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長樂居,一旁的紫草忽然湊到雲浪的身邊,低聲道:“浪少爺,宗家那邊傳來消息,說讓你三個月後去天蔭城參加一年一度的武者測試。”


    “紫草!”就在這時,一旁的小黑忽然開口打斷了紫草話。


    紫草猛地想到了什麽,立刻閉口不語,隨即開口道:“浪少爺,對不起!”


    卻見雲浪一改先前在長樂居的囂張跋扈,而是緩緩地開口道:“紫草,你沒說錯什麽,錯,隻怪我生在一個武者世家,錯,隻怪我是一個無法凝聚內力的廢物!”


    雲浪說完,望向眼前這車水馬龍的街道發出一陣長長的歎息。


    雲家是雲州最大的大勢力,沒有之一。據說雲家是墨家的分脈之一,曆史悠久,是雲州當之無愧的霸主,雲州之所以被稱為雲州,正是因為雲家的存在。雲家執掌雲州多年,勢力還滲透與雲州相近的幾個州郡,在整個南華國也是聲名赫赫。


    雲家是武者世家,在南華乃至整個北域都享有極大的盛名。雲家也曾出現過許多驚才絕豔的曠世奇才,這些人在北域武界創下了無數令人稱讚的傳說。雲浪的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雲浪的父親雲天是雲氏一族的傳奇人物,相傳他自一出生,便被家族內的強者看中。十歲步入武途,十四歲便已頗有名聲。十七歲時,已然成為名震一州的強者。


    父親的一生永遠是個傳奇。他創造了雲州的傳奇,據說從沒有一個敵人能在戰鬥中終止他的腳步。正因為有這樣一位傳奇的父親,從小到大他都是家族內外所有人的焦點。尤其是父親在八年前神秘失蹤後,他更是被寄托了超越父親的期望。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沒人想到,天才之子,竟然會是一個無法凝聚內力的廢物。


    正因為這樣的落差,族內的人開始排擠他,認為他是一個不祥的存在。若非族長與四叔這些人極力維護,他估計早已淪落街頭。而一連串不幸的遭遇,也讓原本應該在父母庇佑下的他擁有著遠超過同齡人的心智,這也許是倍受嘲諷的他唯一學到的東西。


    對於父親,他隻有幼年時模糊的記憶,他記得父親是一個很健壯也很英俊的男子,有寬大的肩膀,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坐在父親的肩上。可是往事如煙雲飄渺……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


    夜晚,雲浪一個人躺在雲龍山莊的屋頂,看著手中的淚型吊墜怔怔地出神……


    “爹……你曾經告訴過我,隻要努力,任何事情都可能成功,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這麽努力,依舊不過是別人口中的廢物……”


    “娘,你說我究竟該怎麽辦?”看著那顆恍若血sè淚滴的吊墜,雲浪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淚水再也忍不住地順著眼角滑落。


    這個吊墜是母親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


    如果雲浪對父親的印象是模糊的,對於母親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因為他的母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便離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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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在這裏。”房屋下傳來熟悉的聲音,卻是小黑拎著兩壇酒來到屋下。隨後縱身一躍,躍上了屋頂。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小黑打開了手中的一壇酒,仰麵灌了一口,將另一壇遞到雲浪的麵前,“從小到大,你一遇到什麽煩心的事就喜歡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發呆,作為你兒時的玩伴,我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原來我們還是朋友。”雲浪苦澀一笑。


    小黑是父親當年從馬賊手中救下的孤兒,也是雲浪幼年的玩伴。與無法凝聚內力的雲浪相比,小黑的天資卻是不凡,雲家的年輕一輩,已經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若非小黑不是雲家之人,估計早就被家族內的強者選為重點培育的接班人。不過縱然如此,小黑的天資依舊沒有被宗家忽略,三天前,宗家來信,讓小黑前往宗家擔任武衛一職。


    武衛,是雲家設給外姓jing英的一個職位,雲家的武衛並不僅僅是侍衛那麽簡單。雲家每年都會派人進入南華朝中擔任要職,也就是說,成為武衛,便意味著擁有能夠入朝拜將的機會。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喝了一些酒,小黑的臉sè有些泛紅:“那時候我們很好奇為什麽大人們那麽喜歡喝酒,後來有一次……”


    雲浪此刻臉sè也有了一絲醉意:“我當然記得,那時候我們偷偷地溜進了酒窖,把族長珍藏十幾年的猴兒醉偷出來喝,結果大醉了三天三夜,後來氣的族長直接把我們罰到後山去麵壁思過三天,可是你小子,卻似乎是喝上了癮,每次都帶著我去酒窖偷喝,氣的族長直接買了十幾個的大鎖,將酒窖裏裏外外的門都鎖上了……”想起童年幹過的荒唐事,雲浪止不住笑道。


    “是啊。昔ri的友誼是多麽的珍貴……”


    雲浪苦笑:“你即將成為雲家的武衛,未來更可能成為南華國的校尉甚至將軍,而我則是人人擯棄的廢物,你和我或許不再擁有友誼了……”這是他最不想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唉……”小黑微微一歎。


    “即便我真有那一ri,能夠依靠你,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哈哈——”


    雲浪知道,小黑是因為感謝父親的救命之恩才會隨自己來到雲河鎮做自己的貼身侍衛,他也知道,小黑並非是甘於平凡的人,他終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


    “浪,你醉了……”


    “哈哈——我沒醉,我沒醉……”雲浪仰天狂笑,但卻一口又一口地將辛辣的烈酒灌入口中。正所謂借酒消愁愁更愁……


    “不要再喝了。”小黑急了,揮起一掌,打翻了雲浪手中的酒壇。


    “哈哈——還沒到那一ri,你就對我端起做主子的架子了,給我拿來。”雲浪醉眼朦朧地從小黑手中奪過另一個酒壇,再次仰天灌下。


    望著雲浪這副癲狂的模樣,小黑黯然神傷。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他yu言又止:“我決定明天前往天蔭城擔任武衛一職……還有,我聽說,蕭家那邊找上宗家,準備解除你與蕭仙兒的婚約。宗家已決定,另選他人與蕭仙兒完婚——”


    “好啊,很好啊………哈哈——”雲浪先是一愣,隨即笑的更歡了。


    小黑輕輕地歎了口氣:“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小黑縱身躍下了屋頂,看著狂笑不止的雲浪,最終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離開吧,都離開吧……哈哈————”


    不一會兒的功夫,天空竟下起了毛毛細雨,雨水浸濕了他的頭發,也迷糊了他的眼睛。分不清是雨、是酒,又或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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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走了!


    那個一直陪伴自己的朋友最終還是離開了自己。


    雲龍山莊的練武廳內,手持長劍的雲浪正在瘋狂的揮舞著。


    這是墨子劍法,是墨家的基礎劍法之一,雲家是墨家的分支,所學習的自然是墨家的武學。


    一頓發泄之後,雲浪無力地癱坐在地,望著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劍,嘴角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碎星,跟在我這個廢物後麵,你是不是很不甘!”


    ‘碎星’是父親的佩劍,曾經跟隨者父親斬殺過無數的強者,可是如今卻留給了自己這個全無內力的廢物……


    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卻是最讓人痛心的嘲諷。


    “廢物就是廢物,即便再怎麽努力都無法掩蓋其本質。”


    “嘖嘖嘖……我真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廢物能擔任一鎮的執事,我要是族長,早就把他趕出宗家,讓他自身自滅去了。”


    “哎呀,人家可是家族傳奇的兒子,當然比之我們有特權啦。哪像我們,每年都要爭破了頭,才能獲得成為執事的機會……”


    昔ri的冷嘲熱諷,恍如一根根利刺狠狠的紮在心髒一般,雲浪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緊握的手掌,死死攥緊拳頭,即便指尖刺破掌心的痛,都比不上此刻內心的失落。


    四周的嘲諷越加的刺耳,雲浪的心也越加的沉重。


    人是不是都是這樣?都喜歡看到別人不如自己,都喜歡看到別人的失敗……


    從迴憶中清醒的雲浪,忽然臉龐猙獰失態的咆哮道:“老天,你為何如此對我,為什麽———!!!”


    在咆哮幾聲之後,雲浪的情緒也是緩緩的平息了下來,臉龐再次迴複了平ri的落寞,事已至此,不管他如何暴怒,也是無法挽迴什麽。


    緊握手中的碎星劍,雲浪再次陷入瘋狂的發泄當中。


    在別人眼中,自己或許是一個幸運兒,因為自己有一個天才的父親,即便自己是一個廢物,依舊可以成為一鎮執事,享受平常人不能享受的榮華富貴。可是這種幸運的背後,又何嚐不是另一種不幸。他本想靠著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來麻痹自己,可是換來的,卻是更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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