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對不起,對不起……”南宮安寧哽咽著,斷斷續續地道:“對不起,我根本不知道怎麽迴事……我抱著孩子,突然背後有人敲了我一下,我就昏過去了……我醒來時……孩子就……就不見了……”


    風離如被雷擊,驚震在那裏,瞬間眼淚嘩然而下,不敢置信地道:“你說什麽?什麽?……”


    “我已經讓人去告訴皇兄,並立即派人去找了……”安寧緊緊抱著她,又悔又恨,哭道:“對不起,阿離,對不起……”


    風離麵色悲痛,苦笑哭道:“不關你的事……”


    這宮裏,誰能這樣明目張膽地敲昏安寧公主?誰如此大膽會將她的孩子搶走?她抱著安寧,目光透過她的肩頭,剛好望見宮門外南宮彥走來的身影。(鳳舞文學網)∥!


    她目光一凜,將安寧扶著,柔聲勸道:“別擔心,我不怪你,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安寧悔恨自責,哭的渾身顫抖,宮人扶著她進殿內休息去了。


    “你來做什麽?”等安寧走進殿內,風離冷冷看著走過來的南宮彥。


    “阿離,你一直都瞞著我,瞞了我這麽多……”南宮彥手中拿著那張畫紙,站在風離麵前,苦笑著對她展開了手中的畫,揚了揚:“你就是軒轅神女後人是嗎?當初,你將軒轅劍給我,也隻是給我一部分……阿離,你一直就這樣瞞著我……”


    風離一看到那張畫,臉色更加如覆了一層冰霜,看向他的目光,冰冷且帶著仇恨:“果然是你!我的孩子呢?”


    “孩子?”望著她臉上的冰冷和仇恨,南宮彥緊皺著眉頭,麵上一片疑惑:“孩子怎麽了?”


    “是,我告訴你,我就是神女後人!可是,你有什麽衝著我來就好了!何必傷害我的孩子,她還那麽小!”風離恨聲哭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阿離……”


    “夠了!你別再假惺惺了,南宮彥,我今日算是徹底看清楚你的真實麵目了!你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歹毒狠心的人!連那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風離滿臉的憤怒,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往外麵奔去。


    南宮彥身子微微踉蹌,伸手一把抓住她,皺著眉頭道:“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叫那麽小的孩子也不放過?”


    “你別裝了!”風離被他大力扯住,動彈不得,奮力掙紮著,恨聲怒道:“放開我!我要去地底城!南宮彥,我恨你!你居然這麽狠毒,將我孩子讓人給抱走了!”


    “皇兄,我今天抱著阿離的孩子,突然被人擊昏,然後孩子就被人搶走了。”南宮安寧突然走出殿外,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神色憂傷,痛悔無比。


    南宮彥一怔,這才意識到什麽,看著風離冰冷憤恨的眼神,頓時恍悟,不由地滿臉痛心和傷感:“阿離,你認為我就如此卑鄙無恥,利用你一次又一次?如今還會來傷害一個小小的孩子?”


    風離冷哼一聲,不理會他,隻是淚水無聲地簌簌落下。


    “我要是下手,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天!”南宮彥麵色黑沉,怒道:“我今天才知道神女是你,本來打算來找你談談,然後放棄的。可是……阿離,在你心裏,我就如此不堪嗎?!”


    “那你告訴我,我的孩子呢?!那我的孩子呢?!這裏是你的皇宮,這裏你最大,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天下麽?如果不是你,那還有誰敢在這裏動我的孩子?”風離搖著頭,哭叫道:“我要去地底城,你放開我!我現在心裏很亂,我不知道該相信誰……我隻知道,我的孩子不見了!我要去找她!”


    她哭著,奮力掙開他的手,就往外麵跑去。


    等她一路瘋狂地跑到地底城時,那裏,早已城門大開,門口守衛著十來個士兵。見風離瘋狂跑來,立即拔出刀劍。風離丟出銀針和毒藥,等他們全部倒下後,她又衝進地底城內。


    ***


    君無涯不在。


    白袍的老婦,還有君非兀等十餘人,正一直圍在四大神獸守護的地方。軒轅劍懸在半空,交織出一片白光。他們看見風離時,麵上閃過詫異和欣喜。


    風離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一地的鮮血和碎衣,還有她認識的包著孩子的一片錦緞,她望著那片熟悉的碎布,整個人徹底的瘋狂了。


    “啊——啊——”她望著地上的鮮血和碎布,痛苦地失聲哭喊著。


    白袍老婦嘴裏念念有詞,風離頭頂上軒轅劍發出的白光將她籠罩。周身的血液又都瘋狂竄動起來,她仰頭,所有的恨和憤怒,夾雜著無邊的痛,從她身體的四肢百骸蜂擁而聚,紅紅的如烈焰般的光芒,爆炸,燃燒,籠罩了她全身,


    身上突然綻射出奪目耀眼的讓人無法逼視的光芒,她如涅槃的鳳凰,重生了另一種讓人無法睜眼的絕世之姿。


    她於光芒中突然睜眼,清幽雙瞳,如無底的黑洞,要將人的靈魂深深吸入、吞噬。眉心光芒跳躍閃動了幾下,然後有著鮮豔的,妖異詭譎的花紋印記,一點一點的滲出,妖嬈嫵媚的驚心動魄。與那肩頭的圖紋一樣,詭異無比,妖豔淒絕。


    麵容依舊還是那個絕色她,隻是多了一種驚心的妖嬈,一種邪惡的風情。


    白袍老婦乍然大驚,感覺事情似乎月兌去了自己的控製,不由地謹慎地後退了幾步,君非兀也意識到什麽,連連後退了幾步。


    隻見風離的身體裏,突然湧出無窮的力量一般,血與軒轅劍相互感應,召喚出巨大的力量,軒轅劍合並了,千古神劍落入她的手中。她怒喝一聲,將手中的劍在空中一劃。


    驚天動地的劍氣,睜不開眼的白光,鬼哭神嚎般的唳聲。劍影及處,被劍光觸到的人,全部驚叫著,瞬間粉身碎骨,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光影過後,四周歸於靜寂,她手中的劍月兌落,滿臉的茫然,整個人幾乎虛月兌,隻能勉強的站著。


    站在不遠處幸免於死的君非兀和白發老婦,以及剩餘的人,驚愕地半天迴不過神。而風離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望著空寂的大殿,望著地上血流成河……


    她殺人了,她殺人了,她殺了好多人……


    孩子沒有了,心也晦暗了。她抬起雙手,死死地盯著,眼裏是漫天的絕望。


    這雙手,這雙原本該是救死扶傷,一雙潔瑩無暇的神聖的神醫的手,如今,卻沾滿了鮮血……


    四方神獸守護的八卦陣圖越來越耀眼,地麵形成巨大的漩渦。她驀地決絕地朝著那漩渦中間抬步就要踏進去。


    這一踏,將是灰飛煙滅。


    “阿離,不要——”身後傳來一聲淒厲大喊,痛斷肝腸的,熟悉的,溫柔的聲音,阻止了她要踏出去的腳步。


    她迴頭,看到那抹令她一直魂牽夢縈,思念許久的身影。


    俊美如神袛的男子,深邃的眸子。剛剛踏進地底城的北夜,雙目深深凝視著她,朝她伸出手,搖著頭,溫柔地道:“阿離,迴來,迴來……隻要你好好的,我們這一輩子,再也不分開……”


    風離差點踏出去的腳步,驀地止住。迴頭癡癡地看著他,顫抖地哭道:“北夜……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君北夜一震,轉而恍悟過來,滿臉沉痛,伸著的手一直沒有放下:“別怕,阿離,隻要你迴來,孩子我們將來還會有,隻要你好好的……”


    “我殺了好多人……”風離望著自己的手,神情恍惚,依然有些怔愣。


    “沒事,他們該死……”君北夜依然朝她伸著手,怕驚著她,便慢慢地移動腳步靠近她。


    風離見他走來,腳步移動,卻是膝下一軟,往下倒去。


    北夜趕緊閃身上前去接她,君非兀卻在這一刻,拚力一掌擊在北夜的後背。北夜悶哼一聲承受了巨大掌力,依然伸出手去接住風離倒下的身子。


    兩人一起倒在地上,他緊緊抱著她,輕笑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北夜!”風離手顫抖著撫上他的臉,哭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還連累了你……”


    “別說傻話。我的阿離,是世間最了不起的女子。”北夜嘴角血跡鮮豔,臉上笑意卻是深濃,微揚的嘴角裏,盡是深情,黑眸裏滿是溫柔,伸手撫上她淩亂的發,笑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將你送走。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風離含淚點頭,扶著他站起身。


    “來人,迅速召集我們的人馬,就在今日,一舉攻破地底城!”君非兀見北夜被自己重傷,瞅準時機,突然大聲喊道。地底城外,號角響起,不一會兒,黑衣的人群,如潮水般將地底城大殿堵的水泄不通。


    “快點上!將神女抓住,有立大功者,本王將來奪得天下時,必定封侯!”君非兀手一揮,狂聲喊道。


    “嗬嗬,奪得天下,看你能不能出這個地底城再說!”一陣朗如清風的聲音,潤入眾人的耳裏,清淡,卻帶著堅定的震懾力。風離驚喜地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那群黑衣人中,其中一個男子抬起頭,麵目清俊,高雅如竹。


    君非兀仔細一看,大驚失色,這才發現,這群湧進來的黑衣人中,沒有一個是自己熟悉的麵目。


    “不用看了,你地底城外麵埋伏的人,早就被幹掉了。”君無涯緩步走出,冷冷看著君非兀。


    白袍老婦警覺地迅速走到風離那邊,君無涯如黑色閃電般,更快地掠到風離和北夜身前,將白袍老婦擋住。


    “你們,出去!”君無涯突然一掌揮向風離和北夜,勁力前所未有的強大,卻沒有傷害性。強烈的勁風,將他們逼著隻能後退後退,不停地後退,直到身體碰到西麵的牆壁,似是觸到了什麽機關,一道石門立即開啟,風離和北夜跌了出去,然後石門轟然關閉。


    望著石門關閉最後一刻,君無涯淡如清風,卻深沉如潭,溫柔似水的目光,仿佛穿透世間滄桑,帶著一絲解月兌,一絲不甘,一縷歎息,一抹深情……如密密雨絲,細細滲進風離的心頭。


    風離心中驀地大驚,本能地有不好的感應!


    君無涯,他想幹什麽?


    還來不及多想,轟隆隆的聲音,沉悶的,劇烈的,已經從地底城內傳了開來,似是有什麽爆炸了,山崩地裂。


    “不好,快走,這裏馬上要全部爆炸了!”北夜首先驚醒過來,抱起風離,立即飛奔離開。


    “君公子,君公子——”剛出地底城最後一道石門,一道纖細的身影,剛好與他們擦身而過,衝進了已經在塌陷的地底城內。


    淒絕的聲音,熟悉的身影,是南宮安寧!


    最後一道石門轟地一聲,巋然關閉,他們已被完完全全地隔在了地底城外。


    陽光明媚的有些刺眼,耳邊轟隆聲卻不停地響起。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靜謐的可怕,隻餘那轟隆聲,一聲接一聲,不絕於耳。


    風離的淚水瞬間決堤,奪眶而出。


    君無涯,他居然在地底城埋下了炸藥,與那些人同歸於盡了!


    “啊——啊——啊——”


    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從此,再無什麽地底城,再也無軒轅劍,再也無爭奪,再也無兇險!


    君無涯,君無涯,這世間再也沒有了那個清淡似竹,高雅如仙的男子。他用他的生命,結束了所有對她有威脅的一切!


    她悲慟地大哭著,顫抖,戰栗,搖搖欲墜地站立不穩。


    北夜滿臉沉痛,隻是緊緊抱著她,希望能給她一點力量,緩解她心中的痛苦。


    她在他懷裏痛哭著,昏天黑地,幾乎昏死過去。


    直到一陣熟悉的嬰兒的哭聲,喚醒了她的神智,她猛然抬頭,不遠處,罹煙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和秦朗正緩緩走了過來,而秦朗的懷中,便抱著一個嬰兒。


    風離震愕地驚醒過來,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那嬰兒麵容粉女敕,黑亮的眸子,如世間最耀眼的珍珠。


    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沒死!


    ***


    三年後,細雨如織的清明節。


    無涯穀。


    青竹環繞的衣冠塚。雨後新竹清幽鮮活。一根根新亮,挺拔,高雅清逸。


    一個月白錦袍的俊美男子,一個白衣的絕美女子,還有一個素衣的小女孩,站在塚前,滿臉沉痛。


    “母後,你說義父就躺在這裏嗎?”小女孩仰起精致絕倫的小臉,黑白分明的水瞳,晶亮亮的。粉女敕的臉頰上,帶著困惑:“他一個人躺在這裏,會不會寂寞呢?”孩子認君無涯作義父,名字叫君未央,因為君無涯會永遠活在他們心中……


    “不會,有安寧姨姨陪著他呢。”白衣的女子,絕美的麵容上帶著憂傷的微笑,目光望向旁邊的另一座衣冠塚。


    當年,找不到君無涯和安寧的屍首,他們便到無涯穀,給他們建了兩座相鄰的衣冠塚,每年都來拜祭。每每迴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風離就淚流滿麵。


    原來,當年,君無涯的人一直在暗中保護著風離,孩子被搶走後,君無涯得到消息,立即趕到地底城,將孩子奪迴,地上的血,是別人的,孩子毫發無損,隻是在爭鬥中,包裹孩子的錦緞被扯落了一片。君無涯將孩子奪迴,怕風離著急,迅速趕往皇宮,卻不巧與風離錯過,他便將孩子交給了安寧,又火速趕往地底城。


    安寧見他神色凝重,知道要出事,於是將孩子托給了罹煙照顧,自己一路跟在君無涯後麵也往地底城方向奔去……


    事後,風離才知道,孩子是風雅讓人搶走的。


    風雅一直無所出,見著粉雕玉琢的孩子,既羨慕又嫉妒。聽說神女的事情,那孩子身上有著一樣的印記,同樣也是神女,所以就幹脆讓君非兀的人將風離的孩子搶走……


    南宮彥得知此事後,震怒不已,將風雅打入了冷宮,終身不得出來……


    ……


    “阿離,走吧……”君北夜輕聲喚迴她的思緒。


    風離含淚點頭。北夜牽著小未央,走在前麵。風離迴頭,駐足望向那青竹環繞之下的衣冠塚,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一顆清亮的淚珠滾落下來,滴入青草地裏,瞬間隱沒……


    往事如煙飄過,她失去了君無涯,神仙般的君無涯……


    依稀記得那一年,丞相府遭難,她在風伯伯的掩護下,一個人夜間逃命,矮小臃腫的身子最終虛月兌,倒在山林間。醒來便看到那樣一個神仙般的男子,晨曦裏,青色長衫,修竹般的身軀籠罩著一層微光,清俊的容顏,淡漠的神色。背著藥簍,仔仔細細地挖著一株藥草……


    他終於答應帶著自己走,她矮胖的身子笨拙地爬起身……


    “叫什麽名字?”


    “風離。”


    “走吧。”


    ……


    他在前,修長的背影在清晨的薄霧裏似乘風欲去的仙家。她在後,臃腫矮小的身體笨拙地跟著……


    他一路改變她的命運,他一路給她守護……


    每次她離開的時候,他總喜歡給她一袋珍珠。瑩潤光滑,像他一直給她的嗬護,如珍如珠。直至最後一刻,依然用生命護她周全……


    沒有他,便不會有今天的風離。


    他是她的救贖,她卻是他的劫難……


    君無涯,如果重來,你還會不會再帶我迴無涯穀?


    我想還是會的,對嗎?


    他的愛,她懂。所以,轉身的一瞬間,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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