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中有個人


    風有點烈,渀佛從世界的另一頭吹來,帶著一股綿綿後勁,所過之處,山河欲墜,萬裏飄搖。()


    夜入深沉,深穹幽幽,漫天雨粒如豆,從萬裏高空下墜,其勢不可擋,大地成了接“豆”的漏鬥,將這漫天雨水盡皆接下,注入那條流淌了萬年之久的穿城江中,水勢漸漲,洪流滾滾,平日裏平靜的江麵露出了洶湧之勢。


    夜,從未有過這般漫長。


    雨,不曾這般洶洶侵襲。


    風,何時把這如豆雨點吹成道道水刃,一刀刀割向大地。


    整座城市在此刻卻顯得那般安靜,盡管依舊燈火霓虹,車馳雨墜。可它就是這般靜,靜得這般慌慌,這般詭異。


    城市的最西邊,老城區,就在上個世紀初,這裏還是最繁華的地方,現在卻已成了貧民窟。沒有高樓,沒有廣場,沒有鸀化,有的隻是一間間老式的民房,還有一些不算高的建築,格外密集,一條條逼仄的巷子連成一張巨大的網,形成了一座“迷宮”。


    一根巨大的煙囪衝入天空,上百米的高度,足以抵得上一棟三十層的高樓,隻是這根煙囪已經廢棄很久了。多年的潮氣浸潤下,在煙囪的外壁磚縫上長出了一片片青苔和株株青蕨,看來上個世紀的工業已經徹底的被新時代淘汰。而此刻,煙囪的最頂上,百米高空中,坐著一個人,隻能見其影,咋一看,是個“思想者”的造型。


    短發,看不清臉,半果著上身,胸膀寬闊,肌肉結實,身上線條流暢,加上他此刻這個礀勢,像極了那件著名的藝術品。


    隱約能看到他背後有一塊皮製的披風,之所以說它是皮的,是因為雨水打落在上麵立刻就滾落下來,可見它不是普通的皮,而是上等的皮料。但這件披風的造型有些奇怪,它不大,隻有黑影人後背那麽大,四個角皆有一個不知用什麽合金製成的紐扣,給人的感覺甚是怪異。


    雨水拍打在他身上,劈裏啪啦,細細的水流順著他的肌肉線條向流去。在他的身上手臂上有著十幾道特別深的傷痕,看那樣子,每一道傷痕都有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在這些傷痕中,有兩道傷有些奇怪,一道在心髒和肩胛骨中間,另一道在月複部的右側,這兩道傷不是條狀而是孔狀,很可能說明這是槍傷。


    槍傷?他是誰?


    在這個人內心深處同樣有著這樣一個問題:“我是誰?”


    黑暗中的人影將頭抬起來,向遠處望去。


    城市,那樣熟悉,卻又那樣陌生。


    雨霧迷蒙,看不清很遠的東西,隻有街道上昏黃的燈暈,像霧氣一樣散開,微茫茫的光線照亮了城市的輪廓,鳥瞰過去,一股傲然之氣從黑影人身上散開,遠處昏黃的光在此刻照亮了他的臉。那是一張充滿堅毅與掙紮的臉龐,年輕卻又滿是滄桑,臉上的輪廓似是被打磨過一般,異樣魅力,銳不可擋,劍眉下,眼睛裏幽光內斂,那樣的眼神淩厲到讓人無法說不。


    他的手上舀著一個手機,一個樣式老拙,早已淘汰的舊式手機,毫不起眼。


    一道閃電從天際直劈下來,迅垂而下,接入滾滾江洪,如一頭出水銀龍,咋一看,這道閃電竟不是從九天而下,而是從渺渺水際中直飛衝天,勢不可擋。銀光瞬間把風吹成的雨刃照得寒光閃閃,漫天冷肅,死寂。


    “轟···”


    閃電一閃而逝,緊接著一道雷鳴驚天動地般響起,天地間雷聲滾滾,震人發聵。


    黑色的手機緊緊地握在那人手中,天空中又是白亮亮的電光閃動,雷聲隆隆。


    遠處的穿城江在夜裏,在電光中,洶湧咆哮,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江底慢慢蘇醒。


    手機左下角的一個按鈕突然亮了起來,微微的紅光照得他手上的傷疤有些猙獰。頭偏過去,臉上毫無表情,幽深的眼瞳裏,閃出兇厲的光。手指按下那個按鈕。毫不起眼的手機瞬間從中間劃開,變成兩個那麽大,又從中間劃開,重新組合成先前四個那麽大的水晶屏幕,嚴絲合縫,看不出任何折疊組合的痕跡。


    一道熒光閃出,屏幕裏赫然出現了一副平麵地圖,正是整座西城貧民窟的“迷宮圖”。畫出這幅地圖是他來這裏做的第一件事,職業守則第一條,隻有知道自己身處的環境和人文,才能更好的利用天時地利。


    茫茫雨夜,慌慌老城,讓這個內心深處從未有過害怕的男人,內心深處有了一絲不安。這絲不安源於多年的職業感覺。又在屏幕上按了幾個光鍵,一根極細的天線從屏幕的一角伸出來,然後對著“搜索”鍵一點,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手機開始高速運轉。


    這是這部手機特有的一種搜索功能,此功能一開啟,方圓五十公裏內有熱感應的移動物體,都會被掃描到,哪怕是一隻老鼠從下水道爬進你家米缸,亦或是一對男女做著活塞式“體操運動”。


    電腦上的那條細長天線散出的頻率波,無聲無息的向這座城市蔓延而開,把探測到的信息又反饋迴來。很快屏幕上出現了很多紅色光點,密密麻麻,連成一片,每個紅點代表著有熱感應的移動物體,由此看來,在這慌慌暗夜裏,還是有很多人在興奮著,瘋狂著。


    黑暗中的人影微微一皺眉頭,整個屏幕上反應的信息並沒什麽特別之處。


    下著滂沱大雨的深夜,不睡覺,在室內活動也沒什麽怪異之處,畢竟夜到深處,可以做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黑影人握著電腦,依然是那副表情,又在屏幕上按了幾個光鍵。隨著黑影人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動,整個水晶屏幕彈出一道不是很強的光,細一看去,這道光正是貧民窟的立體圖。每一棟建築每一處樓層,雖沒有實物中的歲月滄桑,但也把整個貧民窟的大街小巷,土牆殘瓦表現了出來。


    一個個紅色光點清晰呈現,老舊的建築內上演著一幕幕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會上演的令人血脈噴張的事情,雨點從那團光幕中穿過,帶著淩厲之色,劃過虛空。


    這樣的畫麵似乎並沒什麽異樣,隻是此刻高空中的黑影人眼瞳裏全是狠色,一股淩厲的殺氣從他身上彌漫而開,一條黑乎乎的合金鏈子被他不知從哪裏舀了出來,在高空中詭異的晃蕩著。


    如果仔細看,半空中的那團立體光幕,一座座低矮建築圍成的巷子裏稀稀落落有十幾個紅色光點在快速移動。這十幾個光點在一大片紅色光點中看上去並沒什麽特殊之處。但就是這十幾個移動速度有些詭異的光點,讓這雨夜中的黑影人感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


    黑影人眼睛死死的盯著這十幾個光點,每一個角度,每一個方向,在腦子裏深深的鐫刻下,腦子裏已經準備了十幾個大釘子,時機一到,自己就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些釘子一個個釘出去,紮進最致命的地方。


    眼睛看向下方,將掃描到的信息又重新在腦子裏跟實物對照了一遍,多年的訓練,已經讓自己的大腦容量超乎常人。風速,雨點的密集度,房屋之間的障礙物,空中的光線在雨霧中的折射比例,腦子裏的運算速度似乎一點也不比現在手上舀的這部手機速度慢,一份份複雜無比,卻又對精密度要求極高的數據,隻是憑借著自己的眼睛在光線並不強的雨夜裏的觀察來做出誤差最小的判斷。


    要知道這不是隨便的判斷,而是在一個無法預知的危險氣息襲來時,冷靜中的那份睿智與淡定,是對自己生命大局能否勝出的生死判斷,誤差越小自己活下來的機會也就越大。沒有人會舀自己的生命來隨便,眼前的這個人就更不會了。


    同時在這份判斷中還要加入自身的裝備和平時的習慣,否則天地人如何能合而為一。


    這一刻黑影人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一般,在這雨夜裏他如此裝束就是為了等待這群人的出現。


    黑暗裏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你,你是否已經發現?


    閉上眼睛,那股心慌的感覺讓自己在處理數據時內心深處有些亂,平日裏清明的腦子在此刻顯得有些慢了一拍。


    到底慢了哪一拍呢?黑影人的眉頭皺了一下,今晚自己要對付的人他極其清楚,絕不會像表麵上這樣簡單,這裏麵應該還隱藏了什麽,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直覺告訴自己,有一股力量在蘇醒,而這股力量的強大讓他心悸,至於這股力量是什麽,也隻是自己的猜測而已,而自己就跟這股力量有關。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有異於常人的,敏銳度,感知度,覺察度,尤其是自己的**力量,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數倍甚至數十倍。這些異於常人的能力疊加在一起,絕對不是一加一那樣簡單,而是讓一股原本就可怕的力量在成幾何倍數增加,而這樣一股力量已經帶著毀滅的氣息,已經超越了人的認知範圍。


    來者不善的“光點”在迅速靠近,能有如此速度在黑夜的雨中前行,說明這些人絕非一般,也非善類。又一次確定了一下光點的數目,一共十二個。


    十二個精英,看來他們是下了誌在必得的狠心了。迴過頭來,一道閃電劈下,城市又一次被照亮,遠處穿城江裏的水勢更加洶湧,卷起一個個巨大的水渦,朝東方流去,一個看不見光源,更加黑暗的方向。


    身旁是一根鏽跡斑斑挺拔直立的避雷針,電光耀亮了它風燭殘年的樣子,滄桑顯現,歲月無情,即使是堅硬的鋼鐵也不例外。


    不同方向跑來的十二個人同時朝著煙囪這個方向聚集,看來他們對黑影人的蹤跡已經了如指掌,而黑影人早就知道這一點,在這高高的地方等著他們。


    一場血拚之戰在這滂沱大雨中醞釀。


    隻聽黑影人喃喃地說了一聲:“你們也該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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