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去見喬蕎、如何和她談判,王翠芬絞盡腦汁想了好幾天。


    想了好幾天總覺得這事有點懸!


    無論哪方麵來考慮,自己家的小子都配不上喬蕎家的劉招弟。


    尤其是,劉招弟將來是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而王二狗,頂多是一個農民出身的汽車修理工。


    且不說王二狗的人生之路有過汙跡。


    王翠芬輾轉反側了好幾夜,覺得這事要想取得成功,自己和喬蕎非得見麵把話說明。


    為了王二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王翠芬不得不放下架子,厚著臉皮再次去見喬蕎。


    見麵是在渭東市。


    王翠芬早打聽好了,喬蕎為了大橋工程迴大李莊的日子很少,加上紅星磚瓦廠經過幾年的優化重組,以劉漢國為首的老職工相當敬業,她和馬小國一門心思放在大橋工程上,加班加點督促著施工隊伍,爭取盡最大可能提前竣工。


    要想見到喬蕎——這個從親家成為仇家,又從仇家即將成為親家的女人,王翠芬還得格外用心。


    唯獨她不想遇到馬小國,為了這個男人她幾近身敗名裂,中了他的圈套慘遭羞辱,王翠芬對馬小國的恨從未減少,她做夢都夢到剝他的皮喝他的血呢。


    兜兜轉轉來到渭東市,王翠芬捏著打探來的一串電話號碼在一家小賣部撥了過去。


    “你好,請問你是——”喬蕎聽著電話裏的聲音有些耳熟,一時不能確定是誰。


    “我,王翠芬,我有事找你,你今晚下班後有時間嗎?”王翠芬裝出親熱,仿佛她們之間是久違的老朋友一樣。


    “哦——”喬蕎已然明白了八九分,她知道王翠芬找自己為了啥事。


    “我請你吃頓飯,我正好來省城辦事,今晚不迴去,這邊也沒啥熟人,所以打電話和你聯係聯係——“


    “你有心了,王翠芬,你不用再花心思在我麵前裝神弄鬼,我知道你找我啥事,我現在來找你,你說你在啥地方?”


    喬蕎不想聽她虛偽的客套,直截了當打斷了她的講話。


    王翠芬的臉燙起來,她報了一下地址,聽到喬蕎啪一下掛斷了電話。


    “神氣啥啊,有啥神氣的,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王翠芬放下電話付了電話費,心裏罵著趕緊向約好的地方走去。


    濱河南路舊碼頭渡口。


    喬蕎如約而來。


    她老遠看見了站在石欄邊的王翠芬,這個風流成流的王寡婦總不顯老,今天更是刻意打扮,黑色直筒褲配著一件玫紅底子小白碎花的喬祺紗襯衣,燙著羊毛卷劉海,腦後的頭發梳成了馬尾,若不細看你會以為是二十七八的大閨女。


    較於王翠芬的俏麗風騷,喬蕎卻顯得老氣穩重,在省城待了這麽久,喬蕎忙於橋梁工程,忙於磚瓦廠的生產,她都記不清自己上一次去理發店燙頭發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隔著一段距離,兩個女人用眼睛打量著彼此。


    換成平時,王翠芬一定表現出冷傲。喬蕎一定表現出不屑一顧,甚至是藐視。


    今天不同,兩人各懷心事,都知道這次的見麵是上蒼注定——冤家路窄,不得不見。


    “你來啦,我的意思是晚上再見,不然耽擱你時間。”


    王翠芬到底心虛,為著不爭氣的兒子低頭迎了上去。


    喬蕎冷笑了一下,淡然說道:“我是不想耽擱你時間,有啥話你直說,用不著拐彎抹角!”


    王翠芬思忖片刻,笑道:“你說咱們這是造了啥孽,本來我家大強和梅英無緣走到一起,半道上離了婚,沒想到現在二狗和招弟又好上了,看來我們這親家的緣分沒盡呐。”


    喬蕎一聽無名怒火乍起。


    “什麽叫好上了?分明是你家王二狗沒皮沒臉勾引上了我家劉招弟,一個品德有問題的社會青年對一個單純善良的女知識分子下手,弄不好有耍流氓的嫌疑,我勸你趕緊想辦法勸勸你家小子,就此收手,免得引火上身。”


    王翠芬一聽咯咯笑起來,她看出了喬蕎在生氣,而且憋了許久,今天專等她出現,為的是要發泄一下怒氣。


    “你看你,說得多難聽,讓不明白的人聽了笑話咱們,什麽勾引不勾引的,人家那叫自由戀愛,國家提倡,法律保護,誰規定社會青年不能和女知識分子戀愛?誰規定女知識分子不能嫁給社會青年?虧你還是赫赫有名的企業家!你也別生氣了,我來是和你商量一下兩個娃的婚事——既然你都提出了結婚的條件,咱們就得打開天窗說亮話,誰讓我們生了這兩個孽障啊。”


    王翠芬可真是八麵玲瓏之人,且不管她心裏如何憎恨著喬蕎,單憑她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巴已讓喬蕎佩服不已。


    她來見王翠芬不是為了和她見高低,也不是為了和她貧舌鬥嘴,王翠芬有王翠芬的長處,為了達到某種利益,她能屈能伸,也算是一種活人的本事。


    喬蕎穩了一下心緒,心說不能再這樣放任情緒,既然王翠芬表現得豁達開脫,口口聲聲為孩子們著想,她也得拿出氣勢把話說往明裏說。


    “我是不同意劉招弟找一個農村戶口的男人,我供她上大學不容易,怎麽眼睜睜看她往火坑裏跳?你家王二狗沒個正經職業不說,還進過勞教所......當然,這些都是小事,你想想你家王大強是啥德性?一個拋妻舍子跟著別的女人私奔的男人,活生生的例子放在前頭,你讓我同意把二閨女再嫁給王大強的親弟弟,你說這不是拿刀子剜我的心頭肉嗎?”


    喬蕎字字血聲聲淚——雖然她的眼睛堅定冷漠,但做為母親能說這樣的肺腑之言,王翠芬哪能不懂。


    “招弟她娘——”王翠芬湊近一步,口氣溫柔謙和說道:


    “我還不懂你的心嗎?這麽多年咱們都是從風雨裏爬過來的,雖然彼此心裏怨恨,但一晃都好多年了,再怎麽說咱們還有一個共同的骨血長在楓城——東東是你的孫子,也是我的孫子,外人笑話你和我沒做成親家,但誰能想到老天又讓我們重新走到一起。”


    “我知道我家二狗配不上你家招弟,但娃們情投意合啊,前些日子二狗來求我,聲明這輩子非劉招弟不娶,不然他打一輩子光棍,你說我這心裏怎麽不擔心,怎麽不難過?隻好厚著臉皮和你來商議,你提的那些條件都好,我聽著也歡喜,不如咱們共同努力,給娃們創造條件成了婚事,也不枉你我養育他們一場。”


    喬蕎聽得有些糊塗了。


    王翠芬前麵的話可是曉之以理,竟然有些感人。


    怎麽說到後麵,成了共同努力——努力啥?難道共同為王二狗辦家汽車修理廠?為他和劉招弟買房置家?就連彩禮也成了共同努力不成?


    “條件是我提的,無非是為了他們將來能過上好日子,王翠芬,依你現在的條件也能辦到,當然,你要辦不到我也沒辦法,閨女是我生的,終身大事總得聽我一句,她讀過書,做人道理還是明白,她總不會活活將我這個娘氣死吧。”


    王翠芬愣了一下,她聽出了喬蕎的堅定立場。


    不免有些失望。


    “按理說你提這些條件也是應該的,隻是我怎麽能和你比啊,人人看著我那養雞廠賺了錢,卻不知我一個寡婦人家還得養活三個兒子,加上這幾年到處都興辦養雞廠,雨後春筍一般,競爭大了,錢也難掙了......我的意思是你大人有大量,女婿也是半個兒子,辦廠置家你幫襯一把,彩禮意思一下......將來說不定二狗和招弟在省城給你養老呢,這麽好的事,咱得往長遠想是不是?”


    王翠芬斜眼權衡著喬蕎的臉色。


    喬蕎總算聽明白了。


    一句話來總結:王翠芬來找她,是為了讓她出錢出力給王二狗成就人生輝煌之路的,順帶要減免了彩禮錢。


    繞了這麽大彎子,說了這麽多廢話,喬蕎險些忘記了王翠芬貪婪的本質!


    她笑了笑。


    “閨女不愁嫁,比不得小子,當然,小子也不愁娶,隻要有錢,啥樣的閨女都能娶迴家。王翠芬,你不用挖空心思在我麵前裝窮作傻,我把話當著你麵再說一遍:你家二狗要是達不到我提的條件休想再來找我家招弟,招弟就算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冒然再給你王家當媳婦!”


    “這話也對呢,不過我就是擔心我家二狗這混帳小子,他從小天不怕地怕的,萬一他真學了大強的本事,帶著招弟私奔了呢?”


    “除非我死了!”喬蕎的臉色變得鐵青。


    “哎呀,我還忘了,萬一招弟也學劉梅英的樣子,未婚先孕大了肚皮,你說到時咱這婚事還辦不辦?咱這親家還認不認啊?”


    王翠芬笑得渾身的肉都顫了起來。


    喬蕎徹底變了臉色,她決定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她覺得還擊一下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你放心,王翠芬,劉招弟果真如此,我會拿繩子將她活活勒死,就當我沒生過她這麽個閨女!還有,王二狗怎麽能和人家陳耀祖比呢,陳耀祖的娘可是良家婦女,她可不敢背著陳鄉長到處放浪偷腥——貓還分個季節,狗還挑個時候,大李莊能來多少個修堤壩的工程隊,你家屋裏就會有多少個男人!”


    王翠芬的臉倏然煞白。


    在無盡的憤怒如潮水覆蓋她之前,她知道和喬蕎談崩了。


    確切說,人家壓根就沒拿她當迴事。


    ——她在喬蕎眼裏,屁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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