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時光在喬蕎的心頭長成了一棵樹。


    在夢裏,她迴到了大李莊河灘的家中,院子的花圃中那棵樹碩果累累,樹的下麵她帶著劉梅英一幫兒女在采摘果實,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是那麽幸福快樂,喬蕎能嗅到果實香甜的氣息......


    醒在每一個深夜,喬蕎的淚水濕了枕頭。


    五年的時光,她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婦人,滿頭白發叢生,眼角和額頭皺紋密布,若不是牛仙寶的存在,她都不知道世間還有快樂二字!


    她已習慣了牛氏的尖酸刻薄,已習慣了犏牛將自己當作泄欲的工具,已習慣了牛窩堡子的生活——生活在牛窩堡子的人看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條公路穿山越嶺向北連通著毛家梁鎮,向南伸向秦嶺之外的世界,一座三年製的小學在牛窩堡子建成,洪亮的鍾聲和孩子們的讀書聲證明這裏已今非昔比,新時代的文明之風吹進了牛窩堡子......


    不光建立了小學校,村裏還通了電,磨麵再也不用毛驢拉著吱扭扭的石磨,村頭的磨坊機器轟鳴,山嶺上有拖拉機和汽車駛過,去毛家梁鎮趕集坐著拖拉機當天就能返迴,牛窩堡子經過村民選舉有了新村長,政府派工作組進村,進行了詳細的人口登記。


    然而喬蕎沒有機會接近工作組的人,牛氏深知一切後果,她早給喬蕎私下說過:“你要想著翻身離開也行,仙寶得留下,他是我們牛家的種,大不了我再給他找個後娘!”


    喬蕎沒有言語,拿著菜刀在給家中的幾頭豬剁野菜,菜刀上下飛舞,發出很大的聲響。


    牛氏冷笑了一下,深知喬蕎的心思,這婆娘看似柔順,實則剛強得很,要不是她生下牛仙寶,指不定早逃跑了。


    她用拐棍敲了敲菜墩子,歪著嘴說道:“犏牛是心疼你這個媳婦,但他是我的兒子,得聽我的話,現在你給我們牛家生下了兒子,也算大功告成了,你要一心想著離開牛窩堡子,隻怕你人沒走出這院子,兩條腿會被犏牛打折!他是傻子,就算殺人誰也攔不住,大不了將死屍丟到山裏喂狼吃——誰會追究一個被狼吞吃了的人——咱們牛窩堡子可有過這樣的事!”


    喬蕎的心不由地咚咚直跳,冷汗浸濕了她的後背。


    她明白牛氏的話意——她是牛氏花錢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兒媳婦,牛氏怎麽會讓喬蕎對工作組的人講明真實身份和來曆。


    要是她稍有出入,牛氏怎麽會饒過自己!


    何況牛氏早就串通了村長和村裏人,等到工作組的人上門,牛氏和兩個兒子守在喬蕎左右,替喬蕎迴答:“兒媳婦腦子有點問題,以前在毛家梁鎮胡逛,是我發了善心領到家裏的,正好二兒子還沒娶親,就讓他們成了兩口子。”


    村長和幾個村民都說是,工作組的人打量著喬蕎,眼前這個普通的農村婦女也沒有啥特別之處,點著頭在花名冊上登記時問她:“你叫啥名字?——自己的名字總該知道吧?”


    “她叫周二妹,我聽鎮上人這樣叫著她,領我家裏一直這樣喚她。”牛氏搶著迴答。


    工作組的人記下名字,不去管喬蕎張著嘴一臉失望地站在院子中。


    五年的時光,那個叫喬蕎的女人成了周二妹,而牛窩堡子的人習慣性叫她犏牛媳婦。


    ......


    仲夏的風吹過秦嶺山麓,草坡上的花開了,杏子染上了淺黃,小麥長出鋒芒,布穀鳥的叫聲迴蕩在牛窩堡子的山野。


    犛牛走進牛氏居住的堂屋,輕聲叫了聲娘。


    “再有半月麥子就黃了,我早上讓小蘭攙著去了田地裏看了一下,今年莊稼要比去年好,不下冰雹的話定是個好收成。”


    牛氏的聲音在陰沉沉的屋子裏傳進犛牛的耳朵,他笑著迴應著娘,知道她剛從午睡中醒來,小蘭在炕頭給她的煙鬥裏裝煙草,牛氏近幾年喜歡上了雲南的煙草,總讓犛牛去毛家梁鎮給她稱上幾斤。


    “娘,趕在收麥前我要和犏牛進趟山裏,得備下點獵物,聽人說明年林業局要在這裏設個林業站,以後進山打獵還得他們批準——”


    “明年再說明年的事吧,眼下要緊的是小蘭的婚事,我已經答應了上莊老薛家,準備把小蘭許配給他家老三,等秋天閑了把婚事給辦了。”


    牛氏吧嗒著吸煙,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犛牛愣了一下,盯著牛氏的臉看半天,再盯著小蘭的臉看半天,兩人臉上都無動於衷,仿佛這些事都無關要緊。


    “老薛家老三大小蘭十歲不至吧?”犛牛終是憋不住,壓著火氣質問娘。


    “哪又怎樣?嫁誰還不是個嫁?嫁到別處離你遠,萬一冬娃子迴不來,你老了誰伺候?再說了,他家老三人機靈,小蘭留在牛窩堡子,多少能降住犏牛媳婦,不然等我死了,她還真無法無天了!”


    牛氏的話讓犛牛恍然大悟,娘果然老謀深算了一輩子,她悉心調教著小蘭長大成人,私下教導著小蘭各種做人的手段和方法,為的是將來能繼承她的心誌,嫁人也嫁在牛窩堡子,好隨時監督著娘家的一切,防範著喬蕎不讓她輕舉妄動。


    明麵上是為犛牛好,實際上還是為了犏牛。


    犛牛心裏冷笑,嘴上說道:“小蘭是你養大的,你看著辦吧,薛家家底殷實,就是口碑不好,聽說老三在外麵做過賊娃子——”


    “你聽誰說的!”牛氏勃然大怒,狠敲著煙鬥一臉不高興。


    一旁的小蘭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她已死了心和牛氏做較量,以她的能耐是鬥不過牛氏的,反正一切都是命,隨牛氏折騰去吧。


    犛牛趕緊陪笑,親手給牛氏裝上一鍋煙草,劃著火柴點著,小心說道:“我明天動身早,你迴頭給犏牛兩口子說清楚,讓犏牛媳婦烙幾張餅煮點臘肉,這次走得遠,這幾年近處的山林裏打不到好的獵物了。”


    牛氏瞅著犛牛的眼睛看了老半天,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是麥收前年年都去打獵,都成老規矩了,都怪自己一年比一年老,人老了總愛胡思亂想,她吐出一口濃煙,不緊不慢說道:


    “照顧好老二,你們歲數比不得年輕時候了,還有,一道迴來,打不上獵物不要緊,你可別起了別的心思半夜迴家來!”


    她指的是五年前犛牛強行霸占喬蕎的事。


    犛牛心裏明白娘在指什麽,臉紅了一下,搓著手說還得去擦一下獵槍,從堂屋退出來,他抬頭望著瓦藍的天空,聽到東院裏傳來牛仙寶和喬蕎的笑聲,他的眼睛閃過一絲陰暗的雲翳,嘴裏喃喃說道:“別急,我的兒,很快你和你娘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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