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文天佑感覺過的特別清靜,總感覺少了點啥,練完字揉著手腕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根源,這兩天雲皓和雲軒不怎麽來自己這裏討吃的了,倆小家夥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肚子跟個無底洞似的,吃完飯一個時辰肯定就餓了,一般就會溜到自己這來討吃的,這幾天倒是沒怎麽過來了。


    難道是轉性了?不可能,江山易改吃貨的那顆堅定的心怎麽會被輕易撼動,雙腳無意識的轉動石頭藥碾,文天佑心裏納悶,家裏這幾天的夥食直線下降,沒道理這倆小子不來這裏打牙祭啊。


    踩了一會兒,汗就浸透了後背,文天佑扯扯領子,用手扇著風,可惜空氣都是幹燥的,他扇的風也是熱乎乎的,太陽好像不要錢一樣散發著熱量,院子裏的地麵和房頂好像都被陽光和熱氣包起來,給人一種碰一下就掉一層皮的感覺。


    熱的透不過氣來的文天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好像自從穿過來以後一直都沒有下過雨,再這樣下去人都受不了別說莊稼了,文天佑不禁有些擔心。


    熱的人心煩意亂,默念著“孟冬寒氣至,北風何慘栗,好冷,好冷”試圖催眠自己,可惜效果不佳,汗打濕了衣服粘在身上,身體對環境更加敏感的他感覺簡直要了老命,心想這要到了酷夏,自己要是不蹲地窖估計就得被曬幹了,此時他分外想念空調,吹多了得空調病什麽的都不怕了。


    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瞥到坐在一邊閉目冥想的辰逸那完全不畏炎熱的樣眼熱的不行,離開椅子坐到他旁邊,想讓自己降降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辰逸身邊好像真的比屋子裏別的地方溫度要低些,文天佑坐下之後,感覺涼快了不少。床上的辰逸擺著五心朝天的姿勢,自己靠近後也沒有睜開眼,文天佑便放心大膽的開始享受這難得的福利。


    他坐在那腦子裏開始腦補,辰逸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在這個時候還能讓身體溫度降下來,是不是練了什麽至陰的武功秘籍,然後練著練著身上就結冰了······


    這麽想著文天佑就忍不住抬頭去看辰逸的臉,唔,一切正常,沒有冰,眉毛上也沒有霜花,很失望。


    哎?等等,眼睛怎麽是睜開的,剛才不是還閉著呢嗎?自己不會被誤會成偷窺吧。


    睜開眼睛的辰逸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淡然,就好像出鞘的利刃,鋒芒必露,一瞬間文天佑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凜然的猶同睨視天下的王者。


    這人定不是個普通人!隻這一個眼神,文天佑就意識到了辰逸並不是個尋常的武夫,之前感覺到那氣勢也並非單單是在戰場上活下來的鍛煉出來的殺伐之氣,自己這是救活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呐,當然也可以這麽說,救了自己的辰逸身份恐怕沒那麽簡單。


    這讓一心想過安穩日子的文天佑可就糾結上了,辰逸身份不簡單,自己可能就要惹上大麻煩,不管這個麻煩是富貴還是災禍,都不是他想要接受的,福禍相依,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他隻想安安穩穩過自己的小子,順利過完這輩子。


    沒等他糾結怎麽問起辰逸的真實身份,家裏來了位特殊的病人。


    病人的病特殊,來人的身份也挺特殊。


    病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衣衫襤褸,一身臭氣,手腳生有十多處惡瘡,小的有拇指大小,大的一處潰爛的比酒盅還要大些,傷口有惡臭和黃色的濃汁,抬進來之後整個藥房的人立刻被這股子腐爛的惡臭給熏染的透不過氣來。


    雖然病人一副淒慘相,但送來的人的青年卻是穿著得體衣鮮亮麗,身後兩個小廝不停的給他扇著扇子,那人一副被熏得要死卻強忍著的模樣,捂住口鼻對文天佑道:“聽聞文大夫藝術精湛,我黃文明慕名而來,還請文大夫救救我家的下人,免得他受這惡瘡之苦。”


    這人是駕著馬車來的,看樣子是從縣城過來,不去縣城的醫館而大老遠跑到自己這來,這人舍近求遠的行為可真夠怪異的,文天佑心裏有些疑惑,自己也沒做什麽揚名在外的事,這人是怎麽知道自己的。


    不過病人都送來了,天大的事也得治完病再說。


    痛癢瘡,病皆屬於心,濕腫滿,病因屬於脾。心主血,脾主肉,體虛受於風濕,邪毒氣堵於體內久不瘥,潰敗肌膚,浸淫不休謂之惡瘡也,這人毫無疑問是得了惡瘡,還是比較嚴重的那種。


    惡瘡也分很多種,邪毒之氣鬱結在淺層表裏,則瘡在皮膚;邪毒之氣鬱結在肌裏,瘡在身體表麵,創口較深;邪毒之氣鬱結於頭頂,則瘡在頭巔。


    造成惡瘡的原因有很多,各人體質又各不同,所以控製傷口惡化很容易,想要根治則很麻煩,這人傷口有裂開的痕跡,應該之前也治療過,沒有治愈這是又複發了。


    瞥到病人髒的看不出顏色的衣服,文天佑皺皺眉,得了惡瘡的人最忌諱衣服不潔淨,細菌會加劇傷口的惡化,這黃公子既然四處奔走醫治這仆人怎麽不給換件幹淨的衣服?


    用剪刀將病人的外衣剪碎,看清楚他前胸後背的大大小小流著膿的傷口,見過無數鮮血淋漓的傷口的文天佑也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這人竟然病的這麽嚴重。


    病人身體簡直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幾乎全身都是膿瘡,看著又惡心又駭人,讓人不敢再看第二眼,傷口暴露空氣中,奄奄一息的病人總算有了些反應,伸出手就要去抓,文天佑手疾眼快的攔了下來,這一抓必定要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啊。


    攔的時候,不經意的一瞥,文天佑瞳孔猛的收縮,連忙叫辰逸拿來繩子將病人的手綁了起來。


    病人的衣服被扯開,那黃公子立刻嫌棄的躲遠了好幾步,看他遲遲不出手醫治,一臉厭惡的催促道:“文大夫,你還磨蹭什麽,他都快沒氣了還不趕緊給他醫治,這人可是我的最得力的小廝,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肯定拿你是問。”這話裏的威脅之意溢於言表,跟他剛才那求醫的態度形同倆人。


    沉浸在琢磨病情之中的文天佑感覺到了異樣,但他此時卻沒有時間深究,一邊的辰逸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


    “這惡瘡能傳染。”文天佑感覺有些棘手,沒有個手套實在是太不方便了,“惡化的太嚴重了,有點難辦。”


    一聽傳染倆字,那黃公子主仆三人又向遠處退了幾步,其中一個長的像瘦猴一樣的小廝惡聲惡氣的嚷道:“你別胡說,我和他平時都住一起呢,我怎麽沒有被傳染上,你不會是拿這當托辭不想醫吧,難道你其實是個草包?你要是見死不救就枉稱大夫,可別怪我把你這欺世盜名的藥房給砸嘍!”


    言罷,另外一個小廝也擼胳膊挽袖子一副要誓不罷休的樣子,好像隻要文天佑敢開口說不治,他們就直接上手。


    不知道被熏的還是被嚇的黃公子也拉著臉,厲聲道:“莫非文大夫真的是沽名釣譽之輩?如果真是這樣我可要稟告當地的保正和副保正大人,人命關天豈容兒戲,不能放任像你這樣沒有半點本事的人為禍鄉裏!”那大義淩然的模樣,好像文天佑已經做了什麽看十惡不赦的事。


    他一喊完,門外就稀裏嘩啦湧進來幾個彪形大漢,麵生橫肉,臉色不善,為首的那個大高個還拎著個比文天佑大腿還粗的木棍。


    這夾槍帶棍的一頓威脅和突然闖門而入的人,文天佑就是個棒槌明白這些人來者不善,而且有備而來,恐怕是故意來搗亂的,不過自己窩在這山旮旯能招惹什麽人?


    這無妄之災來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劍拔弩張之時,一抹黑色陡然落地,鏗然有聲。


    待看清楚紮在地上五寸多深,僅露出半個頭的烏黑的劍鞘時,尋事的人都僵了身體,嚇出半身冷汗,頓時誰都不敢再動了。


    看著緊貼著自己腳尖紮進地麵的東西,拎著木棍的男人感覺自己身體好像都不會動了,劍鞘並沒有棱角這青石地麵也不是豆腐,這麽隨意一揮手就插在地上的人,可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如果不是那人有意留情,自己這腳恐怕就得廢了。


    辰逸依舊一臉淡然,好像剛才不過是他不小心失手扔出去一般。


    變故突生,那黃公子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臉色一會青一會紅,一臉的驚慌,眼睛不住的往門口飄去。


    發了威的辰逸沒給他機會,右手一揮,勁風刮過,藥房的門“哐當一聲”,關了個嚴嚴實實。


    “治好病之前,誰也別想離開這裏!”冷冽的聲音徹底鎮住了想要落荒而逃的人。


    真真高手!文天佑兩眼冒光,完全忘記了有人砸場子這事,如果不是場合不太對,他很想鼓掌助興。


    露了這兩手,黃公子以及他帶來的人立刻都老實了,一改剛才囂張跋扈的樣子,一個個跟鵪鶉似的低頭站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出。


    心裏痛快了一會兒,文天佑就得麵對自己被別人找了麻煩的事實,他是一點都摸不上頭腦,不管怎麽樣眼下還得給這病人治病,這人困潦樣不像是跟姓黃的他們是一夥的。


    瘡在肌肉,當泄經絡之熱、清涼氣血,然後以抹以化膿生肌的膏藥。《本草綱目》的草部有很多記載解惡瘡毒的方子,想都不用想文天佑就找到了醫治的辦法,從小背到大的各種醫書都刻到他骨子裏,弄清楚了病情和病因,腦子裏條件反射的給出了最佳治療方法。


    “你們兩個把病人抬到院子裏!”文天佑指指那幾個大漢。


    差點被辰逸穿透腳背的大漢看看躺在地上的病人身上正流著膿水的傷口,臉上帶了些懼色,沒動。


    “趕緊的!”有辰逸這個超級保鏢在身邊,文天佑明顯感覺自己的膽子大了幾分,對著能頂自己倆大的男人也不害怕了,“我家這位壯士脾氣可不太好,你要再磨蹭一會兒,你那腳能不能保住可就兩說了。”


    提到辰逸,那大漢大臉明顯顫了顫,眼神在殺神一般的辰逸和生有惡瘡的人之間遊移了片刻,對比下還是決定服從這小大夫的話,脫下自己的外衣直接將病人蒙了個嚴嚴實實,拉一把身後的人,一同把人抬了起來。


    文天佑笑的眉眼彎彎,自己這也是狐假虎威了一把,這感覺可······真爽!


    把家裏剛買的準備積菜的半人高的缸給抬過來,放入半缸水,下麵架了柴火,開始燒了起來,文天佑沒有發話,那倆人就不敢放下手裏的病人。


    聽文天佑說把人架到水缸上時,一頭一腳抬著病人的兩個漢子差點被嚇尿了,這水都開了,是要把人給活活煮了嗎?


    我的天啊,武三也就是差點被辰逸弄殘的那個人心中後悔不迭,早知道就不幹這替人出頭的話,那黃公子出了一兩銀子讓自己領幾個兄弟過來嚇唬一個鄉野大夫,他還以為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誰知道這裏竟然還有個深不可測的高手,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大夫竟然這麽心狠手辣!看來今日這事不能善了了,不過大不了自己把黃公子指使自己的事抖落出來,自己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出頭,又沒有真動手,那人應該也不會把自己怎麽樣的。


    水被煮沸,文天佑將搗爛的忍冬藤和雄璜放入水缸中,病人已經陷入昏迷,這還省事點,要是他看到自己現在懸在開水缸上空估計也得嚇個半死,文天佑微眯眼睛,若是再晚幾天,這人恐怕真就沒命了。


    看看抬著病人那倆人嚇的麵無人色的樣子,文天佑解氣多了,取來數張厚牛皮紙蒙在水缸口處。


    見他把水缸口給封上,那倆人才放下心來,原來不是要煮人啊,嚇死人了!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文天佑對著惡瘡的傷口用木棍將牛皮紙戳了十多個孔,藥氣噴發而出,熏到生瘡處,不久,傷口流出黃水,不甚嚴重的地方露出了鮮紅的血肉,腐爛的嚴重的地方還是一直流個不聽。


    因為病人身上的惡瘡實在太多,這是件非常耗時的工程。


    趁著這個工夫,文天佑又抓了防風、當歸、貫眾、甘草等藥用煎藥的爐子煮沸三次煎出了一小盆洗瘡藥留著備用。


    作者有話要說:已排版~~


    感謝日暮遲歸小寶貝的手榴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藥香田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之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之路並收藏藥香田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