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她從來就沒考慮過這件事。


    乍一聽見這話,蘇漪嘴裏含著一口咖啡,差點沒兜住,急忙用手捂著嘴,才勉強沒有噴出來窠。


    “怎麽這麽說?”她咳嗽了一聲,迷惑的雙眼看向安坐於對麵的男人燔。


    “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得太痛苦。”


    顧南城扯了張紙巾,推開她自以為是伸來接的手,親自幫她擦嘴上的咖啡漬,“他三十四歲,你二十四歲,比你多了整整十年的閱曆,況且還曾經做過你的小姨父,你和他玩,怎麽也鬥不過他的心眼。”


    蘇漪覺得是這麽一迴事,可心裏莫名的想要替他辯白:“他也不是壞到那種程度。”


    “夠了吧,且不說他和你結婚是抱著什麽心態,這個男人突然從長輩的姿態變成你的丈夫,能不有疙瘩才怪,你在他公司裏工作了三年,要是你沒那個工作能力坐這麽高的位置,早早就把你撤了,何必要等到伯父的公司開始走下坡路了才出手,突然撤掉你的職位,事先也沒知會過你一句。”


    “童安亞是什麽人,隨便在行內打聽一下就知道,她最擅長的是公關,而是不是藝術方麵的玩意兒,她更適合公關部經理這個職位,也不是沒有大公司想挖她過去,她卻偏偏跟了喬慕白,做的還不是自己的長處。”


    擦幹淨她的臉,顧南城把紙巾折了兩下,又拉過剛才她用來捂嘴的手,微不可聞的歎息在唇邊打著轉:“你玩不過他的,趁自己還沒被傷害到心碎的程度,早點脫離出來。”


    蘇漪像個木偶人一樣,任由他擺弄,兩三下之後,臉和手都變幹淨了,可心裏,卻似蒙了塵一般,因為他剛才的一番話,有了反應。


    就連葉颯颯也提醒過她,喬慕白心機深重,是個可怕的男人,假懷孕的新聞在臨城最有影響力的報紙上登了一整天,他若是想護,這種新聞根本就沒人敢報道出來。


    然而,更悲劇的是,她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是這場婚姻裏的主導者,就算要離婚,也不會是經由她的口裏提出來的。


    思付間,耳邊聽見顧南城一聲輕笑:“別以為我是在給你洗腦啊,我的分析,你能聽進去就聽,不能就算,我也不過是想你能過得好一些。”


    連一個不曾介入她婚姻的人都能看的出來,她過得並不好,她卻在時間的推移下,對喬慕白的情感,從一開始的抵觸,到後來的慢慢接受,什麽時候開始轉變的,自己也不清楚。


    她低下頭,神色懨懨的,“我考慮考慮。”


    顧南城適時的收迴了搭在她手背上的手,該說的話已經說出口了,再補充顯得畫蛇添足。


    他不否認自己有私心,即便她已經結婚,自己仍是像個騎士一樣傻傻的守護,或許剛才那番話在旁人的耳裏聽來,更像是在挑撥離間。


    不過,他不在乎。


    隻要她能過得好,不管是結婚了,還是沒結婚。


    兩人在咖啡廳裏坐了會,天氣漸暗,顧南城才送她迴去。


    隻在門前,蘇漪請他進去坐一坐,說完邀請的話又覺得心裏發窘,好像無形之間,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女主人。


    顧南城沒應約,笑了笑,抬起的手落在她頭上,揉了揉細碎的發絲,“快進去吧,好好休息。”


    她點點頭,目送他進了電梯,才關上了門。


    蘇漪在客廳裏看電視,順便等葉颯颯,遙控器在手裏被換了幾個台,她一點都沒看進去,腦子裏需要整理的東西太多,也太亂。


    或許真的像顧南城描述的那樣,她和喬慕白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除了兩家的長輩,似乎沒有一個親近的朋友是認同和支持的。


    到了今天這一步,她自己也開始在懷疑,心裏逐漸的有了動搖的痕跡。


    手裏拿著手機,光標一遍遍的滑到了喬慕白的號碼上,熟悉的十一位數字,就算不記在通訊錄裏,也是一碰到鍵盤,就能準確的按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很想給他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想問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強行的要這段婚姻,就是在戲耍他。


    想問他,三年前小姨去世那一天,他退出病房裏,在走廊裏低聲和誰在打電話。


    想問他,那個時候,白語憐是不是心虛的躲了起來,


    躲在哪裏。


    想問他,欠白語憐一條命,究竟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太多太多的問題縈繞在心頭,就像找不到出口的急流,隻會沒方向的亂竄,誤以為凹進去的地方是出口,撞過去卻又被打得渾身酸痛。


    晚上十一點,葉颯颯還沒有迴家,蘇漪已經困到不行了,迴客房,躺進床裏準備睡覺。


    把手機放向床頭矮櫃的時候,發現屏幕居然亮著,顯示正在通話中。


    她楞了幾秒,才把手機貼向耳邊,喂了一聲。


    “怎麽這麽久都不說話。”


    喬慕白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蘇漪刹那間握緊了機身,“沒注意打給你了。”


    那頭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她也沒有什麽必要的話非說不可,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再次聽見他的聲音:“搬出喬家之後,你去了哪裏?”


    蘇漪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關切的成分,可是心裏卻打死不承認。


    “颯颯的家裏。”她沒打算隱瞞,反正他想找她的行蹤的話,很容易就能查到。


    想了想,又問他:“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真的去旅遊?”


    “嗬。”低緩和熙的磁嗓染了笑意:“你從小到大撒的謊不少,哪一次是真的騙到我了。”


    說得好像他有多了解她似的。


    蘇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以為你這麽不聞不問的態度,是巴不得我在外麵出點什麽事才好。”


    “說什麽傻話。”


    “傻話麽,我不覺得,小姨父你神通廣大,我就是一隻猴子,跑不出你的五指山。”她用貶低自己的方式去嘲笑他,可轉念一想,這似乎對他沒有多大的殺傷力,何況還隔著電話,她隻能對著空氣瞪眼,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不想給自己平添煩惱,急急的說一聲“睡了”,就掛了電話。


    翻來覆去的好幾圈,卻沒有睡意。


    咖啡廳裏,顧南城說的話又一次在腦海裏迴放,有些並不是刻意說出來的話,偏偏有那麽一兩句,會被聽的人給記在腦子裏。


    也越來越篤定了,明天到公司就辭職的想法。


    睡覺前,她給喬慕白發了一條短信——【明天你會不會在公司裏?】


    發送出去後,遲遲沒有得到迴複,也不知道他看見了沒有,蘇漪一遍遍的把快要暗下去的屏幕點亮,來迴反複了無數次,短信那欄始終空空如也。


    直到眼皮開始打架,手機才振動了起來。


    ——【會】


    一個字,連標題符號都沒有,像是他平時言簡意賅的作風。


    此時,一所休閑會所裏,喬慕白放下手機,轉手摸了一張牌,然後將麵前的牌給推到在桌麵上,“糊了。”


    和他同桌的三個男人紛紛扶頭,每個人的年紀和他差不多,其中一個一臉的哀怨,苦著一張臉控訴:“我說二哥,你要是精力多得沒處發泄,迴家找小嫂子去啊,大半夜的把我們幾個拖出來算怎麽迴事,都連著胡了好幾把了,也不怕包包被銀子給撐破了。”


    “放心,我敢贏,就有地方能把錢給裝迴去。”喬慕白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青白色的眼圈從嘴裏冒出來,他眯眼看著麵前的三人,“洗牌。”


    一聲嗤笑傳來,楊烈打趣苦瓜臉:“我今天的飛機,還沒迴家,就被二哥一個電話叫到了這裏,我都還沒嚎,你倒開始訴苦了,前段時間在國外,都沒時間趕上二哥的婚禮。”


    “幸好你沒去,你可不知道,”苦瓜臉東魏成突然雙眼放光,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前一刻還慫拉的著肩膀,突然跟打了興奮劑一樣坐直了上身:“小嫂子在婚禮上甩了二哥好大一個耳光,恁是從頭到尾沒出現過,丟下二哥一個人料理婚禮,我猜二哥婚後生活也不怎麽幸福,下午經過世貿廣場的時候,看見小嫂子拖著行李箱,估計是分居了。”


    話沒說完,被對麵的人在桌下踢了一腳,葉子軒用“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眼神斜了他一眼。


    楊烈玩味的看了一眼葉子軒,笑道:“別攔著他,看來我是錯過了不少好戲,一次給我概括也不錯。”


    “你當看二哥的笑話是不用付出代價的麽。”


    果然,話一落音,喬慕白麵前的牌也被推了下來,他神色淡然,把燃得過長的煙從嘴裏拿下來,抖了抖。


    “清一色。”


    “......”現場鴉雀無聲。


    “對了二哥,你真把蘇丫頭給調到後勤部去了?”葉子軒邊洗牌,口吻隨意的問了一句。


    喬慕白了然的瞟了他一眼:“今天又去我公司裏勾/搭小姑娘了?”


    “別說得那麽難聽嘛。”葉子軒訕訕的摸摸鼻子,“我就是湊巧路過,看見你的秘書帶著人在後勤部裏動工。”


    “你這可是明升暗降啊,那小丫頭從小就能折騰,這還不得把你的公司鬧得天翻地覆。”


    “她再能鬧,終歸也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翻不起什麽大浪來。”喬慕白摸了張牌,沒打出去,從煙盒裏抖出一支煙來,點燃。


    “話可不能這麽說,你從小就寵著那丫頭,養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脾氣,在我們這些叔叔輩的人麵前,從來沒個正行,哪次在外麵捅了簍子,不是你幫她收拾的,她那脾氣一上來,哪管的了別人說什麽,她要是知道,你把她趕去了公司裏最鳥不生蛋的地方,不鬧得雞飛狗跳才怪。”東魏成越說越興起,可沒有一點的惡意,他們幾個,從小就和喬慕白穿一條褲子長大,初中的時候就敢晚上跑到野外飆摩托車,自然也認識蘇漪,本著愛屋及烏的性子,對她也算是疼愛。


    楊烈順口補了一句:“我們兄弟幾個,從來就沒想過,你會娶了他那丫頭。”


    “怎麽,我要是不娶,你還會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麽。”喬慕白斜去一眼,聲音不喜不怒。


    楊烈嗯哼了一聲:“沒準,那丫頭可愛。”


    因為這句話,後半夜,荷包裏的銀子流出去不少,全進了喬慕白的口袋。


    喬慕白把東魏成說的那句“哪次她在外麵捅了簍子,不是你幫她收拾的”給聽進了心裏,思緒轉了轉,摸牌時,若有所思的眯起眼,輕幽幽的低聲道:“如果她惹禍的時候,我不幫她兜著,你們說,會怎麽樣。”


    葉子軒打了個哈欠,差點風大閃了舌頭,隻當二哥這句話是逗他們玩,“別逗了,誰不知道你對她上心,你不管,誰還管。”


    喬慕白挽唇,似笑非笑。


    ......


    第二天,蘇漪起了個大早,穿著睡衣走出房間,正巧旁邊臥室的門也打開了,走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穿著小熊睡衣的女人。


    她嚇得一抖,在原地跳了一下,“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葉颯颯舒舒服服的打完一個哈欠:“昨晚上啊,幾點忘記了,我還帶了宵夜迴來,你睡得跟豬一樣,就沒叫你起來吃。”


    她雙手抱臂,橫在胸前,背抵在牆上,彎著腰,困意還沒過去,腦袋跟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頭發散開來,跟被雷劈了一樣,幾根被固定水揉在一起的頭發黏在了一起。


    蘇漪嫌棄的瞥了她一眼,“你這樣子,要是被那些粉絲看見,估計分分鍾粉轉路人了。”


    葉颯颯低著頭,要睡不睡,沒說話。


    蘇漪吐槽了一句,轉身往廚房裏走,餐桌上還擺放著幾個攤開的素食盒,沒吃完的燒烤經過一夜之後變得黑乎乎,蔥花在桌麵上撒得到處都是,蛋炒飯的飯粒從桌上,延伸到了桌底。


    從來不講究生活品質的蘇漪也看不過眼了,受不了的低吼了一句:“葉颯颯,你就是這麽生活的麽!”


    身後傳來一聲鈍響,她急忙迴頭去看,靠在牆上的某人居然砸在了地上,也不喊疼,不立即爬起來,居然破罐子破摔的躺地就睡。


    是有多困啊。


    蘇漪摸了摸後腦勺的頭發,搖著頭進了廚房。


    烤了幾篇土司,煎鍋上澆了一層油,煎了幾篇培根,混合著生菜,放進土司裏,做了兩個簡單的三明治。


    顯然這東西填不飽兩個女人的肚子,幸好她在冰箱裏發現了兩罐銀鷺八寶粥。


    蘇漪把粥倒進兩個碗裏,放進微波爐裏加熱。


    然後,她才去牆角下,把葉颯颯叫醒。


    咬著土司,葉颯颯還半閉著眼


    睛,嘴上叼著生菜,嚼都沒嚼一下。


    蘇漪有些後悔了,坐哪裏不好,偏偏要做她對麵,看見這添堵的一麵。


    偏偏她又是急性子的人,沒忍住去拍葉颯颯的下巴,高聲的提醒:“你這麽困,幹脆迴房間去睡覺得了,學什麽雞啊,你不能這個時間早起,就別勉強。”


    葉颯颯打開雙眼,艱難的看著她:“我也不想啊,上午有個通告,待會經紀人就會過來了,我真是八輩子都沒起過這麽早了。”


    隔得近,蘇漪聞到她頭發上傳來的味道,不臭,可香味太濃了,她掩住鼻子後退,整個後背貼迴了椅子上,“你就這個模樣去趕通告?”


    “別逗了大小姐,我是靠臉生存的,待會造型師知道怎麽給我弄。”葉颯颯揮了揮手,“倒是你,起這麽早幹嘛,上班啊?”


    “是啊,上班。”


    “哦。”葉颯颯應了一聲,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突然動作停頓,一口噴了出來:“你上什麽班,昨天不是拎著行李離家出走了麽,昨天喬慕白找你了?”


    蘇漪淡定的挪了一個位置,躲過了噴射,“沒有,我是去辭職的。”


    “你能做出這個決定,我簡直是欣慰。”


    葉颯颯繞過桌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我說,就該把辭職信甩在他桌上,說一聲老娘走哪都能生存,然後再瀟灑的轉身走開。”


    “你武俠戲拍多了吧。”


    蘇漪打掉她放在肩膀上的手,站起身來。


    葉颯颯注意到她就喝了幾口粥,三明治也沒吃到一半,扭頭喊住往臥室裏走的女人:“你不吃早餐了啊?”


    蘇漪頭都沒迴,打了個手勢:“不吃,我得備戰,借你電腦用一用。”


    ......


    上午九點,蘇漪故意遲了一個小時到達公司,包裏揣著新打印出來的辭職信,身上也沒穿職業裝,而是淺紫色的泡泡袖蝙蝠大衣,頭上帶子西瓜紅的毛線帽子,腳上踩著一雙駝色的雪地靴。


    很青春活潑的打扮,加上她本來就有些嬰兒肥,不像是已經在總監的位置上做過三年的人,看上去更像是初出大學校門,來公司裏應聘的畢業生。


    她很有信心,今天一定能從喬慕白的魔爪下逃脫出來。


    然而,她徑直的朝著電梯走去,卻在大廳,被笑得一臉麵癱的蘇華傑給攔了下來。


    “來上班呢,老板娘。”蘇華傑沒再叫她蘇總監,怕一個稱唿就把人給惹毛了。


    蘇漪瞥他一眼,“來上班呢”這四個字跟廢話沒什麽兩樣,她靈機一動,把斜挎包挪到了屁股後麵,問:“有話要說?”


    蘇華傑真想一巴掌唿在自己臉上,他一早上揣著的心還在砰砰的跳著,不敢得罪蘇漪,更不敢違抗喬慕白的命令。


    他腦海迴放了一遍新辦公室裏的裝設,確定無誤後,討好的開口:“我特意在這裏等您呢,現在帶你去新的工作地點看一看?”


    蘇漪墊著腳尖在地上輕點的動作一頓,攸的抬頭,雙眼眯成一條線,直直的看向忐忑不安的蘇華傑。


    半響,壓抑著脾氣,擺出一副還算好商量的口吻,問:“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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