大夫和汪神醫倆人到棚子裏開始診治病。


    文天佑沒有著急開始,轉身找到那個老和尚,問道:“大師,不知道之前喪命的那些人的屍體現在在哪?”


    屍體也是主要的傳染源,如果處理不當也會引發大麵積的傳染,所以必須得妥善處理,見縣令大人都親自來了,又帶來了糧食和藥材,老和尚知道他們是真的想要救治那些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在城東的亂石崗處,貧僧願意引路。”


    文天佑走到辰逸的身邊,“收瘞那裏所有有的遺屍,火葬,深埋。”想了想,他又對老和尚,“還得麻煩大師超度死去的亡魂。”這裏的人因為迷信所以都想死後有個全屍,但是現在遇到這種情況,隻得從大局出發。


    老和尚倒是比他想的開,“阿彌陀佛,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福澤全在生前,死後不留遺禍,小施主宅心仁厚,必有後福。”


    文天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衝老和尚笑著點點頭。


    破廟加上這片廢墟這裏有五六千人,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殘,本來身體抵抗力就弱,缺少食物水源也不潔淨加上時雨不降、民病溫疫,小孩子們的表現是身上起疹,大人的表現是頭痛,伏熱內煩,文天佑和汪神醫看了這裏的情況後就知道如果不處理可能會爆發瘟疫,所以趕緊把這裏給隔離了。


    瘟疫這種東西,一人得病,傳染一家,輕者十生□□,重者十存一二,古往今來都是讓人聞之色變,實在是讓人揪心,為今之計,宜補,宜降,宜散。


    聽著大大小小的帳篷裏的哀叫聲,文天佑跟辰逸說了兩句話,辰逸看了他一眼,吩咐下人,文天佑則是把武大人運過來的藥給拆包,拿出艾葉與蒼術放入架著的空鍋內,加水開始煮,利用帶有藥性的水汽驅瘴除穢,就是殺毒。同時也讓人在各個棚子裏點繞艾葉與蒼術進行煙熏消毒,沒有那些化學消毒藥劑,這兩種草藥也非常管事。


    忙完了這些,文天佑去看之前他遇見的那個小男孩,小孩被放在簡陋的木頭床上,麵色蒼白、脈搏細弱、唿吸短促,臉上和身體□□的部位有紅色的點和抓痕,文天佑摸過脈後,抓了適量的白芍、蟬衣、生薑、生黃芪和大棗,讓人煎藥,把藥給小孩喝下去,文天佑又去了看了另外那個得了風疹的孩子。


    那孩子的病比較嚴重,單獨放到一個木棚裏,文天佑去的時候汪神醫正好也在,看樣子剛摸完脈,見他過來便開口道:“舌苔紅,脈數有力,高熱,確實是風疹。”


    看著那或鮮紅或紫暗的疹色,文天佑補充道:“應是熱毒蘊結肌膚所引起的,需要吃些清熱解毒的藥。”見汪神醫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便接著說道:“皂角二兩、苦參末一兩,在兩斤水中揉濾取汁,熬成膏與藥末做成丸子,飯後服用。用等量的藿香葉、花椒葉、蠶沙和地膚子加水煎煮,去渣取藥液,沾取藥液洗患處,內服外洗,治療起來事半功倍。”


    聽文天佑說著,汪神醫不住的點頭,讚了兩聲“妙”,弄的文天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本草綱目》中的藥方,他不過是背熟了用熟了而已,實在沒有什麽可值得誇讚的。


    讓人煎藥,倆人一起出了木棚去看了別的病人,多是受了陽毒而發斑疹,汪神醫看了之後沒言語,文天佑倒是能知道他心中的猶疑,解陽毒的藥皆性涼,這些人身體虛弱到了極點,恐怕承受不了那藥。


    是藥都有三分毒性,喝藥治病如果病人身體扛不住藥性恐怕病還沒治好就得更加虛弱,所以汪神醫現在陷入了兩難之中。


    大致了看了下病人的情況以後,辰逸差人送過來的東西也到了,看著包裏的東西,文天佑有些心疼,不過救人如救火,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做為這裏的三個大夫,文天佑和汪神醫還有趙大夫被安排到最旁邊的一個地方,文天佑進了建議涼棚,汪神醫正在桌上寫什麽東西,不過寫的好像不怎麽如意,毀了好幾張紙了,皺著眉。


    文天佑進來坐到他的對麵,看著他一臉愁容,開口道:“我有一個方子可以試試。”聽他這麽說,汪神醫頓時就來了精神,伸手道:“說來聽聽。”


    “搗細的生石膏二兩、真羚羊角四錢、知母一兩二錢、去足土的蟬蛻六錢、僵蠶四錢、切片的金線重樓四錢、粉甘草一錢。”說到這裏,文天佑頓了一下,然後看著汪神醫的眼睛道:“這方子的最後一味藥是鮮荷葉。”


    汪神醫一拍大腿,“這方子好,熱毒附於皮膚內而不得發,所以才得了這病,僵蠶因其病風而僵,故能為體表散藥之向導,又兼具表散之力。所以痘疹不出者,僵蠶最能表出之,而且腫疼之處,恐其變為腐爛,僵蠶僵而不腐,還能控製住因抓傷而潰爛的傷口。”


    一邊的趙大夫也接道:“金線重樓與那羚羊角,味甘而淡,俱有解毒的功效,荷葉能透發溫疫斑疹之毒火鬱熱,這個方子是在太妙了,既能解毒又能散毒。”


    汪神醫也頷首道:“確實比我開的那幾個房子的藥性要溫和些,你剛為何不說?”他不信文天佑沒有看出來之前他所愁為何事。


    文天佑將手裏的東西放到桌麵上,想了想開口說道:“疫與寒溫不同,因歲運失和,人觸之即病,所以治療之法也不能像治普通病那樣。荷葉與羚羊角和金線重樓三者加在一起藥性是有些衝了。”其實就是這些藥怕是弄不死那些病毒和細菌,所以他才拿來了他的心肝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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