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小打量著書店,這是她第一次來礦山小鎮的書店,她有點驚訝於書店裏的藏書之多,一點都不遜色於周府縣城裏那些大的書店。


    “喝茶——”司馬翀早泡好了一壺紅茶,裏麵加了玫瑰枸杞,甜香怡人。


    “還是說事吧,司馬先生,你叫我們來,可不是為了喝茶吧。”老羊掏出一支煙敬過去,那張山羊臉在燈下滲著青白。


    司馬翀點著了煙,抽煙的樣子很嫻熟,透過近視眼鏡,姚小小看到他有一雙好看的大眼睛。


    “興海煤礦的事我聽說了——估計全周府縣的人都聽說了,一晃快半月了吧,時間過得可真快——”司馬翀繞向正題。


    然而老羊等不得客套,徑直問道:“你直說,叫我們來有啥事。”


    “好吧,羊會計,你們羅礦長被抓了,同達煤礦的案子要重審,聽說已經有了新的定論,因為案情重大,有傷亡,是故意傷害,所以——所以她可能會被判刑。”


    姚小小喉嚨裏哧地一聲冷笑,幸災樂禍的表情毫不掩飾,搶著說:“她就是死了也活該,一定是她教唆我爹去陷害同達煤礦,不是她還有誰,我爹可想不出那種喪心病狂的壞主意!”


    老羊咳嗽了幾聲。


    司馬翀的眉頭皺起,他低了一下頭,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抬頭時他的嘴角露出微笑,淡然對老羊說道:“羅椿春可能會被槍斃,不一定因為罪大惡極,但是,羅椿春死了興海煤礦會存在嗎?——當然會,因為礦產資源是國家的資源,不管是誰接手也不過是有經營權,我想,經過這麽大的事,興海煤礦肯定不是姚家的興海煤礦,至少它要替姚家賠償同達煤礦的損失!”


    姚小小差點跳起來,老羊及時伸手阻止了她。


    “你聽到了可靠消息是不是,司馬先生?”老羊小心詢問,一霎時看清了司馬翀絕非等閑之輩,不然怎麽會托公家的人捎信給自己。


    司馬翀點點頭,他微微歎了口氣。


    ......


    他是沒想到羅椿春的身後會隱藏著這樣一樁兇險的事,他一直懷疑羅椿春當上興海煤礦是憑著女人的手段,充其量也不過動用一些伎倆讓姚麻子寫下了繼承財產的遺囑,然而令他驚訝的是羅椿春竟然是協同姚麻子的罪人,公安的說詞不得不信,民間的傳說危言聳聽,不管從哪方麵來判斷,羅椿春參與了陷害同達煤礦的罪行。


    這讓司馬翀失望而絕望。


    然而,沒等他絕望太久,前天的深夜有個男人敲響了書店的門,他開門,看到尹向榮站在北風唿嘯的夜色裏,司馬翀知道他為何而來,尹向榮進門人未坐定,便表情淒然說明了來意:


    “你一定救她,司馬先生,她沒有害人,沒有殺人,她是無辜的,我見過她了,親自問過她了!”


    “你為何相信她?”司馬翀冷冷質問。


    “因為我愛她,她也愛我,她愛我勝於我愛她,所以她永不會欺騙我!”


    司馬翀愣了一下,隨後笑出了聲。


    他很想說羅椿春才是撒謊的高手,當初為了擺脫尹向榮,為了切斷她和尹向榮的感情,不得不聯合司馬翀上演了一場情場出軌的劇目。


    劇情的地點是在周府的小院裏。


    劇中的主角就是羅椿春、司馬翀和尹向榮三人。


    尹向榮親眼見到羅椿春和司馬翀纏綿床榻,終是死了要娶羅椿春的心。


    殊不知羅椿春受喬麗麗的轄製和威逼,不得不斬斷這份孽緣。


    一切,已成往事。


    尹向榮焉能不記得?


    隻是當下救羅椿春要緊,他有求於司馬翀,全然不顧他是什麽態度,既然司馬翀和羅椿春有過戀情,肯定他有救羅椿春的心意。


    “說吧,我怎麽救她?為什麽要救她?”


    “救她不光因為她無辜,而是因為我愛她!或者——你也愛著她!”尹向榮的眼睛有著堅定的火苗在跳動,他相信司馬翀會答應自己的請求,不管怎麽樣,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羅椿春被子彈擊斃在刑場。


    .......


    司馬翀相信尹向榮的話,當然,他也相信羅椿春的為人。


    一個為著活命的苦命女子,爭取活著的機會已經不易了,怎麽會參與謀財害命呢?


    現在,他不得不動用自己的聰慧,盡力麵對營救羅椿春的唯一機會。


    “老羊,興海煤礦會放棄你,也會放棄姚家的所有人,但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錢嗎?隻要你答應我的要求,包括姚小小,你們都會得到一筆巨額錢財。”


    “什麽要求?”老羊的眼睛一亮,姚小小的腦袋伸了過來,她急問:“你憑啥給我們錢?你敢情是在耍弄我們吧?”


    司馬翀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來。


    “老羊,你應當比誰都清楚,羅椿春是無辜的,她沒有參與姚四娃的任何陰謀,同達煤礦的事和她無關。”


    尹向榮的話終於扯到了正題。


    老羊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原來,司馬翀叫他來不過是為了羅椿春,至於怎麽做,還得聽下文。


    “對不對,老羊?”司馬翀要聽到求證的答案。


    老羊思忖了片刻,他當然知道羅椿春是無辜的——至少她真的沒有參與到姚麻子的罪行中去,姚麻子活著時連老羊這樣的心腹都防著一手,怎麽會給羅椿春說這種見不得人和醜事。


    “她沒有!她是無辜的!”老羊說得很堅定,他覺得自己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如果他有良心的話。


    司馬翀輕吐出一口氣,他的內心終於有了答案,老羊的迴答讓他糾結不安的心得到了平靜。


    姚小小有些失望,僅僅是失望而已。


    “但她也不一定幹淨!”老羊繼續說道:“她無意間得知了內幕,拿此事威逼姚礦長寫下了遺囑,得到了姚家所有的家產,如果公安追究起來,她至少犯了包庇真兇的罪行,當然,現在公安已經用不著追究這些了,她死定了,沒有人會相信她,她得替姚礦長的罪行去死,不然怎麽向世人交待?向何誌東一家交待?”


    “聰明!”


    司馬翀鼓了一下巴掌,他由衷地讚歎著老羊。羅椿春說羊萬福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是老奸巨滑的馬屁精,但老羊不虧是老羊,他站在某一個高度,分析總結出了羅椿春的命運——死是她必然的命運,她逃不脫罪的審判和懲罰!


    “所以,羊會計,我叫你來,就是說服你們去做一個證明,證明羅椿春沒有參與姚四娃的罪行,她隻是為了得到姚家的財產、為了當上礦長包庇了已知的罪行——姚四娃的罪行!”


    司馬翀說了所有的企圖,老羊還沒來得及說話,姚小小徹底憤怒了。


    “去死吧!別做他娘的春夢了!你算什麽東西?口口聲聲說我爹犯了罪,好象你是法官一樣,讓我們為她做證,做夢!我寧可看到她被槍斃,這樣好去陪我死了的爹!”


    “然後呢?”司馬翀沉著冷靜問道,慢慢站起身,他給姚小小的茶杯裏添了茶水,再優雅地點著一地煙吸起來。


    “羅椿春死了,興海煤礦沒了,你得到了什麽?心滿意足還是滿腔仇恨?與其你什麽都得不到,你還不如得到一大筆錢呢!”


    老羊不等姚小小再發作,冷聲問道:“多少錢?你告訴我,看看值不值為一個女人去做證?太少可不行,這可是買她的那條小命!”


    “你和姚小小各二十萬!另外給姚海軍和姚海亮各十萬!”


    司馬翀輕輕吐出煙霧,看老羊和姚小小的瞳孔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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