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樓是富家子弟經常光顧的場所,盡管唐陵年紀尚小,但這種地方對他來說也不陌生。


    青樓內的老鴇也認識唐陵,她明白唐陵這一類小少爺必然是日後的常客。


    當然,女子可不會輕易來這種地方,她們進來隻有兩種情況,一類是賣身到青樓,那當然是有進無出了,直到有人來替她們贖身。


    第二種情況主要是由於某些大戶人家的習慣問題,因為某些少爺老爺們的性格比較古怪刁鑽,一般人伺候不好,他們偶爾會自帶一名侍女前來。


    比如此刻的唐陵和雨憐就“是”這種情況。


    進到樓中,迎麵雙層樓閣呈半月式環抱,數十條紅色彩綢從上麵垂下,中央一丈高的紅木根雕,圍繞它擺著十張小方桌,樓上樓下,四麵雅間有開有合。


    申時將至,雲月樓裏才漸漸多起人來,青樓姑娘身披各色薄紗,濃妝豔抹,有的停留在桌旁侍候,有的倚靠在樓梯上招手,外麵的方桌也僅剩兩三個空位。


    雨憐何曾見過這等景致,她好似進入了閻羅殿,怯生生地躲在唐陵身後,但同時也對這裏的人感到無比好奇。


    見唐陵翩然走入,手持蒲扇的老鴇一張笑臉就立刻貼了過來,以她特有的腔調道:“欸呦!唐大少爺!好久不見那!快來快來!您這次是要哪個雅間啊?東香閣?悅來居?”


    唐陵微微皺眉,心想:“算上這次,我到這兒來也不超過三次,你倒是把我說得像是個常客啊!”


    他斜眼看了看躲在一旁的雨憐,她正一手抓著唐陵的衣角,一邊盯著坐在不遠處的紅衣青年。


    “我看你今天生意這麽火,應該也不剩雅間了吧,我就在外麵喝喝茶聽幾支曲兒算了,”唐陵一指雨憐,“看到了吧,今天就不用其他姑娘伺候了。還有,我剛吃過飯,給我上一份極品九珍糕,記得茶葉要濾淨。”說著,便走到紅衣青年旁邊的桌位坐了下來。


    雨憐與唐陵並肩坐下,她透過唐陵肩膀,默默觀察著獨坐一桌的紅衣青年,隻見他自酌自飲,好像在等什麽人。


    唐陵閑來無事,好奇地問道:“他是誰?看你直勾勾的眼神,莫非是你的夢中情人?”


    “胡說什麽你!”雨憐瞪了一眼唐陵,“沒看他的穿著打扮嗎?很明顯是城桓派的人。”


    “城桓派?”


    城桓派是東方八大門派之一,所煉功法致剛致烈,一身無差別的紅衫是他們的典型裝束。八大門派的名聲僅在玄龍閣之下,唐陵也是有所耳聞的。


    “既然是城桓派,那有什麽好怕的?瞧你做賊心虛的樣子。”唐陵隱隱覺得好笑。


    “你知道什麽?!過幾日就是各大門派的會武之日,城桓派的人現在出現在這裏,絕對有什麽圖謀。”


    唐陵不以為然,“這隻是你的猜測吧。”


    “小點聲!”雨憐狠狠掐住了唐陵的胳膊,“這是女人的直覺!”


    唐陵痛的齜起牙,“還直覺?看你怕成這個樣子……”


    “噓!”雨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隻見一個綠衫青年邁步走入,他張望一會,見到紅衫青年後立刻朝這邊走了過來。


    “這又是……?”唐陵低聲問道。


    待綠衫青年坐下,雨憐悄聲迴道:“君隱閣的弟子。他們果真有問題。”


    城桓派與君隱閣同為八大門派之一,紅衫青年見到來者,立時站起身行了一禮道:“孫師兄!”


    “付兄弟請坐。”綠衫青年也很客氣,坐在了紅衫青年的對麵。


    二人穿著並不華貴,現在雲月樓又是上人的時候,因此並沒有人過來主動招唿他們,不過他們似乎也樂得如此,他們舉止自然,談吐帶笑,倒不像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兩大門派的弟子,公然出現在這種場所,一定有蹊蹺,隻是……”雨憐盡力聽著二人談話,但這裏人聲嘈雜,聽得卻不是很清楚。


    見雨憐小聲嘀咕,唐陵笑道:“聖地的大弟子公然出現在這種場合,也有點蹊蹺,何況還是個小女孩兒!”


    “啊!”


    雨憐狠狠地踩了唐陵一腳,還好這叫聲不那麽明顯,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個臭丫頭!真夠心狠手辣,我還是趁現在快點溜之大吉,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看你怎麽辦!”想到這裏,唐陵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從唐陵對麵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唐兄!”


    他抬頭一看,晴淵正從樓梯上走下來。


    晴淵又見唐陵身旁坐著的雨憐,二人又坐的如此緊密,微感詫異,正要說道:“雨……”


    “啊!晴淵!先過來坐!”唐陵一臉糾結地拉過晴淵,先前那一聲猶如殺豬的吼叫,顯然是雨憐的傑作。


    雨憐是楚仁軒的幹女兒,神性值又高達九十點,她的名氣在江湖上早已傳開,若是她的名字被喊出來,那兩名青年一定會有所察覺,還好唐陵及時上前阻止了晴淵,盡管是被迫的。


    晴淵一瞟身後的兩名青年,似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問道:“你們是在偷聽他們說話?”


    “不是我,是她,我隻是來這裏喝茶的,沒想到你也到這裏來了。”唐陵迴道。


    “那是當然,我早說過我和唐兄誌同道合了。”晴淵揀起桌上的一塊糕點。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雨憐怒視著二人。


    晴淵咀嚼著糕點,說道:“反正這裏這麽吵,你怎麽也聽不清他們說話的。”


    “誰說我聽不清,我看嘴型都知道他們在講什麽,隻不過他們一直不說正題,東拉西扯,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這還不容易?看我的。”唐陵想到一個主意,伸手朝樓上一揮,“奏樂!”


    二樓的樂隊不愧是專業的,接到指示後,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動作起來,笙笛琵琶,箜篌方響,雲月樓內頓時更添鼓噪,恐怕現在隻有附耳交談才能聽清對方的言語了。


    “喂!你是在添亂吧!”雨憐舉起拳頭對著唐陵。


    “唐兄可是一番好意。”晴淵明白了唐陵的心思,趴到雨憐耳邊解釋道:“外界有如此大的聲響,那兩個人才敢談秘密的話題,這是引蛇出洞之計。”


    雨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沒想到還有此一招,她笑著揮手,一道藍光閃過,隻見一隻可愛的藍羽小鳥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唐陵連忙把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他知道這可是要人命的東西,卻不知雨憐這個時候拿它出來做什麽。


    晴淵沒見過這藍羽鳥的威力,還覺得它十分可愛,不由伸手撫模了兩下,唐陵心裏一緊,想要上前阻止,沒想到晴淵一點事情都沒有。


    “我的小藍耳力極好,它一定聽得清那兩個人在說些什麽,我們現在隻要自然一點的坐著就好了。”雨憐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擎著茶杯,倒也不再朝旁邊看上一眼。


    “唐兄,她一個人在這裏足夠了,不如同我去樓上的雅間,咱倆接著喝兩杯?”晴淵向唐陵邀請道。


    “多謝你的美意,不過我還有些事情要辦,暫時不能離開,咱們還是按照約定,稍後在皇城北門聚合吧。”唐陵還有事情要問雨憐。


    晴淵也不勉強,反正唐陵這座金山他是靠定了,他告辭了唐陵,獨自迴到樓上的雅間。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紅衫青年和綠衫青年相繼離開了雲月樓,雨憐見無人再進來,也就在唐陵的帶領下一同走了出去。


    “你都聽到了些什麽?”出門後,唐陵問道。


    雨憐一副得意的樣子,好像出了雲月樓之後渾身輕鬆,“他們要在紫瑞山……我幹嘛要告訴你?”


    “你……”唐陵氣的說不出話,看來這個丫頭還是那麽的討人厭,“好,這個你可以不說,不過你要迴答我另一個問題。”


    雨憐在前麵走著,微微揚頭,“說來聽聽。”


    “當初襲擊我的那個女魔法師是被你帶走的,你可見到她身上掛沒掛著一個腰牌?”唐陵在見到藍羽小鳥的時候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雨憐沉吟半響,然後開口道:“就不告訴你!”


    “你……”


    唐陵真的拿雨憐沒轍,要不是知道打不過對方,他早就先動起手來了。


    “別著急嘛!”雨憐又笑了笑,“你幫我個忙我就告訴你嘍。”


    唐陵喘了口氣,“又幫忙?剛才我已經幫過你了,誰知道一點好處都沒撈到,我可不幫。”


    “你幫不幫?”雨憐雙手交錯,手腕扣在了一起,顯然是點穴的架勢。


    “幫!”唐陵一拍額頭吼道,心裏暗道:“臭丫頭!早晚要讓你嚐點苦頭!”


    雨憐帶著唐陵拐了幾個胡同,最後停在一家典當行前麵,這裏算是唐陵最不熟悉的地方了,像他這種身份,從來沒想過要當些什麽東西。


    “你不會是當了什麽東西在這兒,讓我幫你贖迴來吧?”唐陵覺得可以借機整她一把。


    “知道就好,”雨憐走了進去,仰頭望著圍欄後的掌櫃。


    “掌櫃的,把虎騎金刀拿出來,我買了。”


    掌櫃的隨即招唿下手拿出了一把寬刃金刀,靠近刀柄處略微有些磨損,可見刀的年頭不短。


    “五十金幣。”


    雨憐將手伸向唐陵,示意他拿錢出來。


    唐陵不緊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你先告訴我女魔法師的事情。”


    “你先拿錢!”雨憐又要展開架勢。


    “好。”唐陵微笑著走到櫃前,問道:“掌櫃的,這把刀當的時候是多少錢?”


    “呃……”掌櫃看了眼當票,“是十金幣。”


    “好,我現在就買了。”唐陵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


    雨憐心頭一喜,沒想到唐陵這麽好擺弄。


    “掌櫃的,這是四百銀票,合四十金幣,你收好了。”


    “這……還差十金幣啊。”掌櫃接過銀票數了數。


    “不差。”唐陵把剩餘的錢放迴懷中,“我用五十金幣贖當,再用十金幣典當,如此一來,死當又成了活當,以後呢,我每個月都會續當,所以這虎騎金刀就誰都買不走了。”


    唐陵的話倒是沒錯,但自古以來可都沒聽說過有這麽幹的,這不明擺著燒錢嗎?


    掌櫃不明白,雨憐看到唐陵那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還能不明白嗎?這是存心找她的茬,讓她這輩子也贖不迴這把刀了。


    剛才還以為他多好使喚,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雨憐湊到唐陵身前,“你快把刀贖迴來,要不然……”


    “你想怎麽樣?點我的穴?”唐陵滿不在乎地望著外麵的街道,“我無所謂啊,就算我死了,我唐家的家產也足夠續當的,怎麽樣?還是乖乖告訴我女魔法師的事,如果我心情好了,說不定就給你贖當了。”


    雨憐沒想到一點小事就能讓唐陵抓到把柄,如今角色互換了,她也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


    “說就說!她是個刺客,身上除了一塊玉佩外什麽都沒有,哪裏來的什麽鬼腰牌?我抓了她之後,她就自殺了,完全看不出她是什麽身份,目的何在。好了,我把知道的全說了,快點贖當。”


    “等等,那玉佩是什麽樣子的?”唐陵記得趙長風也有一塊隨身攜帶的玉佩。


    “綠色的,圓形的,其他的記不清了。”


    唐陵思索片刻,突然大叫起來,“快看這把刀怎麽了?!”


    雨憐驚慌地轉向夥計手中拿著的虎騎金刀,卻沒發現它有什麽變化,再迴頭看唐陵,他人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隻剩下地上的一隻錢袋。


    “可惡的唐陵!溜得到快,別讓我再看到你!”雨憐氣得在原地大叫,不過還好唐陵沒有背信,給她留下了贖當的錢。


    當晚,一縷縷薄雲靜靜的漂浮在夜空,圓月即小又亮,仿佛是一隻明亮的眸子在凝窺著世間的躁動。


    唐陵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女魔法師,如果是和趙長風玉一樣的玉佩,魔教功法,娜羅教……”


    正當唐陵想將所有線索串在一起的時候,趙家大院內卻也不安寧。


    趙家正廳,燈火晃動。


    “老爺,少爺又再砸東西了。”仆人快步跑來向趙信鳴匯報。


    “唉,就讓他砸吧!準是今日劉少陵來又刺激了他的神經。”趙夫人靠在椅子上愁眉苦臉。


    “我看劉少陵此次前來定是知道了些消息,再這樣下去我們趙家肯定無法立足了,”


    趙信鳴凝視著手中緊緊抓著的一本薄書,書上寫著墨跡很深的四個字:奪元**。


    “暫且把這本書藏起來吧。”


    與此同時,趙家正廳外,一個黑影靠著牆壁,雙眼盯著發亮的地麵,露出深深的笑容,口中徐徐說著:“想要息事寧人?恐怕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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