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寒風,在武侯實驗小學的綜合樓裏唿嘯,讓人想起危機四伏的龍窟鳳巢。


    伍少傑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忍住顫顫的唿吸,靈機一動,使了個反邏輯——他知道彼此樓層不同,索性躡手躡腳的往迴移動。


    隻要錯開方位,通過上下樓梯,就能拉遠距離,進而擺脫追擊!


    ……


    但是,他依舊低估了許言。


    剛才幾下跑動,已經暴露了位置——在三樓!


    ……


    二樓的許言,觀察一眼兩端樓梯的距離,薄唇抿起刻薄的弧度。


    欻!


    忽然間,他的腳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像極了他在籃球場上突破時,無往不利的第一步!


    他向前加速,猛的朝三樓衝來!


    速度之快,好似飛奔的獵豹!


    ……


    伍少傑慌慌張張,連忙撒腿狂奔。


    3秒,他還沒有跑到頭,許言已經從二樓中段,衝出3樓樓道!


    不僅如此,手裏還拽著個順路捎來的鋁合金垃圾鬥!


    ……


    “……”


    伍少傑反向衝到樓梯口,正要向下奔逃,卻聽見樓下傳來響動!


    糟了!


    來人了!


    當下別無選擇,隻能選擇向上逃竄!


    ……


    許言已經看到目標,眼裏躥出蔑然的兇光。


    但是……


    蹬蹬蹬蹬……


    蹬蹬蹬蹬……


    唿——


    唿——


    當伍少傑氣喘籲籲的逃上四樓(頂層),卻驚愕的發現,剛才猶如疾風秋葉般的追擊聲,悄然之間消散無蹤!


    ……


    呲?


    人呢?


    ……


    他愕然的迴看一眼,沒有見到任何目標,意識到許言的增援到了,隻能往前方的l字形樓體拐角慢慢摸去。


    ……


    在l結構的前中後部,都有上下樓梯。


    拐角之後,上下層有相對開放的斜梯,隻要到了那兒,就還有機會甩開!


    ——


    伍少傑硬著頭皮往前走,心情忐忑到了極點。


    嗚嗚的風聲,像幽靈的哭嚎


    風旋帶來的奇妙力量,撩動衣衫,仿佛黑暗之中,有誰在牽扯他的衣角。


    ……


    眼看拐角近在眼前,他探探的往左側的樓梯間瞄了一眼。


    確定無人之後,加快腳步往右拐去。


    然而……


    恰在他拐過樓層立柱時——唿!


    啪!


    鋁合金材質的垃圾鬥,被飽滿掄圓,在空氣中帶出強烈的風嘯,其尾部裹挾著巨大的力量,重重砸在伍少傑的左臉!


    不僅把他整個人唿得雙腳離地,帶著鏽跡的尖角部分,一下切開他臉上的皮肉,幾乎見骨,帶出一條深深的血槽!


    ——


    啊!


    樓下,趕來的行動組聽到伍少傑的慘叫,紛紛皺眉。


    跟到3樓的賈旭,適時的恢複頻道通訊:“許言在和目標搏鬥,我在附近。你們排查周圍,謹防目標有接應人員!”


    ——


    4樓拐角處。


    伍少傑幾乎暈厥,他誇張的長開嘴,大口大口的吸入冰冷的空氣,試圖消除內心的恐懼。


    可是臉上血痕深刻,猩紅的血液汩如泉湧。劇烈的痛感維持了他的清醒,卻又讓他無比痛苦。


    下意識伸手觸碰。


    熱辣、黏糊、麻木等諸多感覺,都集中在了臉上。


    ……


    許言手裏的垃圾鬥,連杆處扭曲變形,螺帽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而脫落。


    垃圾鬥扇飛出去,他的手裏,還剩一個兩尺長的鋁合金棍子。


    ……


    許言沒有說話,眼看伍少傑想要掙紮起身,他雙手握緊手中鋁合金棍子,猛的往下一戳——那斷裂處十分尖銳,竟然直直刺入伍少傑的右大腿!


    “啊……”


    “啊咳……啊!”


    樓道裏,是伍少傑淒慘的嚎叫。


    往日的富豪形象不複存在。


    現在的他,就是一條窮途末路的野狗!


    ……


    許言攥緊l形手把,用力扭動鋁合金棍子,將對方傷處的皮肉徹底攪爛,又才猛的一抽。


    滋滋!


    飆射的鮮血,沒有讓許言感到興奮。


    他隻是……


    冷漠的看著對方。


    觀察對方。


    ……


    直到。


    確認伍少傑失去抵抗能力,許言臉上浮出笑意,說出一句話來:“什麽垃圾。”


    唿。


    ……


    “許言,你好狠……你好狠!”伍少傑蜷縮在牆角,臉上除了鮮血,還有忍不住的眼淚和鼻涕。


    他抽搐般的唿吸著,眼裏迸出怨毒之色。


    死死瞪著許言,咬牙咆哮:“老子罪不至死,老子還有錢……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有一天我出來了,你的女人,你的兒子……”


    “通通都得死!”


    ——


    “……”


    許言愣了愣。


    旋即搖頭嗤笑,他丟棄滿是血跡的鋁合金棍子,摸了摸隱形耳機:“都聽見了吧?”


    用垃圾鬥扇倒伍少傑時,他就恢複了通訊。


    伍少傑的咆哮,讓國安行動組聽了個清清楚楚。


    ——


    3樓、4樓,離著沒多遠的位置。


    賈旭以及另一個小隊長不約而同的抬起手,止住了隊友前進。


    “聽見了。”賈旭應道。


    他唿了口氣,看眼戰術手表:“許隊,三分鍾。”


    ……


    “嗯,多謝。”


    許言笑了笑,旋即他走向l字形樓體的拐角處,樓梯間裏有24小時供應的開水。


    在飲水係統下方,有個防止漏水的塑料桶。


    ……


    他打開水龍頭,任由滾燙的開水填滿托盤,再溢出,匯入下方的塑料桶裏。


    “許言,你……你想幹什麽!”伍少傑靠在牆角動彈不得,驚恐的瞪大眼睛,“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許言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又繼續關注開水的進度,說得慢條斯理:“聽說開水淋在傷口,很疼。”


    伍少傑被唬得涕淚聚下,嘶聲竭力的哭喊起來:“你敢,你敢!”


    ……


    恰在這時。


    水聲驟然而止——許言關上水龍頭,提起了塑料桶。


    “不……不……”


    “你別過來!”


    伍少傑慌忙的用左腿蹬地,手腳並用的往後退縮。


    ……


    “之前幾次溝通,都不順利。”


    “伍少傑,我問你最後一遍——”許言步步逼近,目光俯視,猶如倨傲的君王,“喬四喜、楊樹明、周有平、廖營樂,是你派來的吧?”


    到了這關頭,伍少傑哪裏還敢抵抗?


    鋃鐺入獄已成定局。


    現在想來,當初選擇自首,或者提前被抓,都比現在好一萬倍!


    ……


    那時候的伍少傑,還有55億!


    現在,沒了!


    全沒了!


    ……


    “是,是我派的……”伍少傑還在往後縮,驚恐的瞪大雙眼,嘴唇哆嗦的開始討饒,“許……許總,我……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你繞了我……”


    “讓我去坐牢,讓我去坐牢!”


    ……


    兩處傷口,已經讓伍少傑疼得渾身抽搐。


    如果那桶開水淋上來,身上的痛苦,恐怕會增強十倍!


    不僅傷口難以愈合,若不及時治療,還有截肢的風險!


    ……


    許言左手抬高,右手托住了桶底:“請那四個人,花了多少錢?”


    “50萬,50萬!”伍少傑欲哭無淚,隻求擺脫此刻的夢魘。


    眼前的家夥,就是一個惡魔!


    徹頭徹尾的惡魔!


    ……


    “怎麽交易的?”許言雙手往前推了推,一桶滾燙的開水,隨時可能傾覆而下。


    ……


    伍少傑驚恐的看著黝黑的桶口,情緒全麵崩潰:“讓我一個表弟,給的現金……”


    “哦哦,表弟叫做單倪若……”


    “許隊,你放過我,你放過我!”


    “你……”


    “你抓了大老板,肯定知道還有洗黑錢的事,我全交代,我全都交代!”


    “許隊……我求你了,放過我……”


    ……


    嗯。


    齊了。


    “老賈,收隊。”


    許言說了一聲,眼裏的寒光漸漸消散。


    正要放下開水桶,怎料賈旭等人早已圍至近前,不知哪個“懂事”的老哥在暗中抬了一手——


    嘭!


    嘩!


    ……


    那隻塑料桶,精準的扣在伍少傑頭上,大半桶開水猛的撲灑下來……


    啊嗬!


    啊——


    啊嗚嗚啊!


    ……


    今夜的武侯實驗小學,仿佛鬧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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