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斯默默的看著羅賓,過了片刻,說道:“其實你完全不必親自來。”隨著他嘴唇的開合,那根黏在上麵的香煙跟著上下抖動。


    羅賓沒說話,掏出一隻打火機,為諾斯點燃那根香煙。


    “謝謝。”諾斯抽了一口,習慣性的把煙從嘴裏舀下來,過濾嘴把幹燥的下唇撕下一塊皮,血水滲出來,疼且鹹。


    “你很了不起。”羅賓說道,找了把椅子坐下。


    諾斯自嘲的笑了:“你們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羅賓搖頭:“別人都說我是瘋子,那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瘋子是什麽樣的。”


    “真正的瘋子?”


    “對,剛才那個變成焰火的……還有你和另外幾個,你們才是真正的、了不起的瘋子。”


    諾斯眯起眼睛看著羅賓,過了一會,緩緩說道:“不,我們非常正常,之所以看上去像瘋子,是因為你們……你們這群瘋子!”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不同的是,我可不認為你們有多了不起!”


    羅賓並沒有被諾斯的嘲諷激怒:“沒錯,我們都是瘋子。”說著,他迴頭看了看門外,目光似乎穿過龐大的金屬叢林,落在某個很久沒人動過的位置,那裏有艘破舊的飛船。“跟他相比,我們瘋狂的遠遠不夠,我們背後有人支持,而他,隻是一個人!”


    諾斯知道羅賓口中的“他”是誰,但他現在想的卻是另外一個人,那個瘦弱怯懦的小家夥,現在也是一個人,但願能跟那個“他”一樣,做個了不起的瘋子。


    “我很好奇,你為誰工作?”羅賓盯著諾斯的眼睛,輕聲道,“肯定不是為裏夫斯。”


    “你說呢?”諾斯反問,同時也在問自己,我為誰工作?


    調查罪惡嶺是諾斯畢生的心願,他在這裏隱忍六年,如果沒有顧歡的越獄,他將繼續隱忍下去,直到掌握某些證據。


    諾斯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多偉大,也不認為自己是什麽正義的化身。事實上,他所在的部門幹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


    他之所以甘冒奇險潛伏罪惡嶺,是因為十年前妻子的死,他的妻子曾被強行實施了某種殘忍的基因改造試驗,臨終前因基因快速變異而遭受的痛苦,讓他至今想起來都忍不住顫栗。


    經過一年多的調查,所有的證據都在指向罪惡嶺的時候消失了,但除了諾斯,幾乎沒人認為是罪惡嶺幹的,直到陸續又有受害者被發現,才引起上司的重視,製定了一個長期潛伏計劃。諾斯用了三年時間把自己的過去清洗的一幹二淨,然後通過某個特殊關係進入第六監獄,開始了他艱苦而漫長的調查生涯。


    現在,一切都將結束。


    諾斯感到一種解月兌的輕鬆,他看著羅賓,說道:“從某種意義上說,為我自己,不知道這個迴答您是否滿意。”


    羅賓自嘲的笑了笑:“潛伏罪惡嶺六年,需要的不僅是毅力。我很抱歉這個問題對您的冒犯。”


    “我接受你的道歉。”諾斯使勁啜了一口燃盡的香煙,戀戀不舍的丟掉煙頭。


    羅賓站起身,看了看金發助手,說道:“別讓他痛苦。”然後徑自走出房門。


    金發助手順手關上門,摘掉頭頂的帽子,丟在桌子上。


    “你好,我叫羅迪克。”


    ……


    對罪惡嶺所有人這都是個難熬的夜晚,所有的活動和工作都已取消,囚犯全部被鎖在牢房裏。他們突然發現,許多熟悉的管理人員突然消失了,監區上空高懸的能量槍口始終保持下垂的礀態,獄警和看守麵色凝重,腰上破天荒多了一把黝黑的手槍。


    很多人被悄悄的或者大張旗鼓的帶走,有的人試圖反抗,很快便被極為強硬的暴力手段壓製,更多的人選擇了平靜的接受。


    一股濃濃的硝煙味悄悄蔓延,囚犯們開始有點不安,各式各樣的流言充斥了每一個監區。


    隻有丁丁對此沒有任何反應,他有太多的事要做,諾斯交給他的任務是:入侵罪惡嶺所有能入侵的光腦,盜取所有能盜取的資料。


    這就是諾斯背後的組織為什麽把丁丁送來的原因,諾斯無法取得第一手證據,隻能寄希望於技術高超且背景清白的黑客。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這有多危險,但丁丁沒有選擇。諾斯當時說的很清楚:你可以拒絕,代價是永遠留在罪惡嶺。但如果能取得犯罪證據,把德尼羅等人繩之以法,那時候你不但能離開這裏,而且還將成為英雄,甚至有希望在胸前別上一枚聯邦紫星勳章。


    幸好現在的形勢非常有利,作為顧歡越獄的重要舉報人、證人,他原本應該被關進禁閉室等候調查,但由於大掃除行動,人們好像都忘記了這個小角色。


    更重要的是,罪惡嶺上層所有人都在關注這次行動,所有的光腦都在全力運行中,審查每個人的檔案和工作記錄,這個時候鑽進那些瘋狂的數據流裏,成功的幾率非常大。


    丁丁蜷縮在囚室角落裏,開始試圖完成這個瘋狂的任務。


    ……


    “大掃除”行動隻用了一個半小時就宣告結束。


    德尼羅對這次行動的成果很滿意,不但徹底清除了垃圾,還有意外收獲,某些監獄委員會前委員安插的釘子也被順便拔出。


    更好的消息是,第一區的謝先生傳話過來,那個人希望跟德尼羅談談。


    “這就坐不住了麽?才剛剛開戰而已。”


    德尼羅這樣想著,臉上露出少有的得意,雖然他時常告誡自己要謹慎再謹慎,但這次不一樣,能把這麽強勁的對手打的高舉白旗,的確值得得意一番。


    雖然如此,德尼羅還是沒有忘形到自以為大獲全勝的地步,他要好好準備一下再跟那個人見麵,最好能說服那位傳奇人物跟自己合作。


    為了這次行動,德尼羅已經將近二十個小時沒合眼,現在局勢已定,才感覺到疲憊襲來。正當他準備小憩片刻的時候,博格傳來一份加急文件。


    屏幕裏的博格顯得既興奮又不安,第一句話就讓德尼羅困意全消。


    “德尼羅先生,9527可能還活著!”


    如果是其他人說出這種話,德尼羅肯定會認為這人腦子出了問題,但博格不同,這個機械師出身的生意夥伴可不是信口開河的大嘴巴,尤其當他露出那種慣常的興奮表情時,肯定發現了什麽東西。


    “您也許會罵我胡說八道,腦子有問題之類的,什麽人能在激光炮的攻擊下存活?相信那個家夥活著,還不如相信宇宙明天就爆炸……”


    德尼羅臉上的褶皺緊緊的擠在一起,這個混蛋說話就不會簡練一點麽?他很想快進越過博格的喋喋不休,又怕丟掉重要的信息,隻能強忍著繼續看下去。


    影像一側出現了幾幅圖片,正是那台醜陋的機甲。按博格的說法,這台機甲堪稱天才之作,看似繁瑣的裝甲和多餘的構件,其實都是極為精巧的設計,每一個部件都有其獨到之處,甚至可以說是專為越獄而設計,準確的說是專為罪惡嶺十一區的情況而設計。


    影像切換到一副簡單的模擬三維結構圖,看上去應該是臨時畫的,但結構清晰、尺度精確。僅從外觀就能推測出內部結構,也隻有博格這種大師級的機械師才能做到,如果顧歡看的話,肯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博格指著圖用拗口晦澀的專業術語解釋了足足五分鍾。他必須慶幸自己隻是傳送了一份視頻文件,而不是在德尼羅麵前現身說法。因為德尼羅馬上就要出離憤怒了,對他而言,需要的隻是一個合理的結論,而不是什麽狗屁機甲設計原理。


    在博格的解說聲中,畫麵再次切換,是一艘古老破舊的飛船,鏡頭推進內部,在某間艙室內停下,裏麵一片雜亂,到處都是散落的金屬零件。


    “可以肯定,這就是9527組裝機甲的地方,很難想象他是怎麽做到的,竟然能把這個秘密保守三年之久。從留下的機械零件來看,他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用盡一切能用的方式提升機甲性能和堅固程度,他選用的全是拆解場能找到的最好的構件,從傳感器到裝甲金屬板材。我們還發現一塊剩下的能量卡和一台微型引擎,這說明他有足夠的備用引擎,而且能量充足。”


    “……從以上掌握的情況看,這台機甲很可能隻是一個機器人,也就是說,9527很可能不在裏麵!我很好奇他是怎麽能寫出如此完善的控製程序的,難道他還是個光腦方麵的天才?不過,這隻是我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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