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向兮這麽義正言辭的把話說完,慕焱愕然,溫婉也驚愣。


    不遠處站著的慕儲,更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向兮眼眶赤紅,臉頰很痛,痛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可麵對身邊的這些人,他們沒資格讓自己掉一滴眼淚,她硬是堅強的把眼淚逼迴去,拿起茶幾上的結婚證,轉身離開。


    剛上前兩步,身後傳來慕焱的嗬斥聲,“站在。”


    向兮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


    走到慕儲身旁,胳膊卻被他給捏住。


    “我爸叫你站住,你是沒聽見嗎?”


    向兮被他一拉,腳步頓了下來,抬頭,恨恨的瞪著慕儲,“我有我的人生自由權,憑什麽他叫我就得站住?”


    “你……”慕儲氣結,再想說什麽,可迎上向兮那雙如匕首一般鋒利的眼神,欲言又止。


    慕焱走上前來,冷哼,“真是目中無人,沒教養,你媽是怎麽教育你的?難道養你這麽大,沒讓你讀過書嗎?”


    原本向兮還不是特別氣的,可聽到他這麽說自己的母親,向兮忍無可忍了。


    她猛然轉身,咬牙切齒的瞪著慕焱,“你給我閉嘴,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媽?是,我沒教養,誰叫我就是有人生沒人教的野種呢?慕焱,你自己的兒子成天在外麵幹些喪盡天良的事,難道這就是你慕家的教養?”


    “哈,真是搞笑,一副大義仁君的模樣,真當自己了不起嗎?我告訴你,我向兮這輩子,都不可能認你這樣的人做父親,一輩子都不可能認你。”


    向兮是氣糊塗了,恨不得趕緊遠離這個地方,遠離這些人。


    他們都是洪水猛獸,食人的惡魔,生她下來,沒待在她身邊一天,第二次見麵,張口就辱罵她。


    她沒有這樣的家人,她發誓,她一輩子都不會認這樣的家人的。


    她話音落下,把慕焱氣得是臉紅脖子粗,喘氣都有些不順暢。


    溫婉跑過來,一把拽過她,斥責道,“兮兮,你怎麽跟你爸爸說話的?媽媽從小是這麽教你的嗎?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啊?你爸爸如此氣憤,也是因為你不聽話,跟你三叔結了婚,兮兮,你聽媽媽的,趕緊跟他斷幹淨,你爸爸送你出國,以後都不要再跟他有瓜葛了,這件事或許平息一段時間就會過去的,聽媽媽的,嗯?”


    有這樣的父親,原本向兮還替自己,替母親感到不值,感到悲涼的。


    可沒想到,母親的一番話,讓她徹底的醒悟了。


    媽媽不是她身邊的人,她不需要替媽媽難過。


    對!


    她毫不冷情的抽出自己的手,遠離母親,一直隱忍著含在眼眶裏的淚水,終究還是在麵對母親的時候,無息的滑落了下來。


    “媽!”她輕喚著,聲音沙啞,帶著哽咽,“您現在要我離開慕君羨是嗎?媽,您難道忘了,當初是誰跪下來求我,求我為了向江城的公司,一千萬把我交給慕君羨的嗎?”


    “您忘了,可我沒忘,我為了您,為了您以後在向家好過,所以我委曲求全跟了慕君羨,可是您現在要讓我離開他,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向兮低聲嘶吼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拚命的往下掉。


    旁邊的慕焱暴吼,“做不到也得做,他是你親叔叔,你就算再不要臉,可你也得顧忌你骨子裏流淌的血液吧,你跟他在一起,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向兮接過他的話,“就算天打雷劈,我也要跟他在一起,你們休想讓我跟他分開。”


    “向兮,你別太過分了。”


    慕儲上前一步,一把拽過向兮,疾言厲色,“天底下,有親侄女嫁給親叔叔的嗎?何況你不知道,三叔他隻不過在利用你,他要利用你來對付我爸,你傻了嗎?被人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我,跟爸才是你的親人,你不要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別碰我!”


    聽到慕儲的話,向兮更是像避洪水猛獸一樣,厭惡的避開慕儲,她後退著遠離麵前的三個人。


    他們一個是母親所謂的,她的父親,一個是所謂的,哥哥,一個是自己的母親。


    他們,都是她的親人。


    可是,她何時在他們的庇佑下得到過溫暖?


    他們何時給自己一個像樣的家?


    別說慕三不是她的親叔叔,就算是,她也寧願跟著慕三,也不要跟著這些所謂的……親人。


    她搖著頭,一句話都不想再說,轉身,大步走向別墅門口。


    “攔住她,別讓她走,老子就不信分不開他們倆。”慕焱出聲厲嗬。


    下一秒,慕儲便跑上前,一把拉住向兮。


    向兮掙紮,“你做什麽?放開我?”


    慕焱命令慕儲,“把她帶去西廂的地下室關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放她出來。”


    慕儲正準備把向兮抱走,別墅的大門,‘砰’的一聲便被人一腳踹了開。


    四人驚愣,紛紛側目。


    隻見慕三少箭步而來,徑直走向慕儲。


    還不等慕儲放開向兮,他抬腿,一腳便狠狠的砍在慕儲的腰上。


    慕儲措不及防,一下子痛得滾在地上。


    向兮得到解脫,猛地撲向慕三少。


    麵部緊緊的貼在他溫熱的胸膛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君羨,君羨,我不想再見到這些人,帶我走,我們走吧!”


    慕三少擁她入懷,麵無表情,眼底冷漠如霜。


    銳利的目光看向慕焱,哼笑,“大哥是為何事如此動怒呢?”


    目光轉向地上的慕儲,如嗜血的魔鬼,殘戾的說道,“老子警告過你,叫你別碰她,怎麽那麽不長記性?”


    “慕君羨。”慕焱忿然作色,咬牙瞪著慕三少,“你別太囂張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利用向兮來氣我,你以為你這麽做,我就會怕你嗎?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裏,我是長子,長兄如父,你連你侄女都娶,如此道德敗壞的事都做得出來,我以兄長的身份可以對你家法侍候。”


    慕焱說著,抽出原本要拿來打向兮的鞭子,一鞭淩空抽響,再揮手就朝慕三少抽過去。


    三少眉頭一擰,目光驟變,抬手,猛地捏住了慕焱抽過來的鞭子,再用力一扯,鞭子落在了他的手裏,隻見他淩空一揮,‘啪’的一聲,一鞭就狠狠的抽打在了慕焱的臉上。


    旁邊的溫婉嚇了一跳,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慕儲還躺在地上,也被嚇傻了。


    而慕焱,被鞭子一抽,臉上立即就出現了一條血淋淋的紅痕,他暴怒,拿起茶幾上杯子就要朝慕三少砸過去……


    此時!


    不遠處立即傳來一聲威震四方的厲嗬,“都給我住手。”


    慕焱的動作頓住,轉眼看向來人。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慕家的一家之主,慕啟揚。


    他走過來,開口就對大兒子慕焱嗬斥,“還不把你手中的杯子放下?”


    慕焱不情不願的放下杯子,壓低了聲音道,“爸,是兒子不孝,流落一個女兒在外麵,可沒想到,我的這個女兒,會被三弟花一千萬買在他身邊當情/人,不僅如此,這倆人還不知悔改,當知道彼此是親叔侄關係時,他們倆竟然把婚給結了,爸,這事要是傳出去,會毀了我慕家的,爸,您是一家之主,請您為這事做主。”


    慕啟揚始終是曆經大事的人,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慕三少,什麽話都沒說,一臉的沉默卻顯得不怒而威。


    最後,他就隻丟下幾個字,“君羨來我書房。”


    然後背著手上了樓,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慕三少像沒事一樣,放開懷中的向兮,對她微笑已然讓她安心。


    “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兒下來就帶你迴家,嗯?”


    向兮點點頭,“我等你。”


    她知道,慕啟揚不會拿慕君羨怎麽樣的,畢竟這個家裏,隻有慕啟揚知道慕君羨不是慕家的人,所以他們倆的亂侖之說,在慕老爺這裏不成立。


    慕三少跟著父親上了樓,留下的幾個人在客廳裏,氣氛說不出的沉悶壓抑。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家醜被外傳,所以此時的慕家沒有一個下人。


    慕焱臉受了傷,慕儲腰也直不起來了,現場能動的就隻有溫婉。


    她去抽屜裏拿了藥,企圖給慕焱處理傷口,奈何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她剛伸手過去,就被慕儲一把打開。


    向兮看得滿目嘲諷,不由得譏諷道,“媽,您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溫婉也覺得挺難堪了,就懶得管慕焱了。


    到是慕焱,瞪著向兮,恨不得把她給吃了似的。


    “我怎麽就生出你這種女兒?你最好趁早跟他斷了關係,否則,你一輩子都別想踏進慕家。”


    聽聞這話,向兮笑了。


    笑得眼底都是自嘲跟清冷,“你以為我想進這個大門嗎?今天若不是慕君羨讓我來,我死也不會跨進這裏一步。”


    “不孝女。”


    “我是不孝,可您呢,配做一個父親嗎?”


    “兮兮,你不要再說了。”見慕焱都快被氣暈了,溫婉出聲,對著向兮說,“為什麽你要這樣?媽知道是媽不好,媽之前不應該把你買了,可是……可是媽並不知道他是你三叔。”


    “兮兮……”溫婉走過來,拉著向兮的雙手,哭著哀求,“你要媽媽怎麽做,你才肯離開他?你說,隻要你說出來,媽媽一點滿足你。”


    看到母親哭,向兮的心就像被刀子紮進去一樣。


    那種痛,剜心割肺,母親是永遠都不會體諒的。


    她看著母親淚流滿麵的臉,搖了搖頭,堅定的說,“無論您做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他。”


    溫婉哭得昏天暗地,“哪怕媽媽去死,你也不能離開他嗎?”


    向兮還是搖頭,因為母親的哭泣,也感染到她了,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一行又一行,卻顯得無聲無息。


    “您又拿死來威脅我,媽,您知道我從小到大受過多少苦嗎?您在向家當二房,還是有人侍候的,可是我呢,我從會爬地開始,就一直被向淩雪和向蓉欺負,每天上學讀書直到放學迴家,我都是他們倆的一條狗,他們讓我做什麽我就必須得去做,不然他們就叫人打我,您給我的生活費,轉眼就會落在他們手上,我從小學一直餓到高中,這些您都不知道。”


    “媽,我不想在您麵前訴苦,但是我請您給我一點尊嚴,我說了,我愛他,我一輩子都不會跟他分開的,就算您死,我也不會跟他分開的。”


    她為了媽媽,已經付出過很多很多了。


    這次,她真的好想自私一迴,好想為自己的幸福自私一迴。


    要是媽媽真的死在她的麵前,就算她一輩子不原諒自己,她也不會離開慕君羨的。


    死也不會離開他。


    “兮兮,是媽媽對不起你,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媽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個世上,媽還不如死了算了。”


    就當著向兮的麵,溫婉把話說完,轉身就朝牆壁撞過去……


    向兮反應敏捷,一下子拉住她,嘶聲喊了一句,“媽!”


    “向兮,你這麽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旁邊的慕儲忍不住也指責起向兮來,“那是你媽,生你養你的媽,你寧願違背倫理道德都要跟三叔在一起,你連你媽的死活都不顧了,你還是人嗎你?”


    “……”


    向兮看著自己拉住的母親,眼睛一眨,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其實,有那麽一刻,她很想妥協的,可是……可是……她答應過慕三的,她不能說,不能說。


    絕對不能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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