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車隊開進了紅星磚瓦廠。</p>


    劉漢國帶頭,領著工人們開始裝車。</p>


    對於紅星磚瓦廠來說,猶如過上了盛大的節日。</p>


    全廠上下,洋溢著興高采烈。</p>


    能將自己燒製的磚瓦賣出去,這是紅星磚瓦廠每個職工引以自豪的事。</p>


    消息傳到了張鳳女的耳朵,她有些不相信。</p>


    過了銷售旺季,上次的磚瓦出了質量問題,大部分客戶都被自己攥在手中,喬蕎怎麽會有這等本事。</p>


    心急火燎地打聽了一下,前往紅星磚瓦廠買磚的居然是縣上將建的粉條廠,張鳳女想起過年前曾見過粉條廠老板一麵,說到建廠用磚,人家隻說今年建不建廠房還沒有決定下來。</p>


    怎麽突然就跑紅星磚瓦廠拉磚了?</p>


    張鳳女疑慮重重,跑到鄉上找到陳鄉長打問。</p>


    “我也是剛聽說的,粉條廠是縣裏扶持的重點企業,今年必須建成投入生產,縣委齊書記點名要用紅星磚瓦廠的磚,這次你千萬別插手,別象上迴將養殖廠的祁經理搶過去,齊書記得罪不起呀!”</p>


    陳鄉長的話讓張鳳女的心壓抑著無名怒火。</p>


    從鄉政府出來,她拐進了供電所,推開所長的辦公室門,衝著齊偉良嚷道:</p>


    “你幫她的是不是?”</p>


    齊偉良皺起眉頭,心裏早有準備,反問:“你說什麽?”</p>


    張鳳女打量著他的臉,知道他裝糊塗,冷笑道:“喬廠長可沒那麽大神通,去找你哥哥求情幫忙,她一定來找過你,是不是?”</p>


    齊偉良避開她狐狸一樣的目光,抖了一下煙灰淡然說道:“那你可小看她了,人家本事大著呢,為什麽不敢向我哥求情?縣委書記是為人民服務的,你有什麽困難也可以去找他。”</p>


    張鳳女感覺喉嚨像被什麽噎了一下,準備好的話咽到了肚子裏。</p>


    眼前的齊偉良不光是供電所所長,還是當今縣委書記的親弟弟。</p>


    要是真的得罪了他,弄不好就等於得罪了楓城平原的一把手。</p>


    她轉動著眼珠子,歎了一口氣,臉上掛上了悲戚,輕聲道:“活人難呐,眼見得我們劉家的家業落在了別人手中,可憐我一個婦道人家,大兒子走了,小兒子還在讀書,那有精力去和她掙,隻能靠齊所長幫襯著將就了。”</p>


    齊偉良笑了笑,不知為何,他有點害怕張鳳女玲瓏八麵的態度。</p>


    “張廠長放心好了,要是能幫得著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辭,一會兒我要去縣上參加個會議,就不留你了。”</p>


    他已端茶送客。</p>


    張鳳女抓緊時機說道:“以後你要是聯係到的客戶,我每塊磚上給你提成一分!”</p>


    齊偉良一下來了興趣——他對女人和錢興趣等同。</p>


    “張廠長真是聰明人,現在楓城平原上磚瓦廠好幾家,競爭大了,真要有大客戶,我一定幫你聯係。”</p>


    張鳳女嫣然一笑出了門。</p>


    放長線釣大魚的本事她熟諳此道,隻是她想不通喬蕎到底是如何說服了縣委書記,取得了這樣大的一筆訂單,做成了她沒有做成的生意。</p>


    如果喬蕎真的是自己找到了齊偉業,那麽,事情可沒那麽簡單了。</p>


    她才不會相信齊偉業真的是出於關愛民營企業才去幫喬蕎的,或者齊偉良前去說情也是有的事,畢竟她和他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p>


    迴到大李莊已是下午時分,她沒有去東風磚廠,想著天熱了,迴家去換件衣服。</p>


    自從李光明離家出走後,張鳳女已很少來劉家了。</p>


    進了院子,喬麗麗正坐在台階上曬著太陽奶孩子,一見婆婆進來,趕忙起身招唿。</p>


    張鳳女的臉上淡淡地,對這個名義上的孫子也愛理不理地,摸了一下娃的小臉蛋,進了堂屋。</p>


    屋子裏很亂,也很髒,許久沒打掃過的樣子。</p>


    看著來了氣。</p>


    “我說麗麗,你是不想住家裏了還是咋的?你看看這家讓你弄成了啥樣——豬窩都比這強!”</p>


    喬麗麗抱著快四個月大的兒子倚在門口,訕笑道:“我一個人帶著娃也吃力,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等我有時間了收拾一下。”</p>


    張鳳女盯著兒媳婦看一眼——她沒時間收拾屋子,自己捯飭得齊頭整臉,生完孩子,喬麗麗渾身上下飽滿得如同一個蜜桃,原來漂亮的臉蛋上愈發光彩照人。</p>


    李光明不在,她倒像天天做新娘子一樣。</p>


    越看越讓張鳳女生氣。</p>


    “也是,你生的娃,你得負責養活,勸你別閑了到村裏逛,沒得叫人看到笑話!”</p>


    “他們笑話啥?愛笑話就去笑話!礙我啥事?”</p>


    喬麗麗不高興了,張鳳女話的意思她何嚐不懂。</p>


    狠拍了一下懷中的孩子,哇哇地張嘴啼哭起來。</p>


    張鳳女因著喬蕎的事早憋著一肚子的氣,喬麗麗這副德性無疑於火上澆油。</p>


    她忍著喬麗麗很久了,沒有攆她出去,留著她和孩子隻為了堵別人的嘴。</p>


    好比一家店鋪經營倒閉,關了門還保留著店鋪的招牌。</p>


    她冷笑著站起身子,朝喬麗麗說道:“光明不在,並不代表離不了婚,我貼錢養著別人的兒子幹嘛,我傻啊!”</p>


    喬麗麗知道她遲早會說這樣的話,自己釀的苦酒她獨自啜飲了這麽久,有些事她已漸漸想得明白。</p>


    離婚,她才不願意——起碼現在不願意。</p>


    被張鳳女掃地出門,證明自己身敗名裂。</p>


    李光明可以不在,可以不迴來,但李家的錢,必須有自己的一份子。</p>


    “娘這話說得可太早了,急著要把我趕出家門,是不想讓我再給你撐臉麵啊!”</p>


    “你撐不了啥臉麵,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怎麽迴事,所以不檢點的人,但凡做出不檢點的事,總會被人知曉!”</p>


    “就是,比如娘當初怎麽讓王翠芬離的婚,想來娘心裏也清楚!”</p>


    張鳳女的臉一下子慘白了。</p>


    她衝上去,揚手就給了喬麗麗一巴掌。</p>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好吃好喝伺候著你,花著我的錢,由著你來汙蔑我!”</p>


    這一巴掌不重,但不輕,喬麗麗捂著火辣辣地臉蛋,抬起下巴睨視著張鳳女。</p>


    “你還怕我汙蔑嗎?隻怕你以後會有更大的汙蔑!”</p>


    她挾著嗷嗷啼哭的兒子扭身進了自己的廂房。</p>


    好幾次她都拒絕了崔長耿再來找自己,隻因他辜負了除掉李忠的願望,害得自己遭此劫難。</p>


    現在,用不著賭氣了。</p>


    張鳳女不是很愛很愛崔長耿嗎?很好,自己雖然比不得她有錢有勢,但她年輕啊——不光年輕,她美豔,不光美豔,她還聰明!</p>


    “李光明啊李光明,你最好死在外麵不要迴來,也許等有一天迴來,這個家,就是我和崔長耿的天下了!”</p>


    喬麗麗嘴角浮起惡毒,將孩子扔在了炕頭,聽著張鳳女在隔壁摔杯子砸桌子的響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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