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強醒過來,頭件事就去鎮上派出所。</p>


    天剛剛亮,他忍著渾身的疼痛,睜著淤青的眼睛,一瘸一拐走進派出所,告訴值班的民警自己的商店在昨晚被人砸了。</p>


    派出所三個人隨王大強來到了商店。</p>


    推門進去,他們被眼前的光景嚇了一跳。</p>


    整個百貨商店已被砸得稀巴爛,要不是地上亂扔的商品還有標簽,讓人錯以為是進了一個垃圾場。</p>


    瓶瓶罐罐全部被打碎,毛巾手套被扔在了各個角落,奶粉、瓜子、白糖、茶葉、各種調料.......統統散落在地上,大部分貨架都被砸得七零八落。</p>


    怎一個觸目驚心來形容!</p>


    “你認識他們嗎?”民警問王大強,看了看商店外——對麵蔣誌新的飯館還沒有開門,但他們多少聽說了王大強和蔣燕燕的事。</p>


    “不認識。”王大強沮喪地搖搖頭。</p>


    “你平時有沒有和什麽人結怨,比如說和別人發生爭鬥什麽的?”民警提醒他。</p>


    “有,昨天我還和對麵的蔣誌新打了一架,他罵我勾引他家閨女,說我是流氓!”</p>


    王大強憤憤不平,這種缺德事除了蔣誌新親手促成,還能有第二個人嗎?</p>


    昨天他不是威脅王大強來著。</p>


    民警想笑又忍住,問:“他說你勾引他家閨女,你勾引了沒有?”</p>


    “沒有,是她來找我的——我沒忍住,後來我迴了大李莊,她又來莊子上找我——”</p>


    “所以蔣誌新要找你算賬?”</p>


    “是,他昨天說要收拾我,晚上商店就出了事。”</p>


    “他們幾個人?”</p>


    “六七個吧,沒讓開燈,進門就打我——打昏了我!”</p>


    王大強說著撩起褂子,他結實的腰身上果然有一道道青紫。</p>


    民警記錄了一下,拿出照相機拍了一些照片。</p>


    然後告訴王大強自己想辦法收拾一下,切不可再找蔣誌新鬧事,等他們的調查後再來通知。</p>


    王大強隻好點點頭。</p>


    他蹲在一片狼藉的商店裏,看著滿地毀壞的東西心疼得全身發抖。</p>


    要說他睡大了蔣燕燕的肚子是一種罪過,那麽現在他已嚐到了懲罰,並且,付出了慘重的代價。</p>


    消息迅速傳開,喬蕎和王翠芬聞訊趕來。</p>


    喬蕎看著商店裏的一切,難過得眼淚都掉了出來。</p>


    王翠芬進了商店一蹦三尺高,叉著腰指著王大強罵道:“沒用的廢物,平日裏你對我兇狠如狼,怎麽遇到強盜之流你蔫巴了?自己挨了打不說,這麽大商店也被毀了,你怎麽不去找他家去論理——養著一個狐狸精似的閨女,在鎮上騷包得放不下,被那個野男人睡大了肚子,想要賴在你頭上——你個沒用的東西,你咋不去把他家飯館給端了!”</p>


    王大強由著娘叫囂,他心裏煩得很,懶得辯解。</p>


    派出所的民警說不能再找蔣誌新鬧事,弄不好自己要吃官司,他經得起這樣大的折騰嗎?</p>


    蔣燕燕懷著他的種。</p>


    劉梅英生下了他的娃。</p>


    他得盡快解決掉這些麻煩。</p>


    “王翠芬,你有本事你去找蔣誌新鬧去,別在這裏瞎胡說!”</p>


    喬蕎訓斥著王翠芬,不想讓她再火上澆油激怒王大強。</p>


    “凡事還有國法呢,再說了,王大強也沒看到是蔣誌新來砸的商店啊。”</p>


    喬蕎將頭轉向門外,看到對麵的飯館很安靜,也許,蔣誌新正得意,為著不爭氣的閨女,他有無數的理由恨著王大強。</p>


    “我去問問姓蔣的,他這樣缺德就不怕遭雷劈嗎?”</p>


    王翠芬欲要衝出商店,被喬蕎一把拉了迴來。</p>


    “你消停點吧,你還嫌麻煩不夠多嗎?你也隻會找人罵街吵架,今天梅英和孩子出院,我先帶著她娘倆迴家去,你不是喜歡待在鎮上嗎?正好你留下,幫著大強收拾商店!”</p>


    喬蕎說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商店。</p>


    留下王大強母子哭喪著臉麵對殘局。</p>


    “大強,你得找蔣燕燕把話挑明了,這婚咱離不得,哄著她把肚子裏的娃打掉,不然她賴著你不放可就麻煩大了!”</p>


    王翠芬邊整理打碎的東西邊壓低聲音說道。</p>


    王大強沒有吭聲,他忍著全身的疼痛挪到了椅子上坐下,摸出一支煙點著叼在了嘴上。</p>


    他知道自己找不到蔣燕燕,但他相信蔣燕燕遲早會出現。</p>


    “你迴去吧,幫著把梅英和孩子拉迴大李莊,好生伺候著,別再和她娘嘔氣吵架,我留在鎮上,等處理完這事,我再給劉梅英求情下話!”</p>


    王大強說完進了裏屋,他想一個人靜一靜。</p>


    放縱欲望終會付出代價,王大強想起蔣燕燕第一次來找他時的情景。</p>


    開始是何等地狂熱甜蜜。</p>


    注定了結束是何等地冷落和悲慘。</p>


    他想好好休息一下身子,等恢複了力氣好收拾破碎的百貨商店。</p>


    閉上眼睛,淚水卻溢出了眼角。</p>


    一行濕了枕巾,一行流進嘴裏。</p>


    眼淚是鹹的,也是苦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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