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皆如所料,蘇木青敘舊是敘舊,並沒有在正院歇下子瑜一同住在了西院,大概是出於安全考量,也並沒有分房睡,兩個人還是睡在一起,當然,蘇木青是睡著了,子瑜則是苦苦熬著睡意,等到月上中天了,才悄悄從床上溜下來,找柳遠去了,卻沒有留意到那個本來應該睡著的人在看到他溜走,也起了身。


    “你怎麽才來啊,我都等半天了!”


    雖然同是一院,柳遠住的地方到底還是跟子瑜有些距離,子瑜隻是白天走了一遍,等到了晚上,隻覺得各處的景物都變了,有些不辨方向,空走了幾個圈子。


    “這不是院子太大嘛,我差點兒都迷路了!”子瑜說著,看到柳遠的臉上有幾分不耐煩,又上前拉著他的胳膊撒嬌,一口一個“阿遠哥哥”叫得很是順溜。


    “行了行了,咱們快去,要不是你催得急,我才不會這麽快就帶你去哪!”柳遠揮開身邊伺候的那兩個女孩兒,拉著子瑜就往馬房去了。


    寒潭離興元還有一段距離,與元山倒是近,一個晚上打個來迴是不太可能,告訴家人自己要去也不現實,沒有這麽大的孩子去捉白魚的道理,便是大人都有一個十去一二,若是小孩兒,恐怕就是全無生還之理了。


    子瑜倒是不信這些,他遊泳的技術還算不賴,這麽多年沒遊泳心裏早就有些癢癢的了,這迴就算是不捉白魚,也要好好地遊上一迴,有這樣的念頭墊底,自然是心裏不慌不怕。


    而柳遠一直覺得自己武功不錯,今天又得了稱讚,那想去捉白魚,顯示自己勇敢的念頭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碰到一個好奇的,那還不是一拍即合,兩個人在長老堂的時候就定下了今晚的計策,子瑜連小紙條都留好了,就為了今晚的出行。


    子瑜不會騎馬,讓他那麽小的身量操縱一匹成年大馬也的確是很有難度,所以柳遠就用自己的黑馬帶著子瑜走,兩個人牽著馬悄悄從後門出去,柳遠認準了城門方向就往外麵跑。


    元容的風俗有很多,當然最重要的一條是元容夜不閉城,以前是因為沒有城可以閉,現在是有了卻不需要閉,元容說不上人人帶毒,但在這種重要的城防上麵總是要下些手段的,本族的人自然無礙,左右不過是那麽多種毒藥,哪一種本族的人都有解藥,所以不怕。


    子瑜跟吞糖豆一樣咽下幾個顏色不同的小丸子,舒舒服服地坐在前麵就出了城,而柳遠則是壓根兒不用解藥,元容族人別的本事沒有,但是多年下來對於藥效的抵抗能力還不是一般的好,再厲害的毒藥都能夠堅持上半天的工夫,何況這種毛毛雨一樣的小毒,用不上半天也就自然消散了。


    黑馬也是元容本族地。那些毒藥自然對它也是無效。風馳電掣一樣出了城門。徑直往寒潭跑去了。隻看著路熟地情況。也知道它主人沒有少去寒潭遛馬。


    夜色深沉。天上地明月雖亮。卻也照不到多少地方。子瑜坐在馬上被風吹得都幾乎睜不開眼睛。隻覺得冷。縮著身子窩在柳遠懷中。才感覺好些。習武地人總是身子火熱。若是有那等行功出了差錯。走火入魔死地。定然也是如同熱死地。


    了!”柳遠向後仰了仰身。勒住韁繩。說了一句。子瑜這才揉了揉雙肩。看了看目前地所在。一眼看去。就有一種虛幻地感覺。這個。就是寒潭嗎?


    不大地潭麵上仿佛有著霧氣一樣。那絲絲白氣都已經有了實質地感覺。升騰而上。子瑜靠近兩步。伸手去捉。寒氣入骨。讓他不由哆嗦了一下。這種氣自然是捉不住地。可那寒氣之寒卻已經是實實在在地領教了。開冰箱冷凍櫃地時候都沒有這麽冷。


    捉著衣領退後了兩步。子瑜咽了咽吐沫。看向柳遠道:“這個捉白魚。不是真地要跳進去捉吧?”上麵地氣已經這麽冷了。跳下去不是更冷。恐怕還沒動就已經成冰棍了!


    “冬季。又是夜晚。寒潭地冷自然是加倍地。咱們先休息一下。讓我試試能不能用鞭子捉魚。實在不行。就等到太陽出來再下去。反正離日出也沒有多少時間了。好歹試試唄!”柳遠不甘心白來一次。他以前多次來過。都是白日。看不到白魚所在。也沒有用鞭子求證地意思。晚上則不同。白魚是吸月氣地。晚上多會浮上來。很容易就能看到。


    他走到潭邊,凝神向裏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如長老所說的那樣白魚吸月氣而生,是不是吸月氣倒很難判斷,但卻可以看到一兩條浮於水中,不甚清晰,卻勉強可辨。


    解下腰上纏著的烏鞭,柳遠先是抖了兩


    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才發勁鞭上,一條軟鞭猶如鋼棍9起數道水花四射,收鞭迴來,上麵卻是空空如也,不要說魚了,鱗都沒有一片,到底是打到還是沒打到都令人疑猜。


    白色的寒氣因為這一鞭有些消散,露出了潭中那些悠然自得的魚群,竟然不是一兩條而已,青綠色的水中,那群聚群散的白魚鱗上反射著月光,折射出一道道美麗的月弧,五光十色,讓人目眩神迷,悄然間,寒氣再次聚攏,又是什麽都白茫茫的,看不到了。


    好看哪,這就是白魚嗎?”子瑜總算是見到了白魚的真麵目,真的是白魚哪,那一身鱗片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怎麽就那麽白呢?還反光,好像貝殼一樣哪!


    “有那麽多?!”柳遠也吃了一驚,寒氣散開的時候他看得很清楚,那麽多白魚,就算自己的鞭子再不準,也沒道理一條都打不到吧!“打不著你,我就撈你,我就不信我拿你沒辦法了!”已經誇過海口,不想在子瑜麵前丟份兒,柳遠掏出了一團銀絲一樣的東西,展開來,是一張不大的小網,剛剛好可以覆住半塊兒潭麵。


    是撈魚好!”子瑜拍手附和,也上前捉住了漁網的一角,按照柳遠的指揮撒網,他本來就不認為鞭子可以串魚,倒是對網魚還有著莫大的信心。


    “我這銀絲網可比一般的漁網結實多了,我不信它們還能夠破網而出。”白魚難捉,難在它們有齒,可以咬斷漁網,因而想要捉住,便全仗人力,因為任何魚餌它們都不吃,釣魚幾乎都是做夢。


    這銀絲網便是夏季捕魚時候用的,由人帶著網下水,在最熱的正午時分於潭底與白魚相搏,最後把魚撈上來,這等網大家族中也不多,都是曆久傳下來的,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編製的,一個家族也就是一兩張而已,柳遠早就想要在寒潭試試身手,尋個機會偷拿了一張,剛好在此時用上。


    子瑜不知深淺,隻把那白魚當做白色鯉魚看待,撒網下去,收網的時候的確感覺到沉甸甸的,還來不及高興,就感覺那沉已經成為了一種脫力,看著對麵的柳遠,他同樣也是一臉驚詫,卻依舊使力往岸上拖著。


    無法,子瑜也隻能同樣使力,沒有道理自己破壞了柳遠捉白魚的夢想,兩個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就在月夜下使勁兒往岸邊拽著網,不知道是網中的魚太多,還是白魚的力氣太大,兩個人雖然一同使勁兒,卻還是被一步步地往後拖去,離潭水也就是一步之隔,那寒氣都滲到了骨頭裏,讓人打顫。


    “咱們、咱們要不要、…經在潭邊了,雖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還是一寸一寸地向潭中滑去,他可不願意掉進去,多冷啊!


    “我就不信了,今天我一定要捉住它們!”柳遠的倔強勁兒這時候上來了,平日裏他總是仗著武勇,卻總被那些哥哥們嘲笑不敢捉白魚,雖然他總能夠頂迴去,卻還是在心裏留了意,現在眼看就要成功了,隻要把網拖上來就可以了,怎麽可以放棄!


    算了,死就死吧!好歹我還會遊泳,沒有道理上不來的!子瑜咬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跟柳遠一同用力拖著,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放手!”一聲大喝讓子瑜一下子慌了神兒,沒等抬頭,就先被拽入潭中了,卻是剛才那一聲讓他鬆了勁兒,此消彼長,拉不住網了。


    寒潭的水果然不負寒名,經過了剛才那麽一場拉扯,子瑜的筋骨都活動開了,卻還是在乍寒之下僵硬起來,不要說遊泳了,還能夠浮在水麵上就是能耐了。


    柳遠的情況也並不比他好,隻是他離寒潭還遠些,這一聲大喝讓他一下子鬆了手,做倒在寒潭邊兒上,看著過來的青影,是蘇木青跟了來,隻是他沒想到這兩個孩子這麽大膽,一時疏忽,慢了些,才過來就看到這種情況,一聲大喝倒是心急了。


    潭中了,心下忐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蘇木青也不責備他,說道:“鞭子拿來!”


    柳遠一聽趕緊遞過鞭子,再看蘇木青接了鞭子,一甩一拽,竟把潭中的子瑜給救了上來,這一手使得漂亮,倒是把柳遠自傲的心思打掉了不少,他自問同等情況,他隻能夠把鞭子當繩子使,讓對方自救,卻是沒有辦法如此利落地卷人上岸,當下,歎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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