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特助一言既出,隨即笑了起來,“我就是說說,還請您不要介意,我隻是希望您不要讓陳總太為難才好。♀”


    呂特助的話越說越玄,我也越聽越糊塗,總有一種天下人皆醒我獨醉之感。


    不過,經由呂特助這一番有意無意的試探,我終於想到了之前覺得不對勁的那一處問題。但知道了問題所在,答案我又該向誰問得呢?


    **


    頭兒在一個周五的下午,也就是我恢複上班的第三天,約我在離公司稍遠些的一家咖啡廳見的麵。


    我們並不是一道前去的。我從公司出發,而頭兒則是出去辦了一圈事情後才趕去的。


    我到的時候,頭兒已經在預定的包間裏了,忙過半個下午,她的眉目間著實透出些許疲憊。


    我走過去坐到她的對麵。頭兒按鈴叫來侍者。


    “一杯意式濃縮。你呢?”頭兒兩隻手肘支在桌上,腰背挺得筆直。好像在她的生命中,她從不允許自己有一刻的鬆懈對待。


    “紅棗酸女乃。”


    各自點完飲品後,我和頭兒之間有片刻的沉默。我想頭兒和我一樣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是褚非的媽媽。”到底是頭兒先說話,她一開始便這樣直接地介紹了自己。


    褚非就是那個女孩,潤恩私下疼愛有加的那位女朋友。


    “哦,這個我知道。”我察覺了,在這裏,有很多的事情並不是取決於我自己想不想知道,而是要看有沒有人想我知道。他們想我知道,我故作糊塗也不可。他們不想我聽到,我便連問也想不得向誰才好。


    “那你……”


    “我沒有告訴過誰,這你可以放心。♀”我笑了笑說道,第一次在頭兒麵前沒有畏畏縮縮。


    “梁……哦,我現在該叫你陳夫人了吧。坦白來說,今天我是來求你的,為了我的女兒褚非。我知道這話我不該說出口,但是這個不情之請,除了你我沒有別的人可以去求。”


    看到一向雷厲風行的頭兒為難成這個樣子,我心裏也有些不好受。我雖然無法體會她現在的心情,但我也是一位母親,我也有女兒,我也深愛著我可愛的女兒。


    我不知道小丫頭以後會不會也像褚非一樣,陷入一場本不屬自己的愛戀之中,我亦想不到如果真的如此,自己又該如何作為,但是我可以料定一旦發生那必定會是一段辛苦的經曆。


    我向後倚到沙發上,靜靜聽著頭兒惆悵又無奈地說道:“請你幫幫我的褚非,好嗎?”


    我是見過褚非的,那個秀雅姣麗的女孩子,就在我為陳璟衡買西裝的那天,在那個購物廣場裏。


    我看到她時,她正在試穿一件火紅色的連衣裙。裙子有袖九分,收腰寬擺,很襯姿形的。偏偏褚非著在身上,又能透出別人穿不出的一番風味來。翩躚之間活像一隻浴火重生的火鳥,通天的靈動中現出盈盈的柔美。


    褚非先是對著穿衣鏡自己端詳,正麵側邊看過一通,似乎滿意又揀出了憾點。她為難地拉來潤恩與她一起瞧。潤恩自來是個溫文爾雅的,此刻又麵對著自己放在心坎上的可人兒,怎麽還得出那些敗興的話來,何況又真的是好。


    他攬過褚非的肩,吻隨女孩靠近的身子落在她額前的發上,細語間想來也都該是溢美之詞,不是情話,也聽得女孩羞紅了臉,笑彎了眉眼。


    好的年華,好的愛侶,但敵不過一聲不該。


    “你想我怎麽幫?”我思索了片刻,還是狠下心來,對頭兒將殘酷的話一字不漏地說出來,“潤恩和孟薈寧的婚事是長輩們一早安排好的,我隻是陳家的一個媳婦,沒有任何權利幹涉,甚至在這件事連說句話的立場都沒有。而且,潤恩的媽媽,她,很滿意孟薈寧。”


    我不曾了解過那些家族成員間的紛擾爭鬥,但是有些東西我也能辨明三分,尤其是那些太過顯而易見的利害關係。姨媽的心思雖沒有外界傳的那麽不懷好意,也不會太過簡單。與其說她滿意孟薈寧,倒不如說她更滿意孟家的嫡長女做兒媳。


    頭兒也算模爬滾打了多年,我的話她明暗都會聽得明白。


    抿了一口未加糖和女乃的意式濃縮,頭兒轉而忽然微微笑了起來,她對我說:“雲卿啊,你太實誠了。”


    “什麽意思?”


    “你為什麽不騙騙我呢?敷衍我說你會盡力,討我個人情也好啊。”頭兒剛才的緊張與擔憂漸以煙消雲散。她和藹地笑著,該是憶起了自家的那個小人兒,雙目中母女連心的情深,讓我想起了我媽媽,“你這樣會吃虧的。你的心太軟,太容易被人利用了。如同剛才,雖然你剛才什麽也沒有答應我,但從你緊張認真的表情中,我敢肯定,你會幫我護住褚非,至少,在你的能力之內,你會盡全力。這就是你。”


    “不,我沒……”


    “別擔心,我沒那麽高的奢求。我教會褚非走路,但我不能避免她會摔跤。我教會褚非包紮,但我不能避免她會受傷。有些事情她一定要經曆,那我也會麵對。我隻是希望你能幫我將她藏住,在她不得不走的那一天。”頭兒說著拉住我放在桌上的雙手,懇求地說道。


    “如你所說的,我無法輕易地說出任何的承諾,但我會盡全力。這是我能給你的唯一的準話。”我沉默糾結了好久,才說出這句話。


    “這就夠了。謝謝你,梁雲卿。”


    我不該允諾什麽的,但是我無法抵擋住一個母親,尤其是我敬畏已久的那個人的請求。我自然明白,有些事情從這刻開始,我不再能全身而退。


    或許,我早就不能置之度外了,隻是我現在才肯承認。


    **


    “最近總有一個不認識的號碼打給我,你認識嗎?”晚上,我給陳璟衡送牛女乃時問他。


    “知道是哪裏的嗎?”陳璟衡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繼而轉向我問道。


    “本市的,你看。”我說著,從通話記錄裏找出來指給他。


    “恩,”陳璟衡掃了一遍號碼,輸入到自己的手機裏,然後對我說,“也不是我認識的人。應該是有人打錯了。你沒接過,聽對方說什麽嗎?”


    “沒有。電話來的時候都響過一聲就掛斷了,我來不及接。”我有些苦惱地說。


    “沒事。我等著去具體查查。”陳璟衡輕拍了拍我的大臂,安撫我道。


    “嗯。”


    不知道為何,我近來常會莫名地感到心慌又惴惴不安,總擔心會有什麽不期的事情發生,也會為一些小事而傷神困擾。


    這大概是由於我最近心裏裝了太多的事了吧,我如此分析著。


    守著陳璟衡喝完牛女乃,我收了杯子就要離開,陳璟衡拉住了我,“有事?”


    “沒有。”


    “來,坐。”陳璟衡帶我繞過書桌的一角,坐到了他的雙膝之上,“梁雲卿,陪我一會兒。”


    “好。”陳璟衡很累,我聽得出來。我從善如流地放鬆了身子,任他的雙臂糾纏住我的,雙手與我十指相扣。他的頭抵在我的後腦上,唿出的氣息順著發滑向我的頸上,送來屬於他特別的觸動。


    “梁雲卿。”他叫我,聲音好像要低到土地裏。


    “嗯?”


    “梁雲卿。”


    “幹嗎?”


    “梁雲卿。”他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地叫我,直到我不再迴應他。


    很快,我的手上傳來疼痛,應該是他在懲罰我的默不作聲,故而收緊十指。我痛也不作聲,仿佛就這樣與他陷入了無聊的拉鋸戰。


    “梁雲卿,你為什麽不迴答我?”陳璟衡發了一會兒力氣,見沒有得逞,隻能又鬆勁。他低下頭吻著我的發,然後慢慢下移,又吻我被發遮住的後頸,期間沒好氣且含糊著問我。


    “因為你很無聊,一直叫我做什麽啊!”


    “看你在不在。”陳璟衡撥開我的頭發,直接把吻貼在我的肌膚上。


    “我什麽時候不在過。”我後推肘阻他,“別弄,癢。”


    “那換個不癢的地方。”陳璟衡說著,快速拿手掰過我的臉,一口咬在我的唇上。


    他咬了沒兩下,就伸來舌頭舌忝我的唇廓。舌忝過了兩圈又開始咬,苓子進來的時候,他正用牙磨著我的下唇。


    “俊彥哥哥,啊!”苓子大叫了一聲,立刻背過了身去,兩隻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我……我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看到……”


    “你多大了,進來不敲門!”陳璟衡戀戀不舍地放開我,緊接著就厲聲訓起了苓子。


    我趁著苓子還沒迴身,趕緊從陳璟衡懷裏起身,又胡亂地在嘴上來迴擦了擦。


    “這才幾點啊,阿姨都說雲卿剛給你送來牛女乃。而且是你們自己沒關門的!”苓子自感委屈,氣得直跺腳。


    “哦,是我沒關門。”我老實交待道。


    小丫頭最近愛爬得很。我總擔心會到處亂爬有危險,在臥室不守著她的時候就習慣開著這間的門。因為陳璟衡帶她睡覺時總會在這邊的床上,小丫頭一直很喜歡這個房間,她若不小心爬出嬰兒房也會路過這門口,再歡喜地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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