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前半句,成宮鳴覺得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就能斷定禦幸說的一定是他的表姐,黑桐鬱。但聽到後半句,他又不確定了。


    並且不管什麽話從禦幸一也口中說出來,總覺得消息不真實。


    鳴不信任地瞥了他一眼,“首先,你確定你說的是黑桐鬱嗎?


    “真的啦!”


    “你先說是你‘朋友’的事,一下子就讓我猜到其實是關於你的事。這種說法總讓我起疑心啊……”就成宮鳴對禦幸一也的了解,如果把這人想得太白,就是自己太甜了。他把剛剛禦幸的話又在腦袋裏過了一邊,狐疑地問到:“也就是說,你也不確定她是不是喜歡學弟,你故意說給我聽,想讓我找阿鬱確定是真是假。”


    禦幸笑得眉毛彎彎眼睛彎彎,輕鬆地說到:“意圖暴露了就沒辦了啊,確實我也不確定。”


    “你這個人……”


    心髒啊心髒,捕手都是一群心髒的人啊!


    “嘛你聽我把話說完。”禦幸被拆穿了也不尷尬,笑眯眯地把那天發生在宿舍樓下的事情和成宮鳴敘述了一遍,當然是省去了他這邊心理活動的簡略版本。


    金發少年一邊聽一邊點著頭,神情嚴肅了起來。兩人才說了一會兒,原田雅功就在遠處喊成宮鳴歸隊,未完成的對話隻能留到有空的時候再繼續,鳴很快朝隊伍跑了過去。


    先進行的是稻實對修北的比賽。


    不吹不誇,成宮鳴是關東地區no.1的投手,直球球速達148km/h,變化球擅長指叉球和滑球,也就是說在縱向和橫向都有變化。雖然今天教練交代要保存實力,在死對頭麵前耍小孩子心性的成宮鳴有意要露一手,投出了變速球。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然而成宮鳴還沒翹尾巴兩秒鍾,就被一臉冰霜的教練給換了下去。


    即使王牌被換了下去,與修北的比賽仍然是稻實取勝。這之後有短暫的休息時間,鳴眼尖地在場邊看到了一顆銀色的腦袋,雖然那人轉身就要走,但她腿沒人家長體力沒人家好,很快就被追上。


    金發少年像隻小狗求撫摩一樣邀功地說到:“看到沒看到沒,我能投變速球了!”卻對那天不歡而散的事情提都不提,其中的小心思黑桐當然明白。


    黑桐挑眉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到:“投出好球不是投手的職責嗎?”


    成宮鳴是典型的被誇就開心,被罵就生氣的類型,不得不說在這點上他與禦幸一也截然相反。


    “嘁,阿鬱真是的……”情緒正高的成宮鳴有些不快。他是小孩子心性但不是蠢,知道黑桐潑冷水是因為上次的事情。他嘟起嘴巴,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到:“道歉就可以了吧……反正每次道歉之後阿鬱都會原諒我。”


    說完表情雖有不甘,還是正兒八經地朝黑桐說了對不起。


    上次的事對黑桐來說其實也不算個大事,主要是端正個態度,不然憑成宮鳴的個性隨時隨地都能蹬鼻子上臉要翻天。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這事就算了結了。


    然而才示好,金發少年就湊了過去,有些神秘兮兮地問到:“話說阿鬱現在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黑桐整張臉寫滿了問號,不知道他哪裏翻出來這一茬。


    “是不是你們學校那個一年級的投手,叫降穀的那個。”成宮鳴藍眼睛裏閃著光,把臉更加湊近了一點,“告訴我嘛,我保證不會和別人說的。”


    通常這種保證都是用來打臉的,越是保證的厲害,越是打臉的大力。黑桐自然不信他的保證,但她好奇,他是從哪裏聽來的虛假消息。


    成宮鳴是肚子裏藏不住貨的典型,他就像一個小太陽,內裏和外表完全一樣。既然前幾天的郵件沒有提到這事,那他今天才知道可能性非常大。


    再加上成宮鳴雖然任性,但卻有點窩裏橫的任性,麵對生人意外地有些怕生。他在青道同年級的熟人,怎麽算,都隻有禦幸一也一人。


    而且送指甲油給降穀的事情,除了她知道,就應該隻有禦幸知道了。


    ……這個大嘴巴。


    黑桐磨了兩下牙花花,一下子把當中的因果關係推算得清清楚楚。但她仍不動聲色地問到:“是誰和你說的?”


    “誒,你竟然開口第一句不是否認,難道是真的!”成宮鳴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的眉毛倒豎,又生氣起來,“阿鬱這個大騙子!明明小時候說好長大之後當我的新娘的!”


    黑桐:“……”


    一聽就是小時候的戲言,恐怕心態上還是個小男孩的成宮鳴也就這麽隨口一說,但黑桐還是覺得:又來了……把之前那個愛亂捅簍子的黑桐掐死都嫌不解氣。


    “……我還不想被我媽揍去德國看骨科。”


    “我的意思是!”金發少年煩躁地深吸一口氣,把臉別開,“……感覺阿鬱就被別人搶走了。”


    帽簷隔絕了大部分光線,好看的藍眸隱藏在陰影下,黑桐隻能看到個尖下巴。


    銀發少女噗嗤一聲輕笑出來。


    她個子比他稍微矮一點,但也矮不到哪裏去。黑桐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溫和地說:“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巴在造謠,但確實沒有這迴事。”


    基本上在外無敵威風的驕傲少年,被摸了腦袋,卻感覺到很安心。他臉上有兩團紅暈,顯得那張小天使一樣的臉更可愛了,成宮鳴以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小聲吐槽到:“……就知道從一也口中的話,八成是假的……”


    然而黑桐聽到了,她就算聽不到,也猜到了。


    少女也笑了,皮笑肉不笑地那種,是時候算一波總賬了。


    畢竟是為練習賽而來,成宮鳴不敢跑太久,很快就又迴球場內。


    但棒球場又不是封閉的,隻是拿鐵網隔開了而已,他們隊裏平時那個無敵欠揍無敵任性的王牌,跑到一個妹子身邊求摸頭求表揚的情景,稻實的那群人全看到了。


    於是他一歸隊,隊友們都笑得分外淫/蕩。


    像小太陽一樣的成宮鳴,外貌也很出眾,女性粉絲一向很多。但顯然某些事情還懵懵懂懂的,對他來說粉絲多隻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已。所以經常被隊友吐槽成,即使很受歡迎,也交不到女朋友的小孩子。


    他被盯得毛毛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問到:“看著我幹嘛?怪惡心的。”


    “嘿嘿嘿,老實交代,外麵那個超可愛的青道妹子是誰!沒看出來啊沒看出,鳴你挺行的嘛。”黑皮混血又有點不正經的卡爾洛斯說到。


    鳴一下子就炸了毛:“你這家夥!別用那種下流的眼神看著我的表姐!”


    “誰下流啊!”黑皮少年就是不服,立刻吹了聲口哨,“是隊友就快把郵箱地址交過來。”


    他的話一下子觸發了成宮鳴腦袋裏的某根弦。


    鬱總有一天會找到喜歡的人,自己也應該是……可是如果鬱喜歡的人他看不順眼,那真是令人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不爽!


    所以他要先把一道關啊!


    他盯著卡爾洛斯看了十幾秒,緊接著搖搖頭,“不行,卡爾洛斯太黑,而且不像好人。”


    卡爾洛斯額角爆出青筋。


    緊接著又轉向白河,又搖頭,“不行,白河比我還矮2cm……”


    白河:“……”


    “阿吉前輩看著太像不良少年了!”少年還在作死地繼續。


    他像一早去菜市場買菜、最挑剔最龜毛的中年婦女一樣,用嚴格的審視目光,對著自己隊友挑挑揀揀,最後轉向原田雅功,鳴還是搖了搖頭,毫不留情地破壞了他們投捕組合的最後一絲情誼。


    “雅前輩人是不錯,……不過還是要減重。”


    如此一番不知死活任性妄為的話,把隊裏每個人都挑肥揀瘦了個遍,縱使了解鳴本性的隊友們也無法笑看他做大死,紛紛摩拳擦掌。


    ——這小子改名叫成宮·欠揍·皮癢·鳴好了!


    然而某人還是毫無知覺:“明明我說的都是實話!”


    ……


    集訓的最後出了大問題。


    第二場比賽是修北對青道,然而中途修北的投手不小心把球投到了丹波前輩的下巴上。


    比賽立刻終止,稻實對青道的練習賽也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丹波作為目前青道的王牌,預選賽前受傷令棒球部,這樣的意外令整支球隊氣氛低迷,尤其是一起經曆過兩年多訓練的三年級生們。


    這天是隊長結城哲也同棒球部的部長一起去抽簽的日子。


    這將決定青道接下來的賽程。


    黑桐放學也去拉拉隊訓練了。她目前沒有收集到全部的金手指,就算收集到了,也不確定這麽早用在這裏是否合適。


    因為觀察著對麵棒球場的動靜,黑桐一心二用又不小心把手中的彩球拋出了好遠,她隻有跑出去撿。


    撿東西的路上她正好看到禦幸從遠處教練的辦公室走過來。


    棕發少年很自然地問到:“拉拉隊今天也訓練嗎?”


    黑桐點點頭。


    隻猶豫了一秒,直球派的黑桐就開口問到:“禦幸君上次和鳴說了關於指甲油的事情吧?”


    雖說是“指甲油的事”,但彼此都知道指的是“她可能喜歡學弟”的事情。


    禦幸額頭滴下好大一滴冷汗,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黑桐那張無表情的臉,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也沒有任何預警地,她繼續說到:“這讓我感到非常不愉快,畢竟是我個人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希望別人在背後討論。還是說……”


    短暫的靜默。


    溫暖的初夏,一陣南風吹得衣袖獵獵作響。


    “這麽在意這件事的禦幸君,難道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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