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下一次見到王思楊的時候,正是在自己的家中,當時她正坐在手腳架上,手中威風凜凜的拿著一柄大錘,哐哐哐的在牆上鑿著釘子。


    她雄壯無比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王思楊,重重的打了一個嗝,險些從手腳架摔下來。


    王思楊顯然也被那副占了大半個牆壁的畫唬了一跳,他揚起那張眉清目秀的俊臉,指了指門:“我敲門見門沒關就進來了,額,我……沒打擾你吧?”


    他許是剛下課迴來,穿著隨意的卡其長褲跟幹淨利落的白襯衫,一身書卷氣的站在鄭好不大的客廳中,陽光從他後麵的窗子灑進來,讓他微微上揚的臉龐散發著和煦的光澤……


    鄭好頓時心跳如雷,她如同觸了電一樣連忙低頭,餘光掃到他輕輕上挽的襯衣袖口,一截幹淨線條流暢的小臂露在外麵,鄭好在心中比了比,恰好是五個手指長度。


    這個位置,連同他的其他不在意的習慣,記性不怎麽好的鄭好,卻準確無誤的記得很清楚。


    王思楊抬頭,看著這占了大半個牆壁的畫,心中卻暗自驚訝,這幅畫他並無陌生……


    在那滿山遍穀,欣欣向榮的向日黃色葵花海中,最中間卻有一朵藍色的,像是生了病的般耷拉著頭的向日葵,在那群黃色的花海中,那抹藍色顯得如此的另類,可是即便如此,麵對著病魔的糾纏,麵對著自己的異樣,它正努力的,朝著陽光,抬起頭來。


    要知道,這副勵誌荒謬的畫很不符合辛老一向的畫風,正因為稀少,所以才珍貴,在前些日子的估價拍賣會上,被竟出一個天文數字,辛老卻眼皮都沒眨一下就拒絕了。


    沒想到,辛老竟然把這幅畫送給了鄭好。


    王思楊壓抑住眼底的驚訝,抬頭望著揮著大錘的鄭好,語氣卻不自覺的親近了許多:“鄭好,這樣很危險,你下來,我幫你釘……”


    “不……不用,我這個釘子很快就定完……了……我……啊……”


    “小心!”王思楊眼疾手快,箭步上前,一把接住跌落下來的鄭好。


    好險!


    鄭好拿著錘子,另一隻扶著胸口,還好沒有摔倒。


    “你沒事吧?”


    近在頭頂上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她抬頭,王思楊那張英氣無比的臉龐便近在眼前,咚咚咚咚咚咚,鄭好的心突然間心跳如雷,仿若脫離她的胸腔,已經不受她的控製了……


    “鄭好……”王思楊的聲音也有點沙啞,他雙手輕摻著她,到現在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嗯?”鄭好哆哆嗦嗦的抬頭,目光迷離,他那雙深邃無比的眼眸讓她覺得那麽熟悉,在那一瞬間,又是那麽的迷惘……


    “我一直都想問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哭的那麽絕望……”


    王思楊一直都記得,那個雨天,那個在電梯間光著腳大哭的弱小的身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她的身影看起如此的絕望……


    “我……”鄭好剛想迴答,卻看到王思楊那張俊美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全身顫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寫到這裏,諸位一定認為接下來便是kiss戲了,哈哈哈,你們錯了,你們忘了,我們的土豆童鞋向來是在用繩命在搞笑,雖然這個土豆暫時失憶了,但是她倒黴催的命運依舊沒有改變。


    她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全身猶如過了電一樣,全身放鬆下來,準備迎接那個猶如做夢般的吻。


    可是她似乎忘了一件事情,那柄威風凜凜的大鐵錘還拿在她的手中。


    所以,這個對鄭好來說,意義重大,夢寐以求的吻還沒開始,便在腳底傳來的痛到骨子裏的劇痛中中止了,伴隨著她啊的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她很快被送進了醫院。


    林君接到醫院的電話的時候,她這個小小的銷售經理正在前麵的櫃台忙的腳不沾地,醫院那頭的小護士被她一聲震天吼的喂嚇的不輕,隻哆哆嗦嗦的說了一句,您的朋友鄭好出了事故了,請您趕緊來xxx醫院,就連忙掛了。


    事故?林君掛了電話,皺著眉頭愣了半天,當然打死她也不會想到,小護士口中的事故會是自己手中的錘子砸了自己的腳這麽荒謬的事。


    衝進她腦海的第一想法是車禍,並聽小護士哆哆嗦嗦的語氣,肯定是不小的車禍,想到鄭好一天到晚不帶腦子就出門的習慣,林君罵了一聲靠,拿著車鑰匙不管後麵林經理林經理叫魂的唿喊聲,一陣風的旋了出去。


    到了醫院,她一口氣跑到外科,衝著接待處的小護士,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鄭好!……怎麽樣了,有沒有事?”


    “正好?”眉清目秀的小護士蹙起眉頭,抬著臉問:“什麽正好?”


    林君扶著額頭在心底暗罵了一句:“是鄭好,姓鄭的鄭,你們剛剛給我打電話,說出了事被送進來的鄭好!她怎麽樣了……”


    “哦,剛送進來的鄭好啊……”在林君的注視下,小護士一個大喘氣,指了指後麵:“負責她的醫生來了,你自己問吧”


    說罷還朝著來人喊了一聲:“魏醫生,三房的朋友來了!”


    一個斯文秀氣的戴著眼鏡的白衣醫生朝著林君方向走來,林君一著急,差點都要揪住人家領子了:“她怎麽樣了?沒有什麽事吧?”


    骨科醫生魏齊被林君嚇了一跳,他抬起眼時,卻並沒有怒氣,反而耐心的翻著病曆,朝著林君解釋:“哦,你是三房鄭好的朋友嗎?”


    說道鄭好的名字,魏齊抬起好看的桃花眼,朝著林君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鄭好這個名字在這個醫院可以說是紅遍各科各室,一向特立獨行,不近人情的駱冬明突然間緋聞漫天飛,他想不知道也難。


    “是啊是啊!”林君看著這個慢條斯理的醫生,眼睛隨著他翻病例的手一上一下。


    “你先不要著急,我看看”魏齊翻著剛出來的結果,輕輕的蹙起眉毛:“額……”


    “你給我快點說!!!”林君盯得眼睛都疼了,她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揪住魏齊的衣領。


    魏齊身長玉立,她甚至得稍稍踮著腳,可這絲毫不影響她的氣勢:“你是第一天出來當醫生麽,不知道別人著急麽,快說,到底怎麽了?”


    魏齊當了醫生許多年,第一次見到如此暴躁的病人家屬,他被林君吼的有些發懵,卻依舊沒有生氣,溫潤的說:“對不起,你放心你的朋友沒事,隻是腳上的大拇指骨頭有些挫傷,休整幾天就沒事了,你……你不要太擔心”


    “大拇指?她被車壓著腳了?”林君疑惑的仰頭,卻忘了鬆開魏齊的衣領。


    “什麽車?鄭小姐的腳是被錘子砸傷的……”魏齊同樣一臉的疑惑,好心的關切:“小姐,你沒事吧?”


    被……錘子……砸了……腳……


    林君腦中頓時有一萬頭草原動物唿嘯而過,她連忙放開魏齊的衣領,滿臉的羞憤,不知所措的拍拍他的衣領:“對……對不起哈……我……再見!”


    駱冬明從手術台上下來,匆匆趕來的時候,鄭好正包紮完畢,伸著一隻被裹成粽子的腳坐在輪椅上。


    旁邊站著的正跟護士交談的,是王思楊,駱冬明見過他,並且對他印象深刻,所以一見了他,眼眸便有些沉了下來。


    “你沒事吧?有沒有出血?疼不疼?”駱冬明上前,低下頭,關切的看著鄭好。


    這些天,不知道林書妙對鄭好說了些什麽,鄭好一見到他,便像換了個人似得,一副母愛過剩的樣子,反倒是他,一直對她不冷不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鄭好倒也不在意他的冰冷,以為是自己之前對他太過分了,依舊跟在他的屁股興衝衝的駱醫生,駱醫生的叫個不停。


    “駱醫生……”鄭好此時看到他眼中的關切,很是開心,亮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寬慰他:“不疼的,額……不是很疼的”


    說不疼那是假的,不信你用個大錘砸砸自己的腳試試,可是鄭好卻依舊揚著嘴角,摸著頭發,有些自責:“我經常毛手毛腳丟三落四的,這些小傷小痛的已經習慣了,駱醫生,你不要擔心……”


    習慣了……她越是平常的語氣,駱冬明聽了心裏越難受。


    理性如他,從來都知道,世界上的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她腦中的血塊一直不見小,而且長期吃的藥中的所含的成分有什麽樣的副作用他最清楚不過了,丟三落四,毛手毛腳……這隻是表麵上的症狀反應罷了。


    駱冬明站在原地,雙手插兜,眉頭深皺,周圍的氣場自動的降到零下,鄭好仰著一張小臉,小心翼翼的又滿含關切的望著他,似乎等著他說下一句話,怎麽說呢,兩個人雖然都不說話,但是他們之間的氣壓別人卻插不進去。


    “鄭好,這位是……”王思楊看到兩人之間的不尋常,慢慢的抬起眼,開口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哦,這是駱醫生,我一直有貧血,現在都是駱醫生負責”


    鄭好又指了指王思楊,對著駱冬明說:“駱醫生,這是我的……鄰居,王思楊”


    從剛才就已經進來的林君站在鄭好的身後,剛喝了一口的水差點沒噴出來,她瞅了瞅兩個男人之間的不同尋常的氣流,聳聳肩,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你好,我是王思楊……”王思楊率先伸出手:“駱醫生,鄭好的病,麻煩你了……”


    駱冬明望著眼前伸出手的男人,聽懂了他語氣中的挑釁,他輕輕的扯了扯嘴角,雙手依舊插在口袋中,隻是點了點頭:“她一直都是我負責的,所以不麻煩”。


    王思楊的手在空中伸了半天,有些尷尬的收迴,就在他收迴的那一瞬間,駱冬明才緩緩的開口:“我剛下手術台,還沒來的及消毒,所以不能跟你握手,王先生不介意吧?”


    王思楊勉強的牽牽嘴角:“不……介意”


    駱冬明點點頭,他其實沒有說謊,他卻是剛下手術台,匆匆的洗了洗手,沒有消毒就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所以從進門那一刻,他的雙手自始至終插在兜中。


    正說著,剛才的白衣帥哥魏齊拿著幾張的片子,看到駱冬明,走到他身邊,一張張的指給他看。


    “師哥,你看,這是所有的結果了……從片子上來看,隻是……”


    魏齊低聲的跟駱冬明交流著一些專業的術語,自然沒有注意到,自從他進來那一霎那,向來威武雄壯,所向無敵的林大美人,突然間就眼神閃爍,無限嬌羞起來。


    林君餘角瞄著風度翩翩,溫和無比的魏齊,又看了看旁邊兩個雖然風格不同,但是氣度絲毫不差的駱冬明跟王思楊,嗬……她嘴角一咧,差點笑出聲來。


    醫院真是個帥哥雲集的好地方,看來她沒事得常來跑跑了……


    坐在輪椅上的鄭好自然不知道這些人心中的潛台詞,她在輪椅上坐久了,屁股有些酸,正要掙紮著站起來往病床上去,卻見一個護士拿著一些單子走進來。


    “三號病房二號床的鄭好,住院單出來了,家屬去交一下費!”


    “我來”。王思楊上前,正要跟著護士去,卻被人一把拉住。


    “還是我來吧,王先生”。駱冬明眼眸中卻根本沒有商量的神色,他接過護士手中的單子,衝著小護士一點頭,小護士便滿臉通紅的跑了出去。


    “怎麽可以讓醫生出錢呢,還是我來吧,是我沒有照顧好鄭好……”


    “怎麽可以讓鄰居出錢呢,我是鄭好的朋友,所以還是我來吧……”


    鄭好瞅著這兩個莫名其妙掐起來的兩個人,腳上疼的難受,她單腿蹦著,一下,一下,挪到床邊。


    她看看爭執不下的兩個大男人,再看看一臉花癡樣就差沒流口水的閨蜜林君,歎了口氣,她再次鼓足力氣往床上蹦。


    一下,一下,一下…鍥而不舍,又屢戰屢敗……


    “我來……”


    “還是我來……”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聲音不高但滿含不滿的一聲怒吼,終於讓兩個爭執不休的大男人同時住了嘴,他們一起迴頭,看到單腳站著的鄭好,許是剛才單腳跳的次數太多太耗力氣了,她此刻正滿臉通紅,氣喘籲籲。


    “我說,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鄭好擦擦額頭的汗,望了望眼前這張似乎遙不可及的床,頓時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個笑話,她望著王思楊,又看看駱冬明,簡直要哭出來了。


    “你們太過分了,有錢很了不起麽?嗚嗚嗚嗚,太過分了!”


    鄭好從病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夜晚,她茫然的望了望空出了許多的病房,半響後才反應過來,她好像已經換病房了。


    她轉頭,迷迷糊糊的望著陽台上一明一滅的紅光,看著隱在萬家燈火的背景裏的那幅高大的輪廓,黑暗中分不清是駱冬明還是王思楊。


    許是聽到了她的動靜,陽台上的紅光便停在那裏,過了一會,便被掐滅了,接著那個人影便從陽台上走了進來。


    他的眉眼還帶著外麵的風霜,那利落英挺的板寸頭與劍一樣的雙眉都有些被染濕了,方才穿著的天藍色的手術服已經換成了一身休閑服,卻依舊的身長玉立,氣度出眾。


    他走到鄭好的身邊,恩開她旁邊的台燈,在一片暖色的橘光中,低頭詢問:“你口渴了麽?”


    鄭好終於在他漆黑如夜的眉眼中清醒過來,她隱隱覺得這樣的場景在什麽地方見過,再仔細琢磨時卻是一片混沌,就著駱冬明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她抬起頭來:“醫生也可以抽煙的麽?”


    駱冬明聽到她的問題,忽然便愣在了原地,前塵往事那麽輕而易舉的浮現在他的眼前,八年前,她被他推到大理石上,他第一次學會了抽煙,現在他望著她幾乎沒有改變的臉龐,臉上揚起一絲鄭好讀不懂的笑容,語氣溫和:“偶爾而已,不是很經常的”


    “怎麽樣,腳還疼不疼?”駱冬明走到床尾處,輕輕的觀察著她吊著的腳,仔細的詢問著。


    “不是很疼……”鄭好搖了搖頭,依舊如此的迴答。


    “哈……”鄭好打了個哈欠,許是打入體內的針藥又起了作用,很快又昏昏欲睡了,駱冬明見她眼皮發沉,便不再跟她說話,輕輕給她挪了挪枕頭,將已經閉上眼睛的她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正當他欲起身關燈的時候,鄭好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抓住了他的手,眼睛澄明卻又充滿疑惑的望著他。


    “駱醫生,我是不是以前就見過你?”


    …………


    章節後記:咳咳或許你們看出來了或許沒有看出來,男配的名字有了一點點變化由原先的王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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