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雞廠的存欄首次突破了上萬隻,尹向榮在吃了一頓劉梅英親手包的餃子後安心地睡了一晚好覺。</p>


    “梅英,是不是人手不夠?你兩個忙不過來了?”</p>


    喬蕎問劉梅英,看到閨女最近瘦了不少。</p>


    “是有點忙不過來,怕耽擱雞喂食,我和向榮沒有閑下來的時候。”</p>


    劉梅英想告訴娘還有幾十畝的莊稼,光是地裏鋤草施肥累得她快直不起腰來,幾個妹妹放學要做作業,隻能星期天幫幫她。</p>


    看到娘一臉憔悴,為著紅星磚瓦廠的發展操碎了心,劉梅英擔心給娘添累。</p>


    “要不,我捎話給你大舅,讓他兒子兒媳婦來這裏幫忙,前一陣子他來找過我,吞吞吐吐半天,意思讓你表哥表嫂上這邊掙錢。”</p>


    喬蕎一直不怎麽喜歡娘家的侄子喬軍軍,他和他姐喬麗麗一個德性,好吃懶做,詭計多端。</p>


    喬平和陳秋霞兩口子一聽喬蕎成了紅星磚瓦廠的廠長,立馬動了心思。</p>


    陳秋霞對男人說道:“你妹子還真有出息了,能接管李光明的磚瓦廠,這分明就是沾了我們家麗麗的光,說不定啊,她為了當廠長,使了壞心趕走了李光明,害得麗麗守活寡!”</p>


    喬平沒有吭聲,也不敢吭聲。</p>


    自己的閨女做錯了事,生下了李忠的娃,他自知理虧。</p>


    抱怨喬蕎又有啥用。</p>


    陳秋霞看男人不作聲,剜了他一眼,呶著嘴指了指兒子喬軍軍的廂房,說道:</p>


    “兒媳婦接進門,他們兩口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地裏活不幹,外麵不掙一個錢,你這當爹的也不想想法子。”</p>


    “家裏你說了算,我能想啥法子。”</p>


    喬平說著卷起旱煙棒子放在了嘴邊。</p>


    陳秋霞伸手一把奪下旱煙扔在地上,下死力氣踩了幾腳,罵道:“天殺的,這家裏老的小的都要我伺候,如今你妹子成了廠長,咋不幫幫她侄子,眼睜著餓死嗎?”</p>


    喬平明白過來,當日就來找喬蕎。</p>


    唯唯諾諾說了半天,喬蕎仍然沒有鬆口。</p>


    她了解從小嬌生慣養的侄子,要是讓喬軍軍和他媳婦來紅星磚廠,混吃混喝不說,惹得村裏人說一些閑話。</p>


    不如不要。</p>


    雞廠上了規模,人手不夠,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了。</p>


    喬蕎想到了娘家的侄子。</p>


    劉梅英明顯不喜歡喬軍軍,她忘不了小時候去喬家泉姥姥家,喬軍軍在喬麗麗的教唆下把一隻癩蛤蟆塞到自己褲子裏的事。</p>


    想想就讓她覺得厭惡至極!</p>


    既然娘是為了舅舅著想,為了養雞廠的前途著想,劉梅英還是大方地點頭答應讓表哥表嫂來大李莊打工掙錢。</p>


    “娘,你得說好了,讓他們來是幫著幹活的,不是來這邊享清閑的,還有,吃飯的夥食費也得從工資中扣了,他和舅母一個德性,不記好的。”</p>


    劉梅英提醒娘。</p>


    喬蕎當然知道該對侄子講什麽,醜話是得說前頭,免得日後生出是非。</p>


    喬軍軍帶著媳婦候小菊來到了河灘養雞廠,首先對住在對麵的姑媽家表示不滿。</p>


    “我和小菊住雞廠吧,也不打擾你們一家子。”</p>


    喬軍軍看著一臉憨厚,一肚子的彎彎腸子。</p>


    沒等喬蕎開口,尹向榮上前說道:“那怎麽行,晚上雞苗還得翻看好幾遍,有的雞還得晚上加水加飼料,你新來乍到,操不了這心,你還是住到院子裏去吧。”</p>


    劉梅英早說了喬軍軍是什麽樣的人,尹向榮提防著他。</p>


    喬軍軍看了一眼白白淨淨的尹向榮,知道他便是姑媽撿來的叫花子幹兒子。</p>


    姑媽都沒說什麽,他卻跳出來擺家長的架子。</p>


    真是豬鼻子插蔥——裝象!</p>


    “我就住養雞廠,咋啦?擋你道了還是礙你眼了?”</p>


    喬軍軍一臉的不屑一顧。</p>


    尹向榮還要說什麽,喬蕎用眼神攔下了他。</p>


    她上前對侄子說道:“向榮說的對,雞廠事多,你住也不方便,我讓梅英給你兩口子騰了房子,你們住家裏更好。”</p>


    口氣不容置疑,喬軍軍隻好提著行李和王小菊進了院子。</p>


    陳秋霞走的時候交待過,讓他不要死心眼光靠養雞撿蛋掙錢——既然不讓去磚瓦廠上班,養雞廠更有施展手腳的餘地。</p>


    喬軍軍帶著候小菊來養雞廠打工,懷著見不得人的心事。</p>


    頭幾天上班還老老實實,在劉梅英和尹向榮麵前虛心請教養雞的知識和技術。</p>


    過了些日子,趁著尹向榮去對麵家中吃飯,候小菊放風,喬軍軍一口氣摸出三隻雞,綁了雞爪,捆了雞嘴,提到不遠的河灘邊樹林裏。</p>


    候小菊不一會進院子說肚子疼,皺了眉頭飯也不吃,哎吆連天地坐在台階上叫喚。</p>


    喬蕎娘看了心疼孫子媳婦,趕忙讓喬軍軍帶著候小菊去看大夫。</p>


    “她這是老毛病,得去鎮上找大夫抓藥。”</p>


    喬軍軍一臉焦急和關心,喬蕎吩咐侄子快帶候小菊去鎮上檢查買藥。</p>


    推了自行車出門,小兩口自去河邊樹林找出三隻雞,一路狂奔,到了鎮上頭件事就是賣掉三隻雞。</p>


    第一次得手,賺得黑心錢,喬軍軍交到候小菊手裏,說道:“讓你來我姑媽家雞廠你還不願意,我娘教的主意如何?攢起來也不少,以後咱們長點心眼,鎮上賣雞也得小心,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來處,這些人一定和我姑媽家的人很熟。”</p>


    候小菊翻著白眼數了數手中的紙幣,臉上有著得意之色。</p>


    “你娘教的主意,那怎麽不讓你娘來做賊?你以為你姑媽傻啊,她家雞沒個數啊,你看劉梅英多精明,還有那個尹向榮,你防著點,別讓人家抓住把柄,到時真的偷雞不成反蝕米,連帶著我背上賊娃子的名聲!”</p>


    候小菊教訓著喬軍軍,又嬌聲嬌氣說餓了。</p>


    兩人在鎮上進了館子,拿著賣雞的錢好好吃了一頓。</p>


    迴家的路上,喬軍軍騎著車子,伸手往候小菊臉上摸了一把。</p>


    “我尋思著咱得認真學下這養雞的技術,迴頭自己家也辦個養雞廠,偷雞的事是得防著他們家的每個人,尤其那個尹向榮,不過,他有啥資格管我們的——一個討飯撿來的叫花子,是我姑媽偏心疼他,想要給劉梅英作上門女婿,他要惹急我,我有辦法讓他滾蛋!”</p>


    候小菊坐在後車座上迴味著剛才吃的豬頭肉。</p>


    男人說的話她一點都不相信。</p>


    什麽辦養雞廠,什麽讓尹向榮滾蛋。</p>


    他就是一個愛吹牛皮說大話的窩囊廢。</p>


    候小菊冷笑著沒有吭聲,但她眼熱著劉梅英家的養雞廠,羨慕著她家殷實富裕的日子。</p>


    偷幾隻雞賣掉隻是開始,要想掙大錢,還得瞅機會。</p>


    真正咬人的狗從來不亂叫,候小菊眯著眼假裝打盹,嘴角浮著若有所思的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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