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國迴去的時候,喬蕎送他出了紅星廠的大門。</p>


    太陽即將落山,馬小國說:“你迴家還要做飯,我送你過去吧。”</p>


    喬蕎顧忌著劉明喜在家,不想讓他心裏有不好的想法,說:“我自己迴去,你要吃晚飯就跟我迴去吃,正好梅英這幾天在家呢。”</p>


    馬小國搖搖頭。</p>


    他從喬蕎的遲疑中明白她有難處。</p>


    劉明喜在她家中。</p>


    “天不早了,我迴家去,有時間再過來看你。”</p>


    馬小國的眼睛盯著她。</p>


    喬蕎低了一下頭往前走,紅星廠到大李莊還有一截路,路旁的楊樹和柳樹都已綻葉,路上很安靜,還有半個多小時紅星廠的職工就要下班了,喬蕎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和馬小國在這樣的僻靜處。</p>


    閑話會傳出去,畢竟馬小國今天來看她了。</p>


    可是她不想讓大李莊的人再起誤會。</p>


    當然,誤會難免,要是他們一定要去誤會,那喬蕎也管不了太多。</p>


    “廠裏有什麽困難你盡管說,我那邊已經開工了,等廠房修好投入使用,我請你過去看看。”</p>


    馬小國說著靠近了喬蕎,他瘦高的個頭遮住了西邊的太陽,喬蕎看著自己的影子和他的影子交疊在了一起。</p>


    她有些緊張。</p>


    “小國,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一切都晚了——”</p>


    “我和王翠芬之間早一清二楚了,你應該知道原因,你為什麽這樣對我?”</p>


    馬小國情難自禁,他擋在了喬蕎的前頭。</p>


    “楓城平原的人都知道我和劉明喜在葛家莊睡在了一起,我不想再害苦自己,更不想再害苦你!”</p>


    喬蕎抬起頭望著他的雙眼。</p>


    四目相對,情深難收。</p>


    “你胡說,你是中了別人的奸計,別人就是為了離間你和我,才故意讓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以此斷了對你的念想!你不要再糊塗,不能拿別人強加給你的錯懲罰自己!”</p>


    馬小國激動起來。</p>


    這些日子他和自己的思想做了很多鬥爭,和趙楠談了許多心裏話,他們都覺得一定是喬麗麗和王翠芬從中作梗,不然事發現場怎麽會在葛存孝的家中。</p>


    “我沒有,我覺得......明喜挺好的,他喜歡我,人也老實......一輩子很快的。”</p>


    喬蕎的聲音在發顫,她知道馬小國和王翠芬分開一定是為了自己。</p>


    可是,真的有些晚了,她不願意撇下劉明喜不管不顧。</p>


    他是在紅星廠被燒瞎的,成了啞巴也是崔長耿怕他說出青杏死亡的真相。</p>


    “我問你,你喜歡他嗎?”</p>


    馬小國瞪大了眼睛,像要一口吞了她。</p>


    喬蕎沒有迴答,她想迴家去。</p>


    她心裏難受,一把尖利的刀子在她的心頭劃開來,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汩汩流血。</p>


    “我就知道你是在難為自己,顧忌著別人的說法,顧忌著劉明喜的可憐!可一輩子的事能勉強自己嗎?要是能勉強,我也不用撕開王翠芬的糾纏,和她結婚得了!”</p>


    “那你和她結婚得了!”</p>


    喬蕎一聽他嘴裏提及王翠芬,一下子被激怒了。</p>


    王翠芬是喜歡過馬小國,可馬小國為何沒有拒絕她的勾引,說穿了無非是王翠芬長得漂亮迷人,不然馬小國怎麽會和她有扯不清的關係!</p>


    “簡直胡說!我要和她結婚早結了,她那樣的女人,不就圖我有幾個錢嗎?”</p>


    馬小國追上了跑前頭的喬蕎,又一次攔住了她。</p>


    “那不更好嗎?你們各有所圖——她圖你有錢,你圖她長得漂亮,剛好!”</p>


    喬蕎說完想要跑開,紅星廠的大喇叭傳來歌聲,這是職工們要下班了的節奏。</p>


    馬小國笑了起來,瘦削的雙頰上那對酒窩盛滿了快樂。</p>


    原來,喬蕎是在乎自己的,是心裏有著自己,不然怎麽變得象個小女孩子。</p>


    女人,隻有在喜歡的男人麵前才坦露出真性情。</p>


    馬小國懂得。</p>


    “你莫亂想,我心裏隻有你——”馬小國喊了起來,聲音很大,他看到喬蕎從右手的莊稼地裏鑽過去,疾步向村北走去。</p>


    “我過幾天來看你,記著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明喜兄弟!”</p>


    他騎上了車子,身後的紅星廠大門已經湧出下班了的工人。</p>


    他望了一眼喬蕎——田野一片嫩綠,她如一朵素花綻放,風吹過來,她的身影在馬小國的心裏跳動著動人的舞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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