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默雪姑娘真的有客人!……哎,這位公子,您啊!……”


    麵對著大把的銀票,聽雪閣的老板錦娘還是不願意讓路,卻也懼怕麵前人的氣勢,不敢上前硬著攔截,隻能一邊攔著,一邊喊著,希望能夠驚醒房中的人,側身跟著,倒似引路一般。


    “真是可惜了,默雪不能生養,不然,我定要把默雪接迴元容去!”一道清亮的男聲傳出來,卻不陌生。


    堇藍色的文瀾衫,一圈金線勾邊兒,更顯高貴,腳下雲履也是同樣勾著金絲,攀龍附鳳,於細微處盡顯不凡,一眼看去,似普通卻不普通。身邊跟著一個馬龍靖,周純如同一般的富家公子一樣。


    房門緊閉,歡聲笑語不時傳出,卻無法引動他的絲毫情緒,麵色陰沉,卻不顯怒,反而威勢已極。


    攥緊了拳頭,周看著麵前的門,遲遲沒有推開,錦娘看著周純臉色不對,也知道這是來了幾次的大戶,悄悄退下了,已經都走到了門口,再怎麽攔著都是白搭了。


    馬龍靖張了張嘴,卻也沒說話,看著錦娘離開,自己也有了離去的衝動,跟在皇帝身邊雖然更容易得到重用,但皇上的風月事,他還真是避之不及,不想參與。


    自從知道默雪並不是自己那個失已久的妹妹之後,馬龍靖對她也就沒有了好心思,怎麽看,一個風塵女子,先是惹了雪雁的不痛快,再是得了帝王的寵愛,無論是哪一樣都足以讓他覺得不喜了。何況雪還是兩樣都沾了。


    唯有一樣是他應該感激默的,若不是高非揚迷上了她,想必也不會那麽快就解除了跟林雪雁的婚事,自然也輪不到自己抱得美人歸,隻可惜,雪雁兩次有孕,生下的胎兒都是怪胎死物……心思轉得遠了一不留神,門已經被皇帝一腳踹開了。


    “誰打攪我的好事?!――誒,你不皇宮待著麽跑這兒來了?不是跟我搶美人的吧,你不是對她沒興趣嗎?”


    房間內果然柳遠。他地話一向很多。看得人來。本來是不痛快發現原來闖入地是周純就不是那麽不痛快了。結拜兄弟嘛女都可以互換地。撞破好事也不算什麽。


    拉了一件衣衫披上不理會幾近光裸地默雪。徑自下床。走到桌邊給周純倒起茶來|有些主人地意思。招唿起來。


    周純沉著臉坐在了椅子上眼睛卻是看著床上地默雪。默雪全做不曾留意懶洋洋地支起了身子。旁若無人地穿衣。順便收拾自己身上地狼藉。馬龍靖萬般尷尬。偏過了頭不去看。而周純地眼眸則愈發深沉起來。


    “喂。你不是真地看上她了吧?她又不能生孩子。玩玩兒就罷了。別那麽死盯著。有什麽好地?”柳遠大咧咧地說著。自顧自地喝了一盞涼茶。也不去管周純身後地馬龍靖。隻在周純麵前倒了一盞茶。


    “是啊。她有什麽好地?又不能生養。還是一點朱唇萬人嚐地女子。有什麽好地?”不知道有什麽好。卻就是喜歡上了。然後欲罷不能。偏偏。又看到這一幕。以前知道是知道。可是看到卻是另外地一迴事情了。


    苦澀地笑了笑。拿起茶盞就如同柳遠一樣牛飲起來。涼茶苦澀。喝下。似乎心也涼了。嘴裏。更加苦了。


    沒有人察覺到默雪瞬間的僵硬,還有她嘴角那抹諷刺的笑容,愛,她早就信了,此刻還說著愛,許著唯一,下一刻卻已經到了另一個女人的床上,男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她是真的知道了,隻是,心還有些痛罷了。


    身賤心高,結果隻能夠摔得更慘,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奢望?


    “各位大人可還要默雪作陪?”上前來行禮,香肩裸露在外,鎖骨上還有點點紅痕,愈發顯得香豔,紅衣如火,膚色卻更冷了。


    “你先出去吧,一會兒我再找你!”柳遠毫不客氣地捏了默雪一把,親吻著將她**了房間,關好了門,又坐了迴來,對著周純說,“怎麽了,氣色這麽不好,不會是真的喜歡上了她吧?”


    柳遠的神經有的時候很大條,粗大到毫無反應,有的時候卻也能夠細膩地體察到周純的變化,包括他的臉色微變。


    “沒有,我怎麽會喜歡她?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妓女,我要多少有多少,何談喜歡?”故意高聲的話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偏偏,門裏門外的兩個人都信了。


    “那是出什麽事了?不是為了子瑜吧!”柳遠想到子瑜,麵色也沉重下來,他


    其實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麽好,“我已經盡力了,真法,等他們去西州的時候,我也迴元容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麽解毒的方法,說實話,希望是一點兒沒有。”


    很多毒,尤其是活毒,隻能有壓製的辦法,沒有徹底根除的方法,所以元容對這些毒都是非常謹慎的,不會輕易使用,而且,也不應該有外人會,所以,柳遠其實更有一種猜測,那個應無暇會不會是元容那個叛逃長老的後代?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是要查,還是需要迴去一趟,好好查查。


    “沒什麽事,你不是又要走了嗎?也不說到宮裏看看我,知道你在這裏,我就過來看看。”周純說著又拿起了茶盞,也不顧裏麵已經空了,又放到嘴邊做了個喝的動作,掩飾了一下,和緩了神色。


    “柳公子似乎很喜歡默雪姑娘啊?何不幫默雪姑娘贖身,帶她一起去元容?”馬龍靖插嘴,他是在想若是可以,倒不如讓柳遠把默雪帶走,也免得皇帝總是往這裏跑,荒廢了政事,也害得他總是要保護聽雪閣。


    “呃,還行吧。帶迴就不必了,她又不能生養,我若是來了,過來住幾天也就是了。”柳遠從來不會忘記玩樂,也不會給自己添加麻煩,在他看來,一個不會生養的女人帶迴去就是麻煩。


    周純手中的茶盞幾乎被碎,幸好柳遠答話及時,他方才鎮定地放下茶盞,咳嗽了兩聲,有些不悅地看了馬龍靖一眼。


    柳遠也是好久不曾見過周純了,少得又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通閑談,馬龍靖似乎也吸取了教訓,不敢胡言亂語,不時插兩句嘴也多是活躍了一下氣氛,周純更加不提自己其實是特意過來找默雪的,儼然專程敘舊一般,說起來也是快活。


    朝堂之上沒有了太後專政權,四大臣中宋雅臣,周謹,李世言盡皆死了,剩下的那個吳良浦牢牢掌握在周純的手中,又有項羊從旁監視,倒是不虞朝中意見不同,左右丞全部空懸,僅有一個中丞也不過是個名頭。


    似乎除了戰事,再也沒有的可以煩心的事情了,可是周純卻絲毫不覺的愉快,甚至愈發覺得孤寂,來找默雪的次數也就多了,外麵昏君好色之類的傳言也塵囂日上,他想要不管不顧,也的確可以做到不管不顧,可是,他還是想要做一個明君,一個被萬載稱頌的明君,於是,便愈發覺得艱難煩惱。


    一天消磨完迴到宮中,卻是寂寥落寞,莫名地,想到了被囚禁起來的蘇敏,想要去看看,跟龍衛打了一聲招唿,就徑自去了。


    月移花影下,人訪杞前。


    濯龍園中有一處杞梧樹,高可參天,數人才可合抱,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樹旁有一小亭,亭外全是豔紅的鳳凰花,四麵環繞,輕紗飄揚,亭中無桌無椅。周純悄然走入,打開機關,腳下驟空,直接掉落下去。


    金色的鏈子係在腳踝上,一環扣著一環,最末端則探入石塊兒之中,熔煉成一體,若是有神兵利器,或是內功深厚,大概可以試著開啟,若是不然,便隻能夠困於此地,終生不得走脫。


    囚室內沒有風,白衣沉寂,沒有罩著奢華的外衫,沒有描眉畫眼,眉目間的沉靜姣好如水,坐於桌旁,似在看燈花劈啪,不曾發覺有人走入。


    燈下美人愈發顯得柔和溫暖,周純隻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一陣憐惜之意在心頭泛起,聲音也柔和下來,“你在這裏過得可好,還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我會讓人給你送來。”


    “皇上來可是有事情嗎?”蘇敏頭也不曾抬,移步床前坐下,金鏈在地上拖曳有聲,如樂悠揚。


    “沒,沒什麽,就是過來看看你。”對著那樣一個沉靜自持的美人,周純竟然覺得不知所言,說什麽都是對美人的一種褻瀆,他甚至不願意看到她的眉間染上憂愁,隻是這樣就好。


    那一天的事情誰也不曾提起,沒有哭哭啼啼,沒有吵鬧不休,她太平靜了,平靜得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反而讓周純不安,到了她的麵前,就自動如同小孩兒一般幼稚起來,想要靠近,卻不知道如何親近,很多話,都不知道如何說才能讓對方明了。


    名義上的母親,卻也是人倫,不能違背,若是傳揚出去,便是天下笑柄,因為這個,囚禁了她,不能殺,不能放,反成了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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