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充滿著太多的無奈和傷心。


    如果你真正活過、愛過,你會發現人生是是一部你無法掌控結局的書,你努力想要給每一頁留下精彩,畫上圓滿的句號,到頭來你終將無能為力地交給命運來抒寫你的故事。


    是的,沒錯,世間充滿著太多的無奈和傷心,比如遠在首都的姬玲玲為了逃避痛苦的折磨選擇了她不想扮演的角色,隻因為想要得到更多的光輝照亮自己內心的灰暗和無助。


    比如羅椿春忍受著委屈,臣服於喬麗麗的脅迫,放棄自己深愛的男人,隻為了能得到姚麻子遺留的萬貫家產,隻為了到達另一種高峰之上新的人生。


    比如喬蕎為了彌補自己追求金錢帶來的錯失,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困頓和債務,她在深夜裏祈禱上蒼給自己勇氣和智慧,用來化解心靈的陣痛,用來點亮通向光明的道路。


    比如尹向榮懷著被愛傷過的心——已經破碎的心離開了礦山迴到了何家溝的家中,他在床上昏睡了兩天三夜,饑腸轆轆中醒來,喝下他娘金玉秀熬的一大碗小米粥,聽到娘輕聲說道:


    “無論多麽難,咱們得活下去,兒啊,你是經曆過生死的男人,煤礦關閉了算什麽,你爹被關押起來算什麽,隻要你好好活著,娘相信沒有過不去的坎啊!”


    尹向榮蒙上了被子,他不想讓娘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娘不會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除了同達煤礦發生的災難,他的心已被愛情傷得支離破碎。


    而經曆過的甜蜜和痛苦,算不算愛情?


    他問自己。


    一個為了活下去不惜將自己賣給姚麻子的女人,一個為了擁有榮華富貴不惜放棄尊嚴的女人,一個為了享受歡愉玩弄尹向榮的女人,一個不光玩弄他還和別的男人私下保持不清不白關係的女人......她配得上尹向榮對她的愛嗎?


    她配得上得到尹向榮的心嗎?


    而他,居然為羅椿春心痛得瀕臨死亡。


    他恨不得殺了司馬翀,恨不得殺了羅椿春,最後又恨不得殺了他自己。


    他不知道羅椿春為何贏得了興海煤礦和姚家的全部家產。


    開始時,他不願意去想這些,隻是覺得這是天意,這是羅椿春應得的福分。


    如同他自己當年被一場洪水衝走,生死未卜中遇到了何誌東夫婦,卻不想潑天富貴包圍了他,命運給予了他豐厚了饋贈,讓他成為何家的少東家,讓他成為何家財富的繼承人。


    他原以為羅椿春和他一樣——苦盡甘來,上蒼賜福。


    後來,他得知了羅椿春的真相——司馬翀告訴的真相,他突然醒悟,明白羅椿春其實聰明狡黠,具有狐狸的本性,她能將司馬翀和尹向榮玩弄於股掌之間,行將老去的姚麻子在她的眼中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是一隻愚蠢的老狗罷了。


    能得到一隻老狗的寵幸,能得到一隻老狗的遺囑,對於羅椿春來說,不是太難的事情。


    她能得到姚家的一切,也許她早有預謀。


    尹向榮的心從愛到恨,從恨到愛,反複輪迴,如同一個巨大的旋渦,他在旋渦中掙紮了許多天,依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愛著羅椿春還是恨著羅椿春。


    他必須堅強,不為別的,隻為何誌東老兩口。


    對何誌東夫婦來說,尹向榮是他們的希望,他們給了他第二次的生命,同時也給了自己活著責任——為人父母,哪個不是用命愛著自己的孩子。


    尹向榮從床上爬起來,他洗臉刷牙,對著鏡子刮胡子,金玉秀在爐子上燉上一隻老母雞,兒子能從礦山迴來,金玉秀的心充滿了欣慰。


    “我爹的事怎麽樣了?”他問娘。


    “翻過年就有結果,放心,該跑的門路我都跑了,該花的錢我都花了——我想牢是要坐上好幾年,不然怎麽給傷亡的家屬一個交待,別人也不答應啊。”


    金玉秀眼中閃著淚光。


    自從何誌東被抓進去後,她一天都沒有閑過,地窖裏的錢幾近花光,她知道賠上同達煤礦、賠上她和何誌東多年的私財隻為了求得一條活路。


    死是容易的事,可死在刑場上又是多麽可悲的事!


    “娘,這事都怨我,我沒操好心......”尹向榮手中的剃須刀發出嗡嗡聲,他的聲音哽咽了。


    金玉秀見不得兒子傷心,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天災也罷人禍也罷,要來的都躲不掉,你爹給我說過,老天能送給我們一個好兒子,一定會收走我們手裏得到的錢,人生在世,哪有十全十美的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劫難。”


    “娘,煤礦關了,以後——”


    “不用你操心,你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你爹早防著不測,咱家還沒到揭不開鍋的地步,家裏有別的錢,能給你娶門親,也能保證你一輩子不愁吃穿。不過,咱們得等你爹的事情有了眉目之後,多少人盯著咱們,巴不得我們跌陰溝裏爬不起來,錢的事不能給任何人提,明白嗎?”


    尹向榮點點頭。


    他當然明白娘的話,心裏不免佩服何誌東想得長遠,他能挺身而出攬下罪行,為的是尹向榮母子得以平安。


    在家的第六天,姚小小來到了何家溝,她一路打聽著進了尹向榮家的門。


    她是來看望尹向榮的。


    “金貴哥,我以為你還在礦山上,去了看那裏門都鎖了,下山一打聽,有人說你迴家了。”


    姚小小的臉紅撲撲的,浮腫的金魚眼睛滿是激動和柔情。


    自從同達煤礦出了事,她心裏便日夜不寧,她擔心著尹向榮也會被抓進去,那麽自己的美夢算是徹底破滅了。


    而她爹姚麻子卻胸有成竹地對她說道:“你安安穩穩讀你的書,耐心等著吧,何金貴這小子隻有無路可走了自然會想到你,他不會被抓進去,他爹會舍己保全他,等過一陣你再去找他,憑著咱們家的地位沒有他不動心的!”


    姚小小相信她爹的話。


    同達煤礦出了事,尹向榮自然忙著處理事務,姚小小耐著性子等著去見尹向榮,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自己的爹病重身亡。


    然後是羅椿春這個賤人占領了興海煤礦,占領了姚家所有的家產。


    憑著一張遺囑,羅椿春完美得勝。


    姚小小沒有了去見尹向榮的勇氣,人們常說財大氣粗,姚小小在爹死後才知道這句話的另一種含義——沒錢了氣都不敢喘了,她在師範學校成了老師和同學嘲笑的對象,她在沒有錢之後也沒有了見到尹向榮的勇氣。


    但她喜歡著他,夢裏常夢到他,這輩子要是不能嫁給尹向榮,姚小小一定死不瞑目。


    現在,她來到了何家溝,她打聽到了尹向榮離開了礦山,心裏想著自己其實和他同病相憐,世俗的天秤上,他們都是財富的棄兒,都成了窮人。


    尹向榮對姚小小的到來除了煩惱還是煩惱。


    尤其是,這個醜閨女居然找上了家門。


    金玉秀認得她是姚麻子的千金小姐,這個從小嬌蠻無理的閨女並不討人喜歡,而她眉目含情地一口一個金貴哥,金玉秀一眼看出了她對尹向榮懷著什麽樣的感情。


    她倒水給姚小小喝,忙著去廚房做吃的。


    姚小小在沙發上忸怩不安,她看著一直抽煙的尹向榮不知說什麽好。


    “金貴哥,你別難過,煤礦沒了可以再盤一個,你這麽年輕有的是機會。”


    她試著和尹向榮搭訕。


    尹向榮吐出一口煙,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誰都和你爹一樣,有大片的果園等著公家征用做公墓啊。”


    這是在揭姚麻子的短,也在羞辱姚小小的臉。


    姚小小不以為然,她討好地、熱情地笑道:“你沒有果園有啥關係,隻要你真心待我好......我爹是走了,是將興海煤礦留給了那個婆娘,但名不正言不順得來的東西,怎麽會長久呢?總有一天它會重新迴到我手中。”


    尹向榮有些吃驚,疑惑不解地望著姚小小,看她塗了脂粉的臉上滿是神秘的自信,他咬著煙蒂眯著眼問道:“你哪來的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是不是書讀多了成了呆子?還是你爹沒了你受了打擊?”


    噗嗤。


    姚小小笑出聲來,齙牙噴出了唾沫星子,她夾著雙腿挺起了自以為驕傲的胸脯,悄聲說道:


    “說了你可不許告訴任何人——昨天礦上的老羊來找我了,說:隻要我和兩個哥哥聽他安排,隻要我們同心協力,姓羅的婆娘得到的一切照樣能被我們奪迴來!等著吧,她得意不了幾天,有她好看的!”


    尹向榮唇上的煙掉下來,燒穿了他的襪子。


    鑽心的疼痛從腳趾蔓延到了他的心髒,他不知道這樣的疼痛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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