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蕎騎著自行車進了馬家咀村,平時她會從村中心的十字路口經過,遇到老人孩子嬸子大姨問他們好。


    今天,她繞道而行,騎著那輛永久自行車象踩著風火輪,風一樣刮到馬小國的養殖廠門口,擰一下車把上的閘刹住車子跳了下來。


    養殖廠的大門敞開著,裏麵羊叫聲一片,聽著讓人莫名心煩。


    喬蕎心想馬小國不是說過要把羊全賣掉嗎?咋還沒有賣出去?


    她將車子靠在鐵門上走了進去,看到偌大的羊棚足足有五排,清一色的紅磚青瓦,窗戶上的玻璃都擦得明亮。


    喬蕎站住了,她盯著打掃得幹淨整潔的院子,忽然難過得挪不動步子。


    馬小國在夜裏摟著她說要是轉讓掉養殖廠最好,這樣可以落下一筆錢,可以投到工程上周轉。


    然而喬蕎忽略了這是馬小國用十多年的積蓄投資興建的養殖廠,它寄托著馬小國的夢想和希望。


    為了喬蕎的事業,為了支持她的夢想,馬小國決定放棄了養殖廠。


    這對他來說,一定是殘忍的,也是痛苦的。


    喬蕎歎息了一聲,從紅星廠出來她一直在歎息,胸腔裏象壓著一塊石頭,沉重得讓她感覺到唿吸困難。


    羊群的叫聲嘈雜起伏,她聽到第三排的羊棚裏有人說話,心想這養殖廠有點大,能接手的人不一定有,要想急著出手,隻能把羊先賣了。


    可不能丟了西瓜去撿芝麻啊,養殖廠是馬小國的夢想和希望,但比起省城的要修建的橋梁工程,實在是一個小項目。


    養殖廠會賺錢,但投入的時間和精力不少,來錢卻不一定保險,也沒有做工程那麽快。


    她剛要進第三排的羊棚,門卻開了,走出來的是馬小國的大哥嫂子,還有他們的兩個兒子和大兒媳婦。


    喬蕎趕緊笑著問候大哥大嫂,馬小國的兩個侄兒叫了聲嬸子。


    聲音都不大,不情不願的樣子。


    侄兒媳婦手裏拉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娃,嘴裏吃著柿餅,臉上髒得象隻貪吃的小豬。


    “小國呢?”喬蕎問他大哥。


    大哥低頭點煙沒有迴答,他媳婦抬著一張土豆臉說:“在加工廠吧,昨天說要迴渭東去,早上又從楓城迴來了,肯定給工人們安排活呢,今年粉條銷量可好了。”


    她一臉的羨慕和嫉妒,喬蕎笑了笑,說:“那我過去看看他,下午了我們一道迴渭東市,咦,他咋還沒把羊賣掉?你們是幫著來賣羊的吧。”


    他大哥咳嗽了一聲,歪過臉吐了一口痰,大嫂子的臉皮皺了皺,又舒展開來,輕聲說道:“小國沒告訴你嗎?這廠子賣給我們了。”


    喬蕎怔了一下,盡管她努力鎮定著自己,還是止不住血衝到了腦顱。


    “咋賣給你們了?多少錢賣的?”她脫口而出。


    後麵的大侄子一直拉著臉,他從馬小國娶了喬蕎後一直對喬蕎有看法,一方麵喬蕎名聲不怎麽好聽,另一方麵喬蕎帶著一大幫閨女小子,這婆娘看著不簡單,不是圖馬小國有錢還圖什麽?


    “嬸,這是我叔投資建的廠子,他想賣給誰就賣給誰,廠子是我們馬家的,不要說賣,就算給我們也應該啊!”


    大侄子的話說得理直氣壯,他大哥大嫂一下子來了精神,眼中的光都閃著驕傲。


    喬蕎忍著氣笑起來,她想馬小國做事一直聰明,不至於糊塗到賤賣,更不會拱手相讓這麽大的養殖廠。


    “大侄子說得有道理,誰讓他是你親叔呢,我這個外人說話不作數,隻是問問,千萬別往心裏去。”


    她客氣了幾句,不想再看這幾人,轉身出了廠門,一把拎過自行車向隔壁的土豆加工廠走去。


    馬小國果然在的,他正在東邊的辦公室裏和幾個工人說事,桌上的本子上記著什麽。


    喬蕎不想和他提養殖廠的事,進了屋和幾個工人打了招唿,忙著給他們燒水泡茶。


    聽上去馬小國在核算收購土豆的數目,有幾車土豆冬天沒有放好,爛了許多,隻能拉河溝裏倒了埋掉,損失不小,喬蕎聽著心疼。


    快到中午吃飯,馬小國才結束,送了工人們出門,他對喬蕎說:“午飯吃了再走,上我大哥家吃,吃了我們去楓城,趕下午的班車應當時間寬餘。”


    “我不去,我不想吃,我來之前吃了,飽得很。”喬蕎盡量平靜,語氣卻透出了冰冷。


    做夫妻三年多了,馬小國焉能不知她的脾性,聽出來有什麽不對勁,他笑著去擰她的臉,喬蕎閃了一下躲開了。


    “你這是咋啦?哦,你莫不是去了養殖廠?”


    喬蕎裝沒聽到,她在清洗工人們喝過的玻璃茶杯。


    “你見到我哥嫂了?我看養殖廠一時半迴也轉讓不掉,羊也賣不掉,年過後羊價掉得厲害,正好我大侄子想養羊,我和哥嫂商量了一下,索性把羊廠賣給了他們。”


    馬小國看出了喬蕎在生氣,兩口子嘛,她有權知道這事。


    “賣了多少錢?”喬蕎隻關心錢。


    “先給了點,我大哥家也沒地方來錢,大侄子前年蓋了新房,小侄子又娶了親,全家湊的,說好了秋後羊出欄了再給——明後年就給清了。”


    馬小國倒也老實,一五一十給喬蕎說了實話。


    喬蕎的臉都青白了,她沒想到這麽大的養殖廠馬小國真的賤賣了,賤賣還是分期收款,羊和豬啊雞啊一樣難伺候,一不小心感染疾病要死會波及到整個養殖廠,而且速度驚人,一旦發現,有些瘟病都來不及醫治。


    萬一馬小國的侄子把羊養死了,馬小國找誰要錢去?


    喬蕎多多少少了解馬小國的大哥大嫂侄子侄女,除了貪財自私,人情上寡淡冷漠,和馬家咀的人都合不來。


    喬蕎沉默著,她認真洗完茶杯,再認真打掃完屋子,疊了幾件馬小國的衣服裝進包裏,然後坐在床邊上說:“你去吃吧,我等你,正好我睡會,我乏得很。”


    馬小國知道她不高興了,他最怕她不高興,她是自己的女人,左肩上挑著紅星磚瓦廠,右肩上挑著正要修建的工程——去年那幢辦公樓還沒完全交工,三月分才要做粉刷,這些事壓在喬蕎的肩上,她的壓力夠大了。


    晚上睡覺他要折騰,喬蕎沒有心思,等馬小國睡著了她翻來複去睡不著,馬小國懂得她的心事,賣掉養殖廠就是為了更好地幫她照看工程。


    “媳婦,你別愁,我是看在手足情上賣得便宜了點,但也虧不了本,情麵上的事還是要管的,侄子也難,這幾年想著發家致富沒有門路,我這個做叔的應當幫幫他們,你說對不對?”


    馬小國坐在她身邊扶著她的肩輕輕搖晃,滿臉的胡渣紮了過來。


    這是他逗喬蕎的秘密,隻要她不高興,馬小國總用胡子去紮她,紮得她咯咯叫,紮得她哈哈笑,紮得她倒在他的懷裏求饒......


    而今天,喬蕎被紅星廠壞了的製磚機折磨著,都是錢的事,她又怎麽能怪馬小國呢。


    就象他侄兒說的:馬小國把養殖廠送給他們也不為過,他們畢竟是一家人。


    喬蕎捧著馬小國的臉,看他的眼中柔情無限,這個男人,總是為自己活著,不是嗎?他賣掉養殖廠也是為了她啊。


    一時間柔腸百結,她推搡著他,嬌嗔道:“你消停一會行不行,大白天的,趕緊去吃飯,吃完了去渭東市,一大堆的事等著我們呢,還有心情折騰......”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馬小國的額頭,看他象孩子一樣笑起來,他出了門跨上了自行車,將車鈴鐺按得叮鈴鈴響。


    “你等我啊,我一會就來,到了城裏我請你吃好吃的——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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