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割了三天多,終於把自己家和朱小娥家的全拉到了麥場上。</p>


    喬蕎想著得打發劉梅英和尹向榮迴去,他們各有各的事,一個忙著商店的生意,一個要幫著父親照料煤礦的生意,都為了賺錢忙碌。</p>


    她計劃著再從磚廠叫幾個身強力壯的工人,出錢把青杏家的莊稼也收了。</p>


    劉梅英並沒有急著迴去的意思,她隻是待著別扭,看到尹向榮變得格外沉默,除了和娘說幾句話,臉上是平靜的絕望和痛苦。</p>


    劉梅英替他難過,早起等著尹向榮下炕了去收拾屋子,發現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知道他又是一夜未眠,靠抽煙打發著內心的煎熬。</p>


    第四天下午,尹向榮聽了喬蕎的勸說,準備迴何家溝去。</p>


    尹向榮說明天早上再迴去,家裏的活他再幫著歸整歸整。</p>


    喬蕎隻好答應,帶著他去了老院子,趁著秋天未到,將院子周圍的水溝挖了一下,順帶</p>


    把房前屋後的荒草都割了。</p>


    裏裏外外收拾整齊,迴家吃過夜飯,劉梅英打算迴老院子,尹向榮追出院門,說道:</p>


    “我送你過去吧。”</p>


    不容分說已走在了劉梅英的前頭。</p>


    劉梅英想了想,知道他有話要對自己說,有些事非得講明了,她跟在尹向榮的後麵。</p>


    兩人走在通往大李莊的路上,都在沉默,不知如何開口。</p>


    暮色已經降臨,風裏有著秋的氣息。</p>


    “你的手還疼嗎?”劉梅英停下腳步問他,看尹向榮被鐮刀割破的手指上纏著白紗布。</p>


    紗布上滲出隱約的血跡,有些刺目。</p>


    “不疼,這點傷算不得什麽。”尹向榮苦笑一下,接著說:“我心裏疼!”</p>


    劉梅英點點頭,表示理解。</p>


    她將臉轉過去,看西邊最後一道晚霞即將消失,一顆明亮的星辰浮現在了天穹,她心裏生出勇氣,大著膽子說道:</p>


    “向榮哥,你莫要怨我了,有些事命中注定,我真的希望你能重新開始,找一個配得上你的妮子好好過日子——日子是活出來的,要是熬著,那可真是夠苦的。”</p>


    尹向榮仰著頭深吸一口氣,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裏充滿悲傷和難過。</p>


    “我哪點不比他好?你以為我會嫌棄你?你以為我有了現今的身份,便會忘記我們原來的好?梅英,你已不再相信我,不再喜歡我對嗎?”</p>


    他的聲音沙啞,唿吸中有著沉重。</p>


    劉梅英望著他,暮色裏都能看清他臉上的蒼白。</p>


    “向榮哥,你忘記了,自從你出了事,我以為你不在人世了,我嫁了人,心裏不得不放下你,王大強娶我,或多或少是因為答應過你要照顧我......最終,他拋棄了我......我恨過他,也恨過你——為什麽你會把我交給他?他都做了些什麽?”</p>


    “如果說你一定要拿你和陳耀祖做比較,隻能說他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了,他對我好,對東東好,讓我覺得自己活著還有個依靠的人......”</p>


    劉梅英哽咽著低下了頭,她的肩膀抖動著,尹向榮有著擁抱她的衝動。</p>


    他最終忍住了。</p>


    “梅英,我這不是迴來了嗎?你說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剛好,命中注定我會活著迴來,命中注定你會和王大強離婚——”</p>


    “是啊,命中注定我要被這個男人甩了,孤兒寡母重走我娘走過的路!”</p>


    劉梅英提高了聲音,她突然莫名地感到委屈和憤怒。</p>


    “你恨我?——你心裏還有我!為什麽不嫁給我?就算你和他發生了什麽,我不會介意的!”</p>


    尹向榮衝到她的麵前,情不自禁地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晃動著她的身子。</p>


    “對,我是恨你,恨你為什麽會死去,恨你為什麽還會活著迴來,但我現在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心裏沒有你了,我是他的人,我會從一而終跟著他一輩子!”</p>


    劉梅英推開了他。</p>


    該說的都說完了,她不想再和尹向榮糾纏下去。</p>


    “你騙我,也在騙你自己,在你沒有嫁給他之前,我不會放棄你!”</p>


    尹向榮在她身後吼道。</p>


    劉梅英怔了一下,僅僅是幾秒,她加快了腳步,她在暮色四起的田野奔跑起來。</p>


    未來是屬於自己的,也是屬於她和陳耀祖的。</p>


    她得抓緊嫁給陳耀祖,如此才能讓尹向榮死了心,絕了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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