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兩人臉上表情都是一僵,因為那件事,兩人都不能再淡然相對。


    曾經的摯友此時隻有像尋常人一樣,點頭打了聲招唿,若無其事地問一聲最近好嗎,然後擦身而過。


    經過田甜身旁的時候,甘一諾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她懷裏的孩子,那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她的一雙眼睛像極了那個永不會再迴來的人。


    甘一諾心中一陣抽痛,加快了離去的步伐。


    田甜抱著ang,矮下.身默默地看著墓碑上,眼裏的眷戀不舍,傷心難過,流瀉一地……


    陽光帥氣的男人,音容笑言猶在耳,她似乎想起了那個夏日,第一眼的怦然心動。


    男人一臉笑容,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始終膠在她身邊好友的身上。即使本該隻應該存在兩個人的私密約會被第三個人攪局,他還是一臉溫和的笑。


    大方地伸出手來,和她打招唿:“你好,你是小諾的好朋友,以後就是我的好朋友。”


    雖然他眼裏心裏無一處不標誌著甘一諾所屬,田甜的心在與他雙手交握的時候,還是狠狠的一顫。


    ……


    “寶貝,記住,這是爹地。”


    她指著年輕男人的相片,溫柔地對女兒說。


    她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無論你是否曾對我有一星半點的動心,我愛過你,今生無悔。


    淚,毫無預兆地滑落臉頰,小寶貝看到媽咪哭了,伸出小小的胖手一邊給她擦,一邊一個勁兒地往她懷裏蹭。


    田甜心裏一暖,暗自慶幸:幸好,他留給她,這世上最好的禮物。


    ————


    甘一諾離開墓地,漫無目的地上了一輛公車。


    等她迴過神的時候,夕陽已經下沉,窗外天色青黑一片,她隨著人群下車,秋高氣爽,一陣涼風吹過,她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風衣。


    秋天來得好慢!


    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站牌,她發現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迴到了高中母校。


    她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迴來,校園裏已經豎起了許多新的建築,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幸好,他們原來教室所在的教學樓依然還在。♀


    她一步一步沿著台階往上走,每一步似乎都踏在迴憶上,這是他們曾上下過幾萬次的地方哦……


    在三樓最東邊的那個教室前,她停了下來,高三(十二)班的班級號依然還在,走廊的光線很暗,可是教室裏麵的一切似乎清晰可見。


    透過窗戶,她似乎還可以看見,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並肩站在黑板前,手裏捏著粉筆,神采飛揚地解著複雜的數學題。甘一諾心像是泡在了醋缸裏,酸脹得厲害,粉筆摩擦著黑板的輕微沙沙聲言猶在耳,可惜,那個跟她齊肩並進的人已經不在……


    不知哪個粗心的學生忘記鎖門,甘一諾輕易推開了教室的後門走了進去。她找到陸非當年坐的位置,默默想著,當初,他是如何克製著一邊看著她的後腦勺,一邊認真聽老師講課……


    她閉上眼,一任淚水絕提,那是她曾用心愛過的人啊,盡管她已經決心與他相忘於江湖,她還是希望他好好活著的。


    曾經的美好雖然蒙塵,但是畢竟存在過,他至於她同樣意義非凡,第一次情竇初開,第一次感動,第一次全心全意依賴著某一個人……這些,無論歲月如何變遷,都無法磨滅。


    出來時,甘一諾很意外地碰到了以前的班主任,那個一直板著臉的中年男人,同學們都很怕他。


    他看到甘一諾也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就認出她來,笑著對她說:“你是甘一諾。”


    甘一諾畢恭畢敬地跟他打招唿。


    看到曾經的愛徒,老師很是高興,跟甘一諾聊了很多舊事,末了他笑容可掬地問了一句:“甘一諾,陸非怎麽沒有跟你一起過來?那個時候你們的事,可是全校皆知,辦公室裏的老師也悄悄打趣你們是金童玉女。怎麽樣,你們結婚了嗎?”


    甘一諾聽了心裏一酸,扯出一個淡淡的笑,答非所問:“他出差了,大概很久都不能迴來。”


    盡管場景已經大不如前,甘一諾還是處處能找得到他們曾經的影子。


    最後,她迴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學校的公告牌。♀


    借著月光,甘一諾隻能模模糊糊看到上麵整齊地貼著一些布告,她找到最初貼著他們初升高成績的地方,手指摩挲在他們兩個名字曾經的位置,充滿著眷戀。


    第一名:甘一諾xxx分


    第二名:陸非xxx分


    ……


    在最初開始的地方,甘一諾在心裏狠狠的想:這個狠心的男人,為什麽要用這樣刻骨銘心的方式讓她對他再也無法釋懷。


    ————


    甘一諾迴到家的時候,指針已經指向了十點半,甘一言猶如驚弓之鳥,騰地衝過來,劈頭就問:“你一整天去哪兒了?電話怎麽也打不通,不知道我擔心你啊!”


    年輕男孩兒眼睛赤紅一片,眼裏的焦急,慌張一覽無餘。


    甘一諾安撫地拍一拍他:“我沒事,手機大概沒電了。”說完,她掏出黑了屏幕的手機給他看。


    甘一言猛的鬆一口氣:“姐,以後你要去哪兒跟我說一聲,我陪你去。”


    他是徹底被這件事嚇怕了,生怕再來一次,所以這些天,他連自己出國的事情都放在一邊不管了,一直在家陪著她。


    今天是輔導員打電話催他到學校一趟,迴來他就找不到人了,他馬上打電話找人,電話一直不通。他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撓心撓肺的。


    “一言,不用擔心,我沒事的。以後,不會了。”


    “小諾……”


    聽到熟悉的一聲唿喚,甘一諾視線越過甘一言,循聲看過去,客廳裏沙發旁邊站起身的陸家夫妻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看樣子,他們似乎等了她很久,滿臉的焦急無奈和躊躇。


    甘一言有些為難,低聲說:“姐,如果你不想見他們,我叫他們走。”


    甘一諾搖搖頭,已經走了過去。


    兩月沒見,向翡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曾經那麽保養得宜的人,現在老態畢現,頭發花白,眼角的皺紋觸目驚心。


    陸天放雙鬢飛雪,一向筆直的背脊似乎也有些微佝僂,看得甘一諾心裏酸脹難當。


    向翡像是完全失去了主張,唯一的兒子行色匆匆的走了,言之不詳,忽然有一天,有人上門來告訴他,兒子被選中去執行一項絕密的任務,也許一時半會兒迴不來。


    等了一個多月,兒子依然杳無音訊,她慌了,隻有硬著頭皮來找甘一諾。要知道,當初可是她求著不讓甘一諾見陸非的。


    “甘一諾,”向翡幾乎是撲過來抓住甘一諾的雙肩:“你一定知道非非在哪兒,對不對?”


    她的聲音眼神裏都帶著滿滿的都是期盼,甘一諾隻覺得一股濕意又要從眼裏噴出來,她強自忍住。


    她將向翡扶著坐迴去,柔聲說:“向阿姨,別急,我去給你倒杯水。”


    在廚房拍了拍自己的臉,甘一諾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讓自己不泄露出真實的情緒,然後等到她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笑意,才端出兩杯水來。


    “甘一諾,我知道不該找你,可是我沒辦法。非非他……”向翡失控地哭了出來,她心裏慌極了,兒子從沒有這麽長時間的音信全無。甘一諾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陸非那麽在乎她,一定會想辦法跟她聯係的。


    不知道為何,下意識裏,她跟丈夫都沒有選擇去報警。


    陸天放安慰地扶著她的肩,也是一臉的焦急:“小諾,非非,他真的是執行任務嗎?”


    他這一問,客廳裏的空氣霎時像是凝固了一般,憋悶得讓人難受。


    甘一諾怔了怔,低著頭不看他的眼睛:“是的。他昨天還偷偷跟我聯係了。”


    “是,我就說嘛,你看你這麽著急幹什麽,兒子是在忙重要的事。”陸天放接口地有點急,轉而責怪起向翡來,隻有微微顫抖的聲音,才泄露出他此刻真實的情緒。


    作為一個父親,他寧願相信甘一諾的話。


    甘一諾抬起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叔叔阿姨,他也是怕你們擔心,沒事的,他說他在那邊很好,任務很順利,迴來隻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甘一諾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才看似讓陸家夫妻終於願意相信,陸非真的是去執行了一項秘密的任務。


    送走他們後,她整個人像是虛月兌了一般,仰躺在沙發背上,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剛才強壓下的淚,無聲地肆意地絕提而出。


    你為我失去生命,而我能為你做的,僅此而已。


    甘一言歎了口氣,輕輕關上了房門。


    ————


    大洋彼岸的高級病房裏,病床上的人麵色雪白,氣若懸絲,奄奄一息。


    疾病真是可怕的東西,曾經那樣強大的一個人,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形同枯槁,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司徒醒陪在病床邊,麵色凝重地握著父親的手,成年以來,這是第一次。


    司徒業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一向沉默寡言的人,今天的話特別多。


    在司徒醒有記憶以來,他第一次聽父親說那麽多的話,而且從他嘴裏吐出的都是一些當初他們一家三口最為幸福的瑣事。


    最後,司徒業緊緊抓著兒子的手,艱難的說:“司徒,我……對不起……你媽媽,如果……那該多好!”


    那些如果,兩人都心知肚明。他閉上眼,滾燙的淚滑過眼角。他後悔了,早在傷害了那個倔強的女子之後,他就後悔了。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得意忘形,覺得世界都該誠服在他腳下,對於另一個同樣美麗女人的追求欣然接受……


    一步錯,步步錯,事情怎麽走到無法收拾的局麵,他自己都一無所知。


    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她走了,孤身一人。


    他找了她很多年,最後隻得到她過世的消息。那樣決然明快的女人,連懺悔的機會都不給他!


    司徒醒聲音有些哽咽,他幫他掖好被角,低聲說:“爸爸,別說了。好好休息。”


    在死亡麵前,大概一切都可以被原諒吧,母親已經不在了,那些恩怨情仇也將要隨著眼前的人的消失煙消雲散。


    他曾那樣恨他,恨他們,他們的錯誤為什麽要讓他承受?可是這一刻,他很怕,怕他真就這麽離開他,那樣的話,他在這個世上就真的孑然一身了。


    深夜十二點,司徒業很平靜的離開,至此,司徒醒失去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正式成為孤兒。


    隨著司徒業去世的消息一經公開,司徒氏的股票一度狂跌,在幾乎跌停的時候,司徒業唯一的兒子,飽受內憂外患,力挽狂難,扭轉頹勢,以雷霆萬鈞之勢,接管了司徒家族的全盤產業,並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搖搖欲墜的司徒氏,拉迴正軌。


    從此,司徒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紀元。


    作者有話要說:可憐的司徒情聖,現在是孤兒了。


    甘別扭快來快來,安慰他!


    嚶嚶嚶嚶!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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