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繡眉頭輕蹙,卻又沒說什麽,她把油燈吹滅和衣躺下輕輕地閉上眼睛。


    白鳳本以為她會使些性子,又或者唿喝他兩句,可是她沒有,看來六年的歲月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例如人的容貌和言行舉止,性格甚至於命運。他猜她在這六年裏經曆了什麽?讓她改變了這麽多。看著她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臉,靜靜地聽著她均勻的唿吸,她大概已經睡著了,這可是裝不出來的。


    疲累總是讓人好睡,可是,心中有鬱結的玉繡卻在夜半人靜地時候醒來,她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了一眼有些朦朧的白鳳,她覺得他睡著的樣子比他醒著的時候好看多了,她又見他**著上身,就把那張薄薄的被單蓋在了他的身上……


    玉繡坐在窗邊的板凳上倚窗而望,從懷裏掏出張良給她的最後一個錦囊,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他的諾言,忍不住讓淚水再次打濕了她的臉龐,趴在窗戶上默默地流淚,默默地思念,又默默地睡去,這麽傷心難過卻又無法控製……


    黎明來得很早,玉繡醒來的時候,發現她身上蓋著那張她蓋給白鳳的被單,轉頭看向床榻上的白鳳,他仍然在熟睡,她把手裏的手帕重新裝好惴進懷裏,把被單折好放在床榻上。


    這時白鳳也醒來,他揉揉眼睛說:“早啊!娘子。”玉繡沒空也沒心思和鬧,她伸手向他受傷的肩膀,嚇得白鳳又是一個閃躲驚道:“這招不好玩。”玉繡差點就讓他的樣子逗笑,她強忍著笑說道:“我要把絲收迴來,你想占為己有啊?”


    白鳳也覺得自己有些驚慌過度了,自嘲地說:“早說嘛!還真讓你嚇了一跳。”他往外麵挪了挪,說:“傷口有些癢,早就想讓你把它弄下來了。”在他心裏忽然覺得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湧上了心頭,這種感覺曾經有過,卻不是與她。


    玉繡把天蠶絲馭了迴來,還看了看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說:“傷口已經結痂了,過兩天就會完全好起來。”玉繡說完就起身開門,手拿那件血衣端著那盆滿是血汙的水往外而去,她看見不遠處有條小溪,就把衣服洗了然後曬在竹籬上。


    這時,老太太也起來了,說道:“喲!玉姑娘起得這麽早!不多睡一會兒?”“山林之中靜謐睡得極好,就起得早些了。”玉繡也不想太客套,說:“大娘!你就叫我玉兒吧!不用這麽生分。”這時,白鳳也從房裏出來了。


    “這人和姓一樣這麽美。”老太太聽得心裏歡喜,她看見白鳳赤著臂膀出來,說:“你們等一等啊!我老太婆給你家相公找件我家老頭子年輕時的衣裳,應該還是可以穿的。”她說著就往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玉繡的臉被白鳳的笑,弄得越來越沉了,就像是狂風暴雨前的天一樣。


    “這件衣裳老頭子沒穿幾迴就寬了,一直擱著沒穿過,都幾十年了還是好好的。”老太太還真找了一件衣服出來,灰白的棉紗布倒也還幹淨,“白鳳公子你可別嫌棄啊!”她眼中的笑意竟像是母親對待子女一般溫柔。


    白鳳把衣服往身上一套還挺合身的,他很真誠地說道:“多謝大娘!”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說:“白鳳公子!你客氣了。”她說著就去廚房忙活早飯去了。(2)


    “兩位請坐!”這時老頭走出來就在廳中的桌案前坐下;玉繡和白鳳也坐了下來。


    玉繡細細地觀看了老頭的臉色,她熟讀《山海經》所以對裏麵的醫篇也有所了解,她見老頭兩眼無神麵黃肌瘦,而且氣中帶喘,喘中帶咳,此乃長久隱忍之症徵。


    玉繡問道:“老人家!可是久病在床?藥石不靈?”老頭一愣,問道:“玉姑娘會看病?真沒想到。”玉繡微微一笑,說:“隻是略懂醫理!老人家若是信得過我我給你看看。”她覺得他的病症不是什麽大病,她還是可以應付得來。


    “老頭子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怕的!”隻見他把手伸出來放在桌案上,說:那就請玉姑娘看看吧。”玉繡把手指輕輕地壓在他的腕脈上,很認真地聽著脈動,片刻後才說道:“老人家是心中有不解之鬱,又招來寒氣傷肺而咳喘不止,又惡夢連連以至精神不振。”老頭歎道:“是呀!五十年了,那是一場醒不來的惡夢呀!”


    玉繡心想,也許他也像她一樣曾經有過很恐怖的經曆吧!這些都是她不敢觸碰的惡夢。她想用她手裏沒用完的東海明珠來幫他,隻要給他抓煎幾貼調理的湯藥混進東珠末,她不敢說藥到病除,至少也可緩解他的痛苦。


    “深山老林都充滿了靈氣,想必定有不少的仙草靈藥,待我上山給老人家采些草藥,再服上幾貼,不敢說藥到病除也可緩解病症。”玉繡想到東珠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也許他們根本就不認識,為了避免他們起疑,還是別讓他們知道為好,隻要在湯藥中加入東珠就行。


    “姑娘要上山采藥,可千萬別上黃石峰。”老頭聽她要上山采藥,頓時臉上露出憂心之色,他指著門外遠山迷霧中的一柱山峰,“上麵有條千年白蟒,可以一口吞人,十分可怖。”臉上的驚恐之色猶如剛剛經曆了什麽驚嚇一般。


    “哦?白蟒?”玉繡聽到白蟒,心中很自然的想起碭山中以白蛇引路的老人魏轍,她問道:“老人家又是如何知道?”她居然想從這裏找到解開謎團的答案。


    “唉!這算起來也有五十年有餘了。”老頭長歎一聲,“當年也是為了上山采藥啊!”他說著眼中竟泛著白光。


    玉繡和白鳳被他滿眶的淚光弄得不知所措,他肯定有很傷心的故事。


    (3)


    五十年前,這裏本來住著兩戶人家,兩家關係都很好,兩家父母還互結了姻親,成就了年輕的時的老頭兩夫婦。原來老頭的名字叫杖,在這深山裏出生長大,和同是在山林裏長大的妻子桃幸福快樂地生活著,不久桃懷孕了兩家人都歡喜得不得了。


    卻在那年冬天,來了一幫穿著鐵片做的衣服的人,見到他們就刀捅槍刺的,四位老人死在當場,杖和桃在逃跑中滾下山坡掉進了山洞裏昏死過去,當他醒來背著桃迴到家中的時候,妻子腹中的胎兒已經不保。


    杖見桃血流不止也將危在旦夕,就上山采藥要為妻子止血,卻不料,在采藥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一個洞穴,遇上一條比他胳膊都還要粗的大白蛇,洞穴裏還躺著一個滿臉是血的中年人,他認為那是大白蛇獵迴來的食物。


    大概是他驚擾了它的冬眠,大白蛇對他發起了攻擊,杖背著藥簍拚命的逃出山洞,慌不擇路的亂跑竟掉進了一個水潭,水潭裏的水很涼他泡在水裏許久,見大白蛇也沒追來,他才敢上來去看看,原來大白蛇在追趕他的時候,闖進了幾塊硫磺石陣中,它在這些大塊的硫磺石中軟綿綿的已經不能動彈。


    杖見白蛇被困就趕緊逃命,迴到家中為桃止血,桃的命是救迴來了,可這幾十年來卻未曾再有生育。


    老頭說完已經淚流滿麵。玉繡聽著他的述說心中不免傷感,從門外傳來老太太抽泣之聲,她心裏更難過了,說:“老人家!你別傷心了,都過去了。”老頭擦了一把濁淚,說:“我這病就是在那個時候落下的,都幾十年了,也習慣了。”他盡量平伏下情緒。


    “有病就要治,更何況知道了症徵所在,就更加要治好它。”玉繡倒是想上山去看看,這黃石峰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也有大白蛇,不知道這和魏轍有沒有關係。


    “玉姑娘!這可使不得呀!”這時,老太太從外麵進來,說:“你上山采藥,要是遇到那條大蟒可如何是好。”玉繡靈機一動,編了個謊,說:“是這樣的話,我不上黃石峰便是!再說了,大白蟒被困在硫磺石陣中想必早死了。”她此行必須要弄個明白。


    白鳳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她的好奇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強,也難怪當年會把玉荷害死了,他不由得暗暗地嘲笑她:“也不知道,她這一次的好奇心會害死誰?”然而,他也很想知道是什麽的謎團,讓她這樣不顧一切地去探尋。


    玉繡和白鳳吃過早飯就往山上走去。


    “他說的那幫穿著鐵片做衣服的人,應該是軍隊吧!”玉繡邊走邊分析著,說:“怎麽會有軍隊來這裏?會是什麽人呢?”她仰頭對樹上的白鳳說道:“哎!你怎麽都不說話呀?”她覺得他實在夠悶的,居然可以一天都不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麽?我本來不想管你的這些閑事,不過,衛莊大人曾經對我說過要保護你的安全,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跟來的。”白鳳淡淡地說著,一副事不關己地模樣,明明就是很想來看看真相卻可要否認。


    玉繡聽他提及衛莊,她就忍不住問道:“衛莊和赤練都死了,那流沙現在是不是你在統領著呀?”“我不想和說這些。”白鳳有著他的鬱結,竟雙手抱胸背過身去,玉繡也知道他不想說的事情沒有人能逼他說,所以她也不再追問。


    黃石峰巍峨壯觀,峰巒雄奇,怪石嶙峋,奇峰聳峙,站在黃石峰上向下看去,雲海翻騰,虛無縹緲,在森林中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一片粉紅色的桃林,感覺很美!


    玉繡尋找著仙草靈藥的同時也在尋找白蛇的蹤跡,眼看太陽都要下山了,卻還是一點發現都沒有,她拖著疲累的身子坐在大石上,自說自話地嘀咕著:“哪裏有什麽大白蛇?連小蛇都沒看見一條。”她甚至懷疑是不是杖老頭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而大驚小怪了。


    “你不想露宿荒野的話,我勸你還是早些迴去吧。”白鳳站在樹頂上悠然地提醒她說道。玉繡抬頭看向他,抗議地說道:“你老站得這麽高,人家想和你說句話都覺得累。”就在她不經意的一瞥,看見白鳳身後的崖壁上有一棵紫色的靈芝,雖然崖壁上遍布著縱橫交錯的藤蔓,可她看得真切的確是紫靈芝,她歡喜地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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