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反手摟著燕賓,輕聲道:“好,我聽你的,我換衣服,我梳頭發。”


    她抬頭,語氣溫柔道:“讓燕寧進來幫我吧?”


    “不用。”


    燕賓將她推到屏風後麵,低聲說:“我來。”


    已經老夫老妻了,什麽事情沒做過呢?寧櫻不扭捏也不矯情,任由燕賓幫她換衣服。


    換好衣服,燕賓又給寧櫻梳頭發,之後插上簪子,還戴了一個步搖。


    燕賓幫寧櫻洗了個臉,又給她擦了些胭脂。


    這麽一打扮,寧櫻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她本來就長的好看,不說傾國傾城,卻也秀外惠中,漂亮甜美,如今一打扮,三分本色就出來了。


    燕賓滿意的牽住寧櫻的手,拉她出門。


    燕寧就等在門口,聽到腳步聲,她抬頭,看到燕賓牽著寧櫻出來。


    看到寧櫻那一刻,燕寧愣了愣。


    從木花嫁死亡,再到睜開眼變成燕寧,燕寧就在流放的途中,那個時候寧櫻已經是粗布麻衣,麵色不好看了,之後燕寧進宮,一年多不見,到剛剛相見,寧櫻又憔悴又蒼老。


    可如今,她看上去竟是那麽的好看。


    燕寧看了一眼燕賓,又看了一眼燕賓牽著寧櫻的那隻手,從燕賓給寧櫻打扮,再到牽手這個小細節,不難看出來,燕賓有多愛寧櫻了。


    燕寧臉上露出笑容,上前牽住寧櫻的另一隻手,說道:“娘你打扮一下,居然這麽好看,等以後迴了蘭州關,皮膚養迴來了,就會更好看了。”


    周氏不知道何時走了出來,她就站在堂屋門前的不遠處,牙酸的道:“二嫂你這麽打扮一下確實極好看,不過,二哥,你從哪裏弄來的這些衣服和首飾?我們一起遭遇的流放,又一起迴來的,身上除了這身粗布麻衣,就什麽都沒有了,這身衣服瞧著挺貴的,還有那簪子,也不是便宜貨,得花不少錢吧?二哥你哪裏來的錢?”


    燕賓抬眸,掃了周氏一眼,正欲開口說話,燕皓和燕泰從外麵走了進來。


    燕賓抿了抿唇,一時沒說話了。


    燕寧道:“三嬸,是我出宮的路上給爹的錢,我知道一會兒爹和娘要去寧家,不想讓外祖父和外祖母看到娘受苦的樣子,就給了爹一筆錢,讓爹去買了衣服和首飾,給娘打扮一番,這樣去了寧家,外祖父和外祖母見了娘,也不會太難過和傷心了,這是我對娘和外祖一家人的孝心,不知道有什麽問題嗎?”


    周氏噎了一下。


    這當然沒什麽問題。


    周氏還以為燕賓私藏了錢呢,不過想想也不可能,這一路流放,他們身無分文,兜裏空空,燕賓穿的衣服也藏不了東西。


    她和二嫂大嫂一直在一起,二嫂大嫂身上也沒任何值錢的東西,有的話她早就知道了,也不是二嫂私藏錢財,或是大嫂私下裏給二嫂錢。


    燕寧是貴妃,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手上肯定有很多錢,剛剛燕賓進了宮,肯定跟燕寧見麵了,燕寧又是跟著燕賓一起迴來的,路上給燕賓塞錢,人之常情。


    燕泰瞪了周氏一眼,問她:“在說什麽?”


    周氏笑道:“沒什麽,就是誇二嫂今日特別漂亮,這一番打扮之後,倒看不出是剛剛流放出來的罪婦了,果然有個貴妃的女兒,就是不一樣,出手闊綽的很。”


    燕泰皺了皺眉,如何聽不出來自己妻子這是在牙酸羨慕呢,他語氣不太好:“你想打扮,我會給你錢的,別在這裏丟人現眼,進屋去。”


    周氏不太高興,但聽到夫君說會給自己錢,又兩眼彎彎,十分開心,她衝寧櫻道:“二嫂,你別見怪啊,我就是直腸性子,主要是想誇你好看,沒別的意思。”


    她到底有沒有別的意思,寧櫻清楚,燕賓也清楚,寧櫻沒理她,對著燕賓道:“走吧,不要讓父親母親等久了。”


    他們被陛下召迴,不管這件事情是公開的還是隱秘的,燕寧在歸陽城,這件事情肯定已經事先讓寧家人知道了,先告訴寧家人,肯定是讓他們高興和開心的。


    寧家人既知道了,必然會每天派人在城門口打探,如今他們進了城,寧家人那邊肯定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定然也在眼巴巴地等著。


    四年流放,沒見過家人一麵,還要讓家人們為她擔心,寧櫻很慚愧,隻想快點見到父母,讓父母知道她安好,不必再牽掛,不必再憂心。


    燕賓嗯一聲:“走吧。”


    燕賓牽著寧櫻,燕寧跟在後麵,三個人朝著門外走了去。


    門外停了一輛馬車,燕寧摟著寧櫻上了馬車,燕寧在念蝶的攙扶下也上了馬車。


    四個人全部坐進了車廂,坐穩之後,車夫趕馬而行,朝著寧府的方向去了。


    車廂裏,寧櫻看著燕寧:“是你給你爹的錢嗎?”


    燕寧還沒迴答,燕賓先開口:“不是,是我找黃旭榮借的,不過你放心,等我迴了蘭州關,我肯定能把這錢掙迴來再還他的。”


    借錢的時候燕賓把黃旭榮拉到了一邊,後來去燕寧的鳳儀宮的路上,燕皓和燕泰都問燕賓把黃旭榮喊到一邊說什麽去了,燕賓也沒隱瞞,把借錢的事情說了。


    燕寧下馬車,進了驛館,看寧櫻、劉氏、周氏的時候,燕賓和燕皓以及燕泰出去了。


    燕賓買衣服和首飾胭脂那些東西,又把一部分錢給了燕皓和燕泰,讓他們雇馬車,以及購買禮品,禮品都是拿去給寧家人的。


    燕賓先迴來,燕皓和燕泰後迴來。


    而燕賓借錢那會兒,還剛出禦書房,燕寧那個時候不在,自然不知道。


    燕寧有些無語:“爹,你想給娘買衣服首飾,跟女兒說啊,幹什麽找黃武侯借錢,女兒這裏有錢的,你找黃武侯借錢,少不得讓黃武侯覺得我這個女兒當的不稱職,都不孝敬自己娘親,反而還讓自己的爹在外麵找別人借錢,你讓黃武侯怎麽想我啊?”


    燕賓笑著說:“爹剛迴來就找你要錢,像什麽樣子?你放心,爹以後真需要用錢的時候,一定會找你要的,不過今天這事爹不能找你要錢。”


    他看了一眼寧櫻,眼神柔和:“今天的錢一定得爹自己出。”


    燕寧聽懂了,寧櫻是燕賓的妻子,四年流放迴來,寧櫻要迴去見父母,燕賓做為夫君,做為女婿,自然要一切親力親為,花錢的事也得他自己來,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更是他的光榮和驕傲,他能通過自己的本事為自己妻子添妝,那才是真男兒。


    燕寧很欣慰,父母恩愛,孩子們心中也會充滿了愛和正義。


    做木花嫁的時候,她的父母也很相愛,一生沒紅過臉,父親也非常體貼母親,待母親極好,其實木花嫁也幻想過自己的夫君會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最終,她沒能嫁到一個如意夫君。


    她身兼使命,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身為守護神,一切都要為薑國考慮,薑王叔讓她嫁給薑乘池,即便她不願意,她也會嫁。


    擁有守護神的能力,看似風光無限,比普通人強大而厲害,但同樣的,也要受到相應的製約,世上所有事都是公平的,老天爺不會把所有的好處都給你。


    在薑國,她別無選擇,擁有神通能力之後也失去了所有自由。


    在齊國,她不要再失去自由了。


    而眼前的父母像她原先的父母那樣,恩愛無比,這讓燕寧對以後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一個充滿愛的家庭,一定能活的自由舒心。


    寧櫻在跟燕賓說話:“你找黃武侯借了多少錢?”


    “不多,一千兩銀子。”


    寧櫻瞪大眼睛:“一千兩銀子?那還叫不多?”


    “用在你身上,就不叫多。”


    寧櫻:“……”


    雖然這話聽著很窩心,但是,一千兩銀子啊,他們現在才剛被召迴,身無分文,迴到了蘭州關之後,還要過日子的,他怎麽就這麽揮霍了?


    寧櫻問道:“都用完了?”


    燕賓說:“差不多都用完了。”


    寧櫻:“……”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是個敗家子?


    寧櫻問道:“錢都花哪裏了?你說清楚,我這衣服和首飾不可能值一千兩銀子。”


    燕賓笑道:“夫人精明,你的衣服和首飾確實花不了一千兩,但是我還給寧家人準備了禮物,另外大哥家的維澤和維仁成親,我們不在,連禮都沒給,這迴來了,怎麽著要備些禮物的,頭一次見那兩個新婦,不能空著手。”


    寧櫻:“……”


    原本有些責備燕賓亂花錢,可聽了燕賓的話後,寧櫻又感動又心酸。


    他們剛流放迴來,身無分文,但他借錢也要把該敬的禮數盡了。


    寧櫻感動道:“你考慮的周到,是我疏忽了。”


    燕賓笑著說:“我考慮的和你考慮的,有什麽區別呢,我們是一家人。”


    燕寧眼眸轉了轉,說道:“娘,爹考慮的確實很周到,不過爹,你把錢都花完了,迴去的時候怎麽辦呢?不會還要借錢吧?”


    不等燕賓開口,她又道:“迴去的時候,我給爹一筆錢,作為你們路上的盤纏,你們這一路迴蘭州關,少說也得半個月,吃喝住用都要錢,就不要找別人借了。”


    “爹你不要推辭,不是給你用的,是給你們所有人用的,你們被陛下召迴了,又來了歸陽城,我當然要照顧你們的,這也是我對你們的孝敬,你如果推辭了,我就去找大伯和三叔。”


    燕賓無奈笑了笑,說道:“這筆錢爹收下,你不要去找你大伯和三叔了。”


    燕寧點頭,什麽時候要,什麽時候不要,燕賓還是分得清的。


    隻是想到燕家人在來歸陽城的途中,有殿衛軍以及齊容初保護,居然還有薑國的殺手出現,這迴去的路上,也可能還會遭遇殺手,眉頭就擰了起來。


    薑王叔懷疑燕家人是隱藏在齊國的守護神,他不停的派殺手,就說明他不會允許燕家人活著,那麽,燕家人迴蘭州關的途中,必然萬分兇險。


    燕朗已經去了蘭州關,陳弘也去了陳東雁那裏,兩個有半神通的人都不在,那就得找武功高強的人在暗中保護燕家人,但是燕寧想了一圈,也沒想到要找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跟歸陽城裏的人也不太熟悉,除了讓齊國陛下派人,好像也找不到幫手了。


    燕寧抬頭,看了燕賓和寧櫻一眼,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結果還是要去找齊國陛下服軟啊。


    她今天沒得他恩賜,擅自出宮,他不懲罰她就好了,還能答應她的請求嗎?


    不好說。


    但不管怎麽樣,也要試試的。


    燕寧一路上都在想這些事情,想的頭都大了。


    好在沒多久,就到了寧家。


    馬車停穩之後,何管家衝了過來。


    何管家一直守在門口呢,從早上開始,寧家的大門就沒關過。


    昨天晚上燕家一行人進的歸陽城,然後昨天晚上寧家人那邊就收到了消息。


    因為天色晚了,寧家人雖然極想見寧櫻,還是忍著,他們也不想寧櫻舟車勞頓,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跑來寧家。


    後來聽說燕賓和燕皓燕泰進宮了,想著他們就算進宮了,也不可能留在宮裏用午膳,中午的時候燕賓和寧櫻一定會來的,於是就派了何管家一大清早的等,畢竟不知道燕賓和寧櫻具體什麽時候會來。


    何管家衝出來之後,馬車剛剛好停穩,念蝶先扶燕寧下馬車,之後是燕賓摟著寧櫻下馬車。


    站穩之後,燕賓將寧櫻鬆開,還沒轉身,就聽見一個激動的聲音在高喊:“二小姐!二姑爺!”


    燕賓轉身,看到了何管家。


    寧櫻抬頭看過去,也看到了何管家。


    寧櫻笑著說:“好久不見了呀,何管家。”


    何管家熱淚盈眶:“確實好久不見了,二小姐。”


    燕賓衝何管家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唿了。


    何管家激動道:“二小姐,二姑爺,我們進去吧,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在等著你們呢,大爺和三爺他們也在等著你們。”


    又對著燕寧道:“燕貴妃也請。”


    燕寧嗯一聲,讓念蝶、車夫,還有何管家把馬車後麵的禮物拿下來。


    何管家和念蝶大包小包,把禮物拿進門。


    燕寧跟在燕賓和寧櫻身邊,朝寧家大門走了去。


    進了寧家,直接去寧老夫人的院子。


    寧家所有人都在這裏,除了張氏和寧素素,她二人還在平津。


    不過寧原、寧盈盈、寧明庭在的。


    寧明庭今年已經八歲了,十分懂禮,但性子過於安靜。


    寧祥一家人全在。


    寧祥、何氏、長子寧維澤,長媳桃氏,二子寧維仁,二媳婦許氏都在。


    寧維澤先成親,寧維仁後成親,先前桃氏和許氏都沒懷孕,但這次過來,燕寧發現,桃氏的肚子大了。


    寧家所有人都坐在那裏,眼巴巴的朝著門口看,當門外傳來仆人們高唿的聲音,說二小姐和二姑父到了之後,屋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寧維澤扶住顯懷的桃氏,跟著大人們往門口走。


    寧老爺和寧老夫人走在前麵,寧祥和寧原走在後麵,小輩們又跟在後麵,一大家子的人,全部湧向門口。


    寧櫻剛過門庭,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麵的年邁的父母,父母的頭發都花白了,身子佝僂,兩個人都拄著拐杖,被仆人們攙扶著,他們滿臉激動,往前喊著:“櫻兒,櫻兒,你快過來,讓爹娘瞧瞧。”


    寧櫻眼眶陡然一熱,快步走上前,一手拉住寧老夫人的手,一手拉住寧老爺的手,兩個老人牽住了自己女兒的手,定睛看了看,這才踏實。


    眼前的婦人確實是他們的女兒,而且,沒有特別憔悴,想來這四年,雖然一直在流放,但燕賓還是將她照顧的很好。


    寧老夫人說道:“迴來了就好,相信這一次,定然能否極泰來。”


    她衝花媽媽吩咐:“把火盆端過來,讓二姑娘和姑爺誇火盆進去,把晦氣都燒掉,以後日子就會紅紅火火的。”


    花媽媽應了一聲是,連忙去將早就準備好的火盆端過來,擺在門口。


    寧老爺和寧老夫人鬆開寧櫻的手,燕賓很有眼色的走上前,牽起寧櫻的手,走過去跨火盆。


    跨過去之後,寧老夫人碎碎念道:“衰神走遠,黴運走遠,往後櫻兒和燕賓定然能否極泰來,好運連連。”


    說完,她又讓花媽媽把火盆端走,這才去拉燕寧:“你也出宮了?”


    燕寧笑著說:“一年多沒見娘親了,我也想娘親了,知道娘親和爹爹今天會來寧家,我就跟著來了,我也有些想外祖母和外祖父了。”


    寧老夫人笑著道:“就你會說話。”


    想到寧櫻和燕賓遭的罪,想到燕寧先前遭的罪,寧老夫人又歎道:“以前真是辛苦你了,不過好在苦盡甘來,你父母迴來了,你也成了貴妃,這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燕寧點頭:“一切會如外祖母所盼。”


    是的,有她在,她定會讓燕家人越來越好,軍功顯赫,官運亨通,錦繡加身,前途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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