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歲的那年夏天,幸村在贏下溫網冠軍後,便向前來采訪他的記者們宣布了這是自己最後一場比賽、自己即將退役的消息。


    雖然也知道網球選手們最晚也是在這個年齡左右退役,但是由於沒從經紀人那邊得到半點消息,所以毫無預警聽到他這麽說,媒體和圍觀的球迷們都感到十分驚訝。


    媒體們很快就迴過神,並且爭先恐後地將麥克風伸向他,用英文詢問道:『幸村選手為什麽會選擇在這時候退役呢?難道幸村選手不想在正式比賽上和你兒子一起交手嗎?』


    『嗯,以前有這樣期待過。』幸村笑著迴答道,『隻不過我也知道,雖然我的健康狀況很不錯,但是我的體力早已經比不上那些十幾、二十幾的選手了,繼續參加比賽的話,我的勝算並不大。而若是我的兒子輕易就打贏了那些贏過我的選手,那以後我的父親尊嚴還真不知道該放到哪裏呢。再說了,我也不希望讓我的妻子為難,讓她不知道該是替我加油或者是替我們的兒子加油!』


    聽到他這麽說,周圍的人都笑了,隨後才又繼續問道:『那幸村選手對於兩個月前幸村輝日選手在法網上取得三十二強的成績有什麽看法呢?』


    因為這兩年以來幸村雖然都有參加國際比賽,但都是來匆匆去也匆匆,所以他們都沒有辦法詢問他對他兒子的看法,所以現在難得幸村願意給訪問了,媒體們便將累積了兩年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丟出來了。


    『技巧略顯生疏,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幸村頓了一頓,『不過在和媒體的應對進退上還挺不錯的,這一點值得嘉獎。』


    『那對於有些球評說幸村輝日選手的成績比不上當年的你,你有什麽想法嗎?』


    『可能是因為他和當年的我訂定的目標不同吧,雖然輝日比當年的我多了許多對戰的經驗,但是我因為想早點證明我的能力、和我的妻子結婚,所以有給我自己設了三年的時間限製。』


    盡管早已經知道幸村很重視他的妻子,但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三年之說,一旁有幾個女性忍不住發出讚歎。


    『不過真的很厲害呢,』其中一名日籍的記者感歎地說道,『長子是職業網球選手,長女中學時創作出的作品就得了兩、三個文學獎,而次子現在在日本的中學網球界也十分有名,幸村選手真的將孩子們教育得很好呢!』


    幸村微笑著搖了搖頭,『你們稱讚錯人了,除了網球之外,那三個孩子幾乎都是我妻子在教育、在照顧的,我隻會向他們訂下一些類似不準太黏媽媽、除了生日以外不能吵著跟媽媽睡覺的規矩而已。』


    除了了解他個性的伯蘭特外,其他人在聽見他自曝像孩子般的那一麵時都很驚訝,直到迴過神後便都笑出聲來。


    在周遭的笑聲變小後,記者們這才將話題扯迴網球上,『對了,幸村選手為什麽是選擇溫網作為你的最後一站,而不是你所出道的法國呢?』


    『嘛,有一小部份的原因是因為溫網是我參加最少次的比賽,不過最重要的是,十八年前我就是在溫網上和我妻子求婚的,而現在,我也想在溫網上宣布結束我職業選手的生涯,並且在退役後的每一天陪伴著我的妻子。』


    在敘述的同時,幸村看向了正與伯蘭特站在不遠處的雪野,而許多媒體也順著他的視線發現到了雪野,並且讓出了一條小道路給她。


    看見幸村朝自己招手,而且伯蘭特也朝自己點頭後,紅著臉的雪野這才快步走到幸村的旁邊,由著他在眾人麵前將手搭到自己的腰上。


    本來亞洲人的外表就比較不顯老,再加上當初有將生理的每個數據都設定在一個理想的範圍,所以年齡三十五歲、生過三個孩子的雪野看起來隻有二十幾歲,讓媒體和球迷們都十分驚訝,其中一位女記者甚至還忍不住感歎道:『看起來幸村夫人婚後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呢!』


    『嗯,我很幸福!』


    說完之後,雪野便笑著看向幸村,而後者則是一臉溫柔地俯身親吻她的額頭,而這一幕讓攝影師們不停地按著快門,一旁的球迷們也拿出手機在拍照。


    等到接受完采訪後,幸村和雪野便在伯蘭特和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離開了溫網的比賽會場,然後前去探望剛到英國讀書的嘉月、看看她一個人在國外的生活還息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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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役以後,幸村便專心忙著經營畫廊的事務和投資產業,每個月甚至會畫一篇畫作,並且以“清野幸一”這個名義發表一篇畫作、放在自家畫廊裏麵賣。


    隻不過雖然忙著事業,他每年也沒忘了帶雪野一起出國或是到日本其他地方重度蜜月,寒暑假時也會帶著處於半退休狀態的幸村一輝和清美、放假迴家的三個孩子一起進行家族旅遊。


    等到年紀最小的真星都離開家後,幸村和雪野便常常到隔壁去,陪著幸村一輝和清美一起吃晚餐、聊天。


    很快地,輝日、嘉月和真星都一個接一個從高中畢業、到東京就讀大學。


    由於輝日打算在大學畢業以後就迴神奈川,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東京買房子,反而是住進幸村大學時期在東京所買的公寓。


    兩年後,嘉月也迴到了日本,而因為寫作的收入並不像輝日和真星他們比賽的獎金這麽多,幸村和輝日也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外麵、以免她會被那位還跟去英國讀書的不二理人甚至是其他男生騷擾,所以便以請她照顧忙碌的輝日為借口,讓她去跟輝日住在一起。


    等到後來輝日畢業迴到神奈川,真星也從德國迴到了日本、住進了公寓,並且代替輝日成為嘉月的偽室友真護花使者。隻不過三年級的嘉月課比一年級的真星少,再加上他也時常要跟他的女朋友兼未婚妻約會,所以嘉月這才能夠避過自家男性成員的耳目,出門跟理人約會。


    因為輝日的知代的年紀還小、嘉月的理人的事業也還沒有穩定,所以大學畢業後就和奈留結婚的真星便成為幸村家的三個孩子裏第一個結婚的人。


    由於奈留的娘家財力太過堅強,嫁妝除了大大小小公司的股份外,還有一棟位於幸村家附近的三層樓大洋房,附贈管家和傭人,所以結婚後他們夫妻兩個便直接搬了進去。之後真星雖然會時不時出國參加比賽,但隻要在日本,就會利用練習外的時間用大學時所學的商業相關知識幫忙奈留的工作,畢竟雖然她一個人可以將神奈川以南所有跡部集團的分公司給打理好,但是真星還是想讓她能夠輕鬆一點。


    在他們結婚後一年,嘉月和理人也結婚了,盡管幸村他們父子三人都反對那麽早就把自家小公主交給其他男人,但是因為嘉月和理人去拜托能製得住他們三個人的雪野當說客,婚禮這才得以順利舉行。


    結婚時,幸村和雪野將東京那套公寓作為賀禮送給了他們夫妻倆,這讓嘉月和裏人都很高興,並且討論要將它改裝成兩人的工作室。


    由於在大學期間她便得過芥川獎和直木獎,很早就跟一家出版社簽約、成為被主要栽培的作者,還有了一群忠實的書迷,所以婚後嘉月便和理人一起住在東京的郊區,繼續寫作和翻譯英文、法文的文學作品。而理人則是成為自家父親的工作室裏的攝影師,另外,他還加入了嘉月所屬的那家出版社、為書籍畫插畫和設計封麵,而嘉月所出版或翻譯的所有書的封麵和插畫都是他負責的。


    至於排行老大的輝日,因為知代對她家父親使用淚水戰術、讓心疼她的柳生隻能咬牙點頭,所以他很順利地在知代畢業的那年,也就是嘉月和理人結婚後的隔一年,牽著知代的手走進結婚的禮堂。


    在他們結婚後,因為幸村直接將自己名下的那間網球俱樂部交給輝日經營、自己專心地當教練,所以除了出國比賽外,輝日還有俱樂部的事要忙。而知代則是成為一名營養師,和自家父母一起在神奈川醫院裏工作。


    看著自家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了、有人照顧陪伴了,雪野以為之後便能夠和幸村輕鬆過日子,在自家兒媳懷孕前隻要專心工作,以及到隔壁去幫忙清美收拾屋子、陪伴及照顧她和幸村一輝就好。


    隻不過好景不長,一年多以後幸村一輝便因病入院,讓他們夫妻兩個和清美都忙著在醫院和家裏兩頭跑。


    幸村一輝這一病便是病了三年多,最後是在一個比往年都還要寒冷的冬天去世。


    即便心裏也十分難過,但幸村還是強打起精神去處理喪禮的事宜,而雪野則是全心照顧清美,並且在喪禮前的每一天晚上安撫幸村。


    喪禮過後,因為擔心清美,所以幸村和雪野便搬到隔壁與清美一起住。至於那間兩人婚後住了快三十年的房子則是讓給輝日和知代去住,因為當年輝日迴神奈川的時候找不到合適而且離幸村家近的洋房,所以隻好退一步選擇隻有兩房的小公寓,而這樣的房子對於他們夫妻倆和他們剛出生的孩子來說著實小了點。


    一開始的時候,清美還很難過,但後來由於輝日和知代忙著工作,而真星和奈留也不放心隻將孩子交給褓母或傭人,所以便將他們剛出生以及一歲多的孩子送過來請他們在白天的時候照顧,清美的心情這才好上一些,打起精神和雪野一起照顧孩子。


    等到孩子長大了,雪野便幫清美報了幾堂才藝課、陪著她一起去學習。有時候幸村和雪野也會帶著她去拜訪同樣喪夫的真田美代子和榊沙織,讓她們三個好友兼親家能夠好好聊天,或者是由雪野跟和美這兩個相對最空閑的兒輩帶著她們三個一起進行僅限女性的家族旅行。


    隨著時間的流逝,輝日他們三個都各生了兩個孩子,而就在幸村和雪野的長孫九歲的那一年,清美過世了。


    失去了母親,幸村跟和美都十分地難過,看見他們兩個悶悶不樂、時常看著某一處發呆的樣子,雪野也隻能去找真田討論、讓他去向警政廳請假,然後兩人便帶著他們兄妹兩個出國旅遊散心。


    要迴國的前一晚上,可能是稍微釋懷了一些,所以在雪野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後,他忽然抱住了她,然後將臉埋在她的懷裏、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看見他這個樣子,從小到大就被清美當作女兒疼愛的雪野也忍不住跟著掉淚,她並沒有說話去安慰他,隻是讓他去哭,並且拍著他的背替他順氣。


    等到將情緒發泄完了以後,幸村這才抬起頭來,讓雪野用紙巾替他擦眼淚。


    看著明明隻比他小一歲,外表卻看起來比自己年輕快十歲的雪野,幸村的心裏突然有種很複雜的感覺,他一方麵很慶幸雪野有極大的可能會活得比自己久、不會留下自己一個人,但是另一方麵他卻很舍不得,舍不得她可能會像十年前自己的母親那樣、因為丈夫的死而悲傷不已。


    「雪……」沉默了一會,幸村忽然用著沙啞的聲音開口喚道,隻不過卻一直沒有下文。


    相處這麽多年了,即使他不說雪野也大概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所以便在他的額上印上一吻,然後用手捧著他的臉,直直看著他說道:「精市,我是不會做出不負責任的承諾的,但是我能和精市你約定,在我生命裏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陪著你的。」


    聽到她這麽說,幸村忍不住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裏、永遠不要跟她分開一樣。


    雖然被他抱得有點疼,但雪野也沒有掙紮,任由他繼續抱著,直到察覺到他的手勁放輕了點後,她才抬起手來撫摸他的頭發,輕聲在他耳邊問道:「我去拿毛巾來替你敷眼睛好不好?要不然若被真田跟和美看到了,那可就尷尬了。」


    「…嗯……」


    在他放開自己後,雪野便馬上到衛浴室去拿濕毛巾,然後讓幸村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在他用濕毛巾冰敷著眼睛的時候替他按摩著眼睛周圍的穴道。


    敷了快半個小時,幸村和雪野這才關燈就寢,隻不過由於心情一直沒有平複下來,幸村睡不太著,所以便藉由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看著雪野的睡顏。直到覺得有些困了,他才悄悄靠近雪野,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並且不舍地摩娑著,然後擁著她入眠。


    雪,請妳就這麽一直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lily 的地雷!!!!!!!!!


    不想看虐得就停在這裏就好,下一章寫得我眼淚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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