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雁喝道:“下來!”


    陳弘立馬跳下去,自覺走到門口,將門關上,之後又走過來,說道:“剛那姑娘有些眼熟。”


    陳東雁拎著食盒往堂屋門前走,一邊說道:“她叫蕭純,是蕭懷廣的女兒。”


    陳弘恍然大悟:“難怪我覺得眼熟呢,原來是蕭純,她比我大五歲,十二歲從聖哲學院畢業,蕭家沒來壺水關之前,定居在歸陽城,我見過她,還見過她哥哥。”


    蕭家當然不止蕭懷廣一戶,還有其他幾戶,蕭懷廣領命駐守壺水關之後,妻子劉氏和兒子蕭馳、女兒蕭純都跟著過來了,其實他們可以不用過來,但劉氏不放心蕭懷廣,蕭馳也想來邊關看看,蕭純又不想一個人留在歸陽城,便也跟著一塊來了。


    一家人在這裏住了四年多了。


    但四年之前,蕭馳和蕭純都活躍在歸陽城,陳弘認得他們。


    陳東雁沒應聲,進到堂屋,打開食盒,端出裏麵的飯菜。


    陳弘聞著飯菜香味,隻覺得肚子好餓,立馬坐過去。


    兩個人坐在那裏吃飯,陳東雁說道:“晚上其它八個關城的指揮侯們應該都能趕到,我會把密旨裏的內容和用意說給他們聽,他們迴去之後會作相關部署和交待,等他們出發前往歸陽城之後,你與我一起去巡視九關九城。”


    陳弘點頭:“好的。”


    吃過晚飯,陳弘開啟半神通,感知了一下其它八個關城的情況,但是,徒勞無功。


    陳弘歎氣,看來還需要學習。


    燕寧說過,半神通的範圍有限,但不是一直有限,隻要學習,是可以擴大感知範圍的。


    他一直都在努力學習,但好像進步不大,目前處在壺水關,他隻能窺探到壺水關以及跟壺水關相鄰的清江關和祁淮關的情況,另外六個關城那裏,他一點兒也探不到。


    清江關的指揮侯任四海和祁淮關的指揮侯姚誌平已經出發在半路上了,不到晚上就能抵達。


    兩個關城風平浪靜,周邊並沒有薑國士兵出沒。


    陳弘收起半神通。


    蕭懷廣來找陳東雁,陳東雁走了,陳弘無事可做,還是睡覺,畢竟接下來,他要耗費精神。


    蕭懷廣和陳東雁去了督管營,龐世貞也去了,三個人在營帳裏談論事情。


    任四海和姚誌平幾乎一起抵達的壺水關,兩個人也是一起進的督管營。


    另外,蘭州關指揮侯黃旭榮,長亭關指揮侯何雷風,三原關指揮侯郭明和,幾乎是一起到達的。


    俞陵關指揮侯葉延,東昌關指揮侯梁有振,博北關指揮侯唐茂,也是基本一起到達的。


    九個指揮侯齊聚督管營之後,陳東雁先將那個召九關九城的指揮侯全部去歸陽城,為合意公主慶祝的聖旨拿了出來,這個聖旨蕭懷廣已經看過,先一步到達壺水關的任四海和姚誌平也看過。


    目前還沒看過的人,隻有黃旭榮、何雷風、郭明和、葉延、梁有振、唐茂。


    六個人輪流看聖旨。


    看完,六個人的臉上也同時露出詫異出來。


    六個人還沒開口問什麽,陳東雁又拿出了那個密旨。


    他將那個密旨遞給最近的蕭懷廣,蕭懷廣看完,瞳孔猛地睜大,他有些不可思議,看了陳東雁一眼。


    陳東雁站在議事桌前,麵色冷毅,刀刻般的側臉拉出森冷的弧線,蕭懷廣原本想說些什麽話的,但看到這樣的陳東雁,他愣是一個字也不敢說了,自覺的把密旨遞給了下一個人。


    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一直到最後一個人看完……


    九個人都用著一種難以描繪的神情看著陳東雁。


    何雷風開口:“陳督侯,密旨裏的意思是,陛下要借著給合意公主辦宴會的時候,將我們九個指揮侯喊到歸陽城去,說是為合意公主辦宴會慶喜,實則上是故意給薑國一個可乘之機,誘薑國出兵,打破如今僵持的局麵,進而達到宣戰的目地?”


    “是的。”


    陳東雁肯定之後,九個指揮侯騷動了。


    郭明和說道:“如果薑國那邊當真乘人之危了,撤掉白旗,要偷襲我們齊國的關城,那我們也不知道薑國要撤掉哪一個關城的白旗,又要偷襲哪一個關城呀,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陷入了更大的被動?”


    其他幾個指揮侯也附和。


    一時會議桌前,議論紛紛。


    陳東雁讓眾人安靜,說道:“這也是我召集你們全部來壺水關的原因,聖旨上寫了,公主宴會是在半個月後舉辦,對我們來說,這個時間是很充裕的,你們今晚在這裏住一晚,明早迴去,跟身邊的武侯和關侯們交待好這件事情,商量並部署好關城內的迎戰情況,要保證薑國偷襲的時候,能應對自如。”


    “你們也不要太擔心,明天我也會開始巡視九關九城,並會時刻注意薑國關城的動靜,如果發現了異樣,我也會立馬派人去通知。”


    他看著眾人,一字一句說道:“陛下要借著這個宴會,打破僵局,那我們就要不遺餘力的為陛下完成這個願望,我們不能給薑國太多緩衝的時間,誰知道等薑國撤掉白旗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四年前慘敗的教訓,一次就夠了,而失去的故土,我們也要盡快收迴來,如果可以借著這個機會,一股作氣收迴失地,我們就是血濺沙場,也會含笑九泉的,你們覺得呢?”


    九個指揮侯麵色沉重,又紛紛點頭。


    蕭懷廣說道:“這次陛下有意讓我們作餌,我們無法幫上忙,陳督侯,一切交給你了。”


    陳東雁跟九個指揮侯一直待在督管營裏,跟每一個指揮侯了解當地目前的士兵情況,戰力,軍需,百姓們生活等等,即便他就住在壺水關,也還是讓蕭懷廣說了一下壺水關的大致情況,然後他根據不同的關城情況,給出不同的建議,又與本地的指揮侯反複敲定備戰策略,一直到深更半夜,大家才散。


    蕭懷廣帶著其他八個指揮侯去休息。


    陳東雁迴到他的院子,他簡單洗了一下,進臥室睡覺。


    端著油燈走進臥室,才發現陳弘不在。


    陳東雁皺眉,又端著油燈出來,去另一個臥室找了一下。


    陳弘在那個臥室裏睡著了。


    陳東雁有些內疚,原本說讓人給陳弘收拾一下的,結果一忙起來就忘記了。


    床上有鋪的,陳弘身上有蓋的,看來是陳弘自己收拾的。


    陳東雁想著,這小子長大了,都會照顧自己了,又想到先前陳弘領戰清江關,那個時候他沒帶任何人,他是一個人去的清江關,而當時清江關戰事緊急,也沒什麽人能伺候他,他的一切事情,應該也都是他自己在做,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學會了自立更生。


    陳東雁欣慰的拉了拉陳弘身下的被子,又看了他一眼,端著油燈出去。


    第二天陳東雁起的很早,不到卯時就起來了,他洗漱更衣,再出來,原本打算去隔壁看看陳弘,結果陳弘一拉門走了出來,穿戴整齊,看樣子也洗過臉了。


    陳東雁微驚,問道:“你怎麽起這麽早?”


    陳弘笑著說:“堂哥你也起的很早呀,我昨天睡的多,這不就睡不著了嘛,堂哥你要出去嗎?”


    陳東雁嗯了一聲,說道:“我去送送他們,順便讓蕭懷廣帶封信給陛下,你與我一起去,順便在外麵吃早飯。”


    陳弘點頭,沒問是什麽信,跟著陳東雁往外走。


    蕭懷廣也已經起來了,其他八個指揮侯也起來了。


    士兵們在給這九個人準備馬匹。


    陳東雁先去找蕭懷廣,並在蕭家吃了早飯。


    蕭懷廣原本就是歸陽城人士,這趟迴歸陽城,除了參加公主府喜宴外,還要迴蕭府看看的,蕭懷廣問蕭純,要不要跟他一起迴去,又說不趕時間,不必日夜兼程,在公主府喜宴開始的前一天抵達歸陽城就行。


    這是吃早飯的時候,蕭懷廣問的話,當時陳東雁和陳弘也在場。


    蕭純看了陳東雁一眼,搖頭說:“爹,女兒就不跟你一起迴去了,等過年,女兒再跟爹和娘還有哥哥一塊迴去,女兒受不了騎太久的馬。”


    過年迴去,一大家子人,有妻子有女兒,自然坐馬車的。


    蕭純打小進聖哲學院學習詩書禮儀孔孟之道,也確實不愛習武,不愛騎馬,倒也會騎馬,就是不喜歡。


    蕭懷廣聽蕭純這麽說了,也不強求她了。


    結束早飯,陳東雁把蕭懷廣喊出去了。


    陳弘跟著出去,但不近身,他站在陳東雁身後兩米的地方,看壺水關即將破曉的天空。


    陳東雁拿出昨天寫的那封信,遞給蕭懷廣:“這封信你帶著,見到陛下,把信交給陛下,信裏是我匯報的這段時間巡視九關九城的情況,我原本打算每半年匯報一次的,剛好你要去九關九城,就先匯報一次。”


    蕭懷廣一聽這信如此重要,立馬謹慎收好,並保證一定會把信安安全全的送到君王手中。


    其他八個指揮侯們吃過早飯,與蕭懷廣和陳東雁以及陳弘在城門口匯合。


    九匹馬都被牽到了那裏,他們去了後,一人牽一匹,向陳東雁辭別。


    陳東雁看著他們翻身上馬,目送他們離開。


    九騎塵土揚起,朝著歸陽城的方向去了。


    陳東雁轉身,對陳弘道:“我們也出發吧。”


    陳弘眯了眯眼,開啟半神通,和陳東雁各自牽了馬,騎馬出城。


    薑國所有關城都掛上了白旗,平時外圍也沒有薑國的士兵,但有偽裝成普通百姓們的間諜,九個指揮侯同時離開,這麽大的事情,就算再隱秘,也還是被薑國的間諜們知道了,再說了,這件事情原本就不隱秘,為了讓薑王叔知道這件事情,可以說,這件事情慢慢的還在九關九城傳開了。


    當然了,密旨的事情,那是誰也不知道的。


    薑王叔聽說齊國君王為了給所謂的合意公主慶喜,竟是將九關九城的所有指揮侯都召迴了歸陽城之後,他喊來薑乘池,問他:“你覺得齊國陛下在幹什麽呢?”


    薑乘池想了想,說道:“王叔你覺得齊國君王此舉,有別的深意?”


    薑王叔反問:“你不覺得?”


    薑乘池又想了想:“據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齊國君王很寵愛那個叫燕寧的貴妃,楊千悅跟齊國君王是青梅竹馬,情義確實深,但齊國君王應該不喜歡她,而她的存在,或者說,她在皇宮以貴妃身份的存在,會給齊國君王寵愛的那個燕貴妃帶去不舒服的情緒,齊國君王這才廢掉了楊千悅的貴妃身份,再封她為公主的,以齊國君王的精明,這樣做是最好的安排。”


    “那他為什麽要召迴九關九城的指揮候呢?”


    “也許是為了給楊千悅抬高臉麵?”


    “是,也不是。”


    薑乘池看著薑王叔,等著他的高見。


    薑王叔卻沒說,而是道:“你最近進步很大,王叔給你看個好東西。”


    薑王叔拿出一張紙,在紙上作畫。


    隨著他的毛筆在畫紙上移動,一副生動的關城圖紙就展現了出來。


    但那不是尋常的圖紙,而是跟先前,薑王叔拿給薑乘池看的那張,木花嫁小時候畫的庭院圖一樣,竟是活的!


    薑乘池驚,目瞪口呆的問道:“王叔,你,你…”


    “你在進步,努力提升自己的時候,王叔也在日夜刻苦,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皇叔研究出來了這種神圖的精髓,自然也就能畫出來了。”


    薑乘池喜道:“這是什麽精髓?朕能學嗎?”


    薑王叔看著薑乘池,想了想,說道:“應該能。”


    薑王叔能通過一年又一年的刻苦鑽研,發現並學會這種神圖的精髓,並在今天,將一副全新的神圖畫出來,那是因為他的體內有木榆森的血。


    木家人的血不具備神能,但木家人的血能與天地萬物產生共鳴,因為這樣的特殊,木家人才擁有凡人沒有的神通之能,他們能通過血脈,與萬物同知同感,然後獲得未知之事,畫出活的神圖出來。


    畫圖的時候,隻要將自己融入自然之中,萬物就會賦予木家人一種能力,讓他們畫出來的圖紙,變成活靈活現的自然景觀。


    這原本隻是一副景觀圖,可當於用於戰爭,那就是神圖了。


    而這種本事,也不是嘴皮子一動,就會的。


    哪怕木家所有人都具備這種本事,卻不是所有人都能參透並掌握這種本事。


    至少,在薑王叔的發現裏,能畫出這種神圖的木家人,隻有木花嫁。


    薑王叔是偷取了木榆森的血,又鑽研了幾十年,從年輕時代,一直鑽研到老,這才突然領悟,掌握這門神技。


    但是,畢竟是偷來的血,不算血脈傳承,帶著殘缺,他畫出來的神圖,也帶著殘缺,就是不完整。


    薑王叔測試過了,他畫出來的神圖,真是真的,但總會有某些部分,被遺漏了。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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