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劉明喜揣著繩子出了門
穿到1983，我成了最強醜婦 作者：巴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張鳳女的新窯塌方成了新聞，大李莊的井水邊，王翠芬得意地逢人便說：“不吉利啊，差點砸死了人！就算以後燒窯也難保出事，你們趁早讓男人們迴家歇著！”</p>
“翠芬你咋不讓你家大強歇著？我今天早上還看他去新磚廠上工了。”</p>
有人尖聲喊道。</p>
王翠芬臉一紅，三下五除二挑滿兩桶水放在肩膀上，扭著腰肢下了石板小徑，嘴裏罵道：“你眼睛糊了漿糊，人都看不清嗎？我家大強才不會去那樣風水不好的地方掙錢！”</p>
心裏卻泛著怒意。</p>
王大強去張鳳女的新磚廠做工，起先瞞著他，沒過多久被她發覺。</p>
王翠芬怒不可遏，堅決不讓王大強再去工地。</p>
“張嬸給我兩倍的工錢，呆家裏跟你要一毛錢你都摳摳搜搜，你的錢花在你身上大方，花在崔長耿身上更大方，我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不用你瞎操心！”</p>
王大強說完掙脫她的撕扯跑出大門，當晚都沒迴家住。</p>
王翠芬拗不過兒子，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p>
冬天閑著，有錢賺是好事，可她一想到張鳳女那盛氣淩人的樣子，心頭就像紮著一根刺。</p>
昨晚聽說新窯出了事故，王大強居然到了天亮也沒迴家，王翠芬擔心著他的安危，一口氣將水挑到家，倒進缸裏，扔下扁擔就朝村北跑去。</p>
她不好意思進去，徘徊在工地的大門外，朝裏看了又看，直到看到李忠才喊他出來。</p>
“大侄子，我家大強是不是在裏麵？你幫我喊一下，就說我有急事。“</p>
李忠為昨晚的失手懊悔不已，要不是王大強出手相救，昨晚就斷送了劉明喜的性命。</p>
他煩著王大強，一聽他娘要叫他，吩咐工地的人叫王大強出來。</p>
“大強，工地出了這樣大的事，你還來上班，你不要命了嗎？快跟娘迴家！”</p>
王翠芬掩飾不住自己的焦灼和擔心。</p>
王大強白了她一眼，冷聲說道：“你小聲點，人家張嬸聽到了不高興，這事不讓亂說的。”</p>
“啥？不讓亂說，哎吆喂，別以為大李莊的人都是聾子，差點出了人命的事，還以為大家不知道，村裏人誰不知道她為了省錢，雇著你這樣的二愣子賣力氣，沒砸死你算我王翠芬修來的三世福氣——快跟我迴家，餓死也不來這裏上班！”</p>
說著就去拽王大強的衣袖，王大強一把推開了他。</p>
“你瘋瘋蟄蟄地嚷嚷，非得惹人家討厭，人家沒嫌你勾引李光明他爹已格外開恩了，還有臉說這些話！我不迴去，我掙錢要緊！”</p>
王大強的話像皮鞭抽在了王翠芬的身上，羞愧交加，惱怒難當。</p>
“不中用的東西，吃了幾天飽飯就撐成了這樣，有膽子教訓起了自己的娘！你給我說說，昨晚沒迴來你上哪去住了？咋沒把你凍死？”</p>
王翠芬強忍著憤怒收迴了掄起的巴掌——這是工地的大門口，已經有人聽到了娘倆的爭執朝這邊觀望。</p>
“我去明喜叔家住了！”</p>
“哦，我說呢！”</p>
王翠芬陰陽怪氣地歎了一聲氣。</p>
自己的兒子跟著大李莊身敗名裂的老光棍在一起，難怪脾氣變得這樣壞。</p>
“你離他遠點，你再跟他來往，我看以後哪個閨女願意給你當媳婦，你既然鐵了心要來這裏做工，那得答應我今年把媳婦娶迴家——前兒劉嫂說了門親事，二十裏鋪鎮上的，閨女我都見過了，模樣萬裏挑一，說好三日之後去相親，你給我準備著點！”</p>
王翠芬指了指王大強蓬頭垢麵的樣子，搖著頭迴家了。</p>
“相哪門子親！真是閑吃蘿卜淡操心！”</p>
王大強撇撇嘴，不由地朝河灘的方向望了一下。</p>
那是劉梅英所在的方位，他好幾個月都沒有去了，一想到尹向榮整天和她廝守在一起，他的心就疼痛起來。</p>
且不管王翠芬如何迴去，隻說王大強進了工地，下到窯底開始拿著鐵鍬清理土方。</p>
劉明喜向他點點頭，示意他來扶車子。</p>
王大強懂得他的意思，鏟土的重活劉明喜盡量不讓王大強去幹。</p>
“明喜叔，我剛才聽到李忠說今晚放假呢，明天開始就要箍窯了，活輕鬆多了。”</p>
王大強對著劉明喜悄聲說道。</p>
他願意休息一晚上，沒日沒夜的勞作，劉明喜眼睛都布滿了紅血絲。</p>
昨晚出了事故，他沒有迴家，跟著劉明喜住在了一起。</p>
夜裏聽他總睡不好的樣子，一直抽煙，一直咳嗽，王大強心裏充滿了難過，以前總覺得劉明喜命苦，現在覺得他的人生有了太多的不幸——喝了一次酒成了啞巴，昨晚險些被埋進了土裏。</p>
劉明喜聽了王大強的話怔了一下。</p>
今晚休息？李忠不會在工地，他在家中一定要喝酒打牌取樂。</p>
機會來了。</p>
他低著頭鏟著土思考著什麽。</p>
終於等到天黑，果然李忠宣布今晚調整一下，休息一個晚上。</p>
劉明喜默默地用髒手套擦著臉上的汗水，隨大家一起走出工地。</p>
“叔，我迴家了，你迴去好好睡一晚上，昨晚我聽你一直咳嗽。”</p>
王大強關心著他，劉明喜感動地點點頭。</p>
他現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劉明喜想到昨晚驚魂一幕心裏對王大強充滿了感激。</p>
向王大強豎了一下大拇指，兩人進了村各迴各家。</p>
冬天的夜來得早，太陽像浸在水裏，轉眼落了下去。</p>
一棵大白楊樹上落著幾隻烏鴉，發出慘淡地叫聲，劉明喜仰起頭，嘴角勾出一絲冷笑。</p>
他進了家，扒了幾口娘做的飯，放下碗進了自己的屋，沒有開燈，一個人躺在炕上抽著煙。</p>
他在靜等深夜來臨。</p>
一直到月牙掛在了西邊的樹梢，他悄然下炕，臨出門，懷裏揣著一根細長的尼龍繩。</p>
沒有驚動娘，劉明喜翻牆而過，繞巷穿村，他停在了李忠家的大門口。</p>
耳朵貼在門板上，他聽到裏麵傳來了喝酒猜拳的大唿小叫，以及男人們鬥牌賭錢的歡唿聲。</p>
李忠的聲音夾雜其中。</p>
還有他爹李全德的笑聲。</p>
劉明喜退後幾步，隱在了草垛下。</p>
天冷，他扒開草垛，像狗一樣鑽進了草洞。</p>
他的耳朵像兔子一樣敏銳地聽著李忠家的響動，一直等到月沉西邊，世界一片黑暗，大門響了一下。</p>
喝醉的人要迴家了，賭錢的人也散了場。</p>
大門口的嘈雜持續了好一陣，然後靜了下來。</p>
劉明喜爬出草垛，拍拍身上的草秸，他繞過李忠家的東牆，縱身一躍，從廁所的房頂上竄了過去。</p>
堂屋裏的燈還亮著，卻看不到李忠的身影。</p>
——莫非，他迴自己的屋去睡了？</p>
正疑惑，他聽到李全德咣當一聲開了門走出來，醉熏熏地對屋裏李忠的娘說道：“我去工地了，別等我，李忠又去那邊喝酒賭錢，我順路去看看這小子！”</p>
劉明喜捏緊拳頭歎了口氣，今晚看來失算了，李忠剛才定是跟著那幫人出去了。</p>
真掃興。</p>
他看到李全德搖搖晃晃開了大門，嘴裏哼著歌出了巷子。</p>
他迅即爬下廁所屋頂，跳進巷子的道上，尾隨著李全德——奇怪，他並沒有去村北的磚廠工地，而是朝村東走去。</p>
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嘴裏哼哼唧唧唱個沒完。</p>
劉明喜一直跟著李全德，直到他走到了一戶人家前，輕拍了一下門。</p>
劉明喜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這是誰家的大門，黑暗裏聽到院裏傳來了腳步聲，隨即有人開了門，小聲說道：“怎麽才來？死鬼，天都快亮了，快進來。”</p>
他才明白李全德所來為何。</p>
——這是劉嫂的聲音！</p>
原來劉嫂趁著男人晚上去紅星磚瓦廠上班，和李全德私通幽會，兩人約好了今晚相見。</p>
不要臉的狗男女，暗地裏做出這樣的勾當，還有臉笑話他那晚和喬麗麗的醜事。</p>
劉明喜心裏罵著，聽著李全德進了院子，劉嫂鎖上了門。</p>
他一刻都不耽擱，飛奔向村南的磚瓦廠。</p>
劉嫂的男人是出了名的蠻牛，一拳頭下去能打死一隻野豬，對付劉全德綽綽有餘。</p>
劉明喜翻進了磚瓦廠，牆頭的玻璃劃破了他的手腕，他顧不上疼痛，在碼得整齊的磚頭間匆匆走過，來到了製坯車間，找到劉嫂的男人劉寶財，將他拉出了車間外。</p>
“明喜，大半夜你跑來做啥？你咋進來的？”</p>
劉寶財看著一身灰土的劉明喜，有些驚訝。</p>
劉明喜使勁比劃著手勢，表情相當豐富。</p>
他一會兒指指劉寶財，一會兒指了指他家。</p>
然後，做了一下男人們才懂的、下流的手勢。</p>
劉寶財明白過來。</p>
他的額頭上的青筋暴突，一聲不吭轉身向廠門外走去。</p>
劉明喜跟了出來。</p>
劉寶財腳下生風，黑夜裏聽得清他鼻孔裏憤怒的喘氣，像山穀裏暴發的洪水，洶湧著卷起萬丈怒濤。</p>
快到家門口，劉明喜拉住了他。</p>
指了指牆，順手遞給他一根尼龍繩。</p>
劉寶財點點頭，接過繩子攀上了牆頭，他靈巧如豹，躍下牆頭躡手躡腳來到了堂屋的窗前。</p>
來得正是時候。</p>
屋裏李全德和劉嫂如忘情的野獸，他們翻滾在一江春水中不知大禍臨頭！</p>
門被劉寶財一腳踏開，電燈泡明晃晃地照著李全德和劉嫂，驚恐讓他們都忘記了唿喊求饒。</p>
唿喊和求饒已是多此一舉的事了。</p>
劉寶財跳上炕，腳板踩在了李全德的胸口，順手一巴掌，打得劉嫂撲倒在了炕角。</p>
“讓你死——讓你不得好死！”</p>
劉寶財雙眼圓睜，說話間已將手中的尼龍繩繞在了李全德的頸上。</p>
“不要啊，寶財，放了他，要殺就殺我吧！”</p>
劉嫂狂喊，磕頭如搗蒜。</p>
她的哀求隻會讓男人更加兇狠。</p>
劉寶財雙手用力，李全德的喉嚨發出咕嘟聲，他的四肢掙紮起來，沒幾下便瞪著眼睛斷了氣！</p>
劉嫂抖得象一片秋風中的葉子。</p>
她咬著自己的手指頭，不讓自己再做無為的呐喊。</p>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p>
然而男人放過了他，他平靜地跳下炕，平靜地拍了拍手，象做完了地裏的農活。</p>
“你給他收屍送葬，我去投案自首！告訴娃們，他爹是英雄！”</p>
劉寶財仰頭而出。</p>
他出門想起了劉明喜曾報過信。</p>
想要說一聲謝謝。</p>
然而黑夜如此沉寂，早已不見劉明喜的蹤影。</p>
隻有北風嗚咽吹過，象在為他壯行，也在為李全德哀悼！</p>
“翠芬你咋不讓你家大強歇著？我今天早上還看他去新磚廠上工了。”</p>
有人尖聲喊道。</p>
王翠芬臉一紅，三下五除二挑滿兩桶水放在肩膀上，扭著腰肢下了石板小徑，嘴裏罵道：“你眼睛糊了漿糊，人都看不清嗎？我家大強才不會去那樣風水不好的地方掙錢！”</p>
心裏卻泛著怒意。</p>
王大強去張鳳女的新磚廠做工，起先瞞著他，沒過多久被她發覺。</p>
王翠芬怒不可遏，堅決不讓王大強再去工地。</p>
“張嬸給我兩倍的工錢，呆家裏跟你要一毛錢你都摳摳搜搜，你的錢花在你身上大方，花在崔長耿身上更大方，我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不用你瞎操心！”</p>
王大強說完掙脫她的撕扯跑出大門，當晚都沒迴家住。</p>
王翠芬拗不過兒子，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p>
冬天閑著，有錢賺是好事，可她一想到張鳳女那盛氣淩人的樣子，心頭就像紮著一根刺。</p>
昨晚聽說新窯出了事故，王大強居然到了天亮也沒迴家，王翠芬擔心著他的安危，一口氣將水挑到家，倒進缸裏，扔下扁擔就朝村北跑去。</p>
她不好意思進去，徘徊在工地的大門外，朝裏看了又看，直到看到李忠才喊他出來。</p>
“大侄子，我家大強是不是在裏麵？你幫我喊一下，就說我有急事。“</p>
李忠為昨晚的失手懊悔不已，要不是王大強出手相救，昨晚就斷送了劉明喜的性命。</p>
他煩著王大強，一聽他娘要叫他，吩咐工地的人叫王大強出來。</p>
“大強，工地出了這樣大的事，你還來上班，你不要命了嗎？快跟娘迴家！”</p>
王翠芬掩飾不住自己的焦灼和擔心。</p>
王大強白了她一眼，冷聲說道：“你小聲點，人家張嬸聽到了不高興，這事不讓亂說的。”</p>
“啥？不讓亂說，哎吆喂，別以為大李莊的人都是聾子，差點出了人命的事，還以為大家不知道，村裏人誰不知道她為了省錢，雇著你這樣的二愣子賣力氣，沒砸死你算我王翠芬修來的三世福氣——快跟我迴家，餓死也不來這裏上班！”</p>
說著就去拽王大強的衣袖，王大強一把推開了他。</p>
“你瘋瘋蟄蟄地嚷嚷，非得惹人家討厭，人家沒嫌你勾引李光明他爹已格外開恩了，還有臉說這些話！我不迴去，我掙錢要緊！”</p>
王大強的話像皮鞭抽在了王翠芬的身上，羞愧交加，惱怒難當。</p>
“不中用的東西，吃了幾天飽飯就撐成了這樣，有膽子教訓起了自己的娘！你給我說說，昨晚沒迴來你上哪去住了？咋沒把你凍死？”</p>
王翠芬強忍著憤怒收迴了掄起的巴掌——這是工地的大門口，已經有人聽到了娘倆的爭執朝這邊觀望。</p>
“我去明喜叔家住了！”</p>
“哦，我說呢！”</p>
王翠芬陰陽怪氣地歎了一聲氣。</p>
自己的兒子跟著大李莊身敗名裂的老光棍在一起，難怪脾氣變得這樣壞。</p>
“你離他遠點，你再跟他來往，我看以後哪個閨女願意給你當媳婦，你既然鐵了心要來這裏做工，那得答應我今年把媳婦娶迴家——前兒劉嫂說了門親事，二十裏鋪鎮上的，閨女我都見過了，模樣萬裏挑一，說好三日之後去相親，你給我準備著點！”</p>
王翠芬指了指王大強蓬頭垢麵的樣子，搖著頭迴家了。</p>
“相哪門子親！真是閑吃蘿卜淡操心！”</p>
王大強撇撇嘴，不由地朝河灘的方向望了一下。</p>
那是劉梅英所在的方位，他好幾個月都沒有去了，一想到尹向榮整天和她廝守在一起，他的心就疼痛起來。</p>
且不管王翠芬如何迴去，隻說王大強進了工地，下到窯底開始拿著鐵鍬清理土方。</p>
劉明喜向他點點頭，示意他來扶車子。</p>
王大強懂得他的意思，鏟土的重活劉明喜盡量不讓王大強去幹。</p>
“明喜叔，我剛才聽到李忠說今晚放假呢，明天開始就要箍窯了，活輕鬆多了。”</p>
王大強對著劉明喜悄聲說道。</p>
他願意休息一晚上，沒日沒夜的勞作，劉明喜眼睛都布滿了紅血絲。</p>
昨晚出了事故，他沒有迴家，跟著劉明喜住在了一起。</p>
夜裏聽他總睡不好的樣子，一直抽煙，一直咳嗽，王大強心裏充滿了難過，以前總覺得劉明喜命苦，現在覺得他的人生有了太多的不幸——喝了一次酒成了啞巴，昨晚險些被埋進了土裏。</p>
劉明喜聽了王大強的話怔了一下。</p>
今晚休息？李忠不會在工地，他在家中一定要喝酒打牌取樂。</p>
機會來了。</p>
他低著頭鏟著土思考著什麽。</p>
終於等到天黑，果然李忠宣布今晚調整一下，休息一個晚上。</p>
劉明喜默默地用髒手套擦著臉上的汗水，隨大家一起走出工地。</p>
“叔，我迴家了，你迴去好好睡一晚上，昨晚我聽你一直咳嗽。”</p>
王大強關心著他，劉明喜感動地點點頭。</p>
他現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劉明喜想到昨晚驚魂一幕心裏對王大強充滿了感激。</p>
向王大強豎了一下大拇指，兩人進了村各迴各家。</p>
冬天的夜來得早，太陽像浸在水裏，轉眼落了下去。</p>
一棵大白楊樹上落著幾隻烏鴉，發出慘淡地叫聲，劉明喜仰起頭，嘴角勾出一絲冷笑。</p>
他進了家，扒了幾口娘做的飯，放下碗進了自己的屋，沒有開燈，一個人躺在炕上抽著煙。</p>
他在靜等深夜來臨。</p>
一直到月牙掛在了西邊的樹梢，他悄然下炕，臨出門，懷裏揣著一根細長的尼龍繩。</p>
沒有驚動娘，劉明喜翻牆而過，繞巷穿村，他停在了李忠家的大門口。</p>
耳朵貼在門板上，他聽到裏麵傳來了喝酒猜拳的大唿小叫，以及男人們鬥牌賭錢的歡唿聲。</p>
李忠的聲音夾雜其中。</p>
還有他爹李全德的笑聲。</p>
劉明喜退後幾步，隱在了草垛下。</p>
天冷，他扒開草垛，像狗一樣鑽進了草洞。</p>
他的耳朵像兔子一樣敏銳地聽著李忠家的響動，一直等到月沉西邊，世界一片黑暗，大門響了一下。</p>
喝醉的人要迴家了，賭錢的人也散了場。</p>
大門口的嘈雜持續了好一陣，然後靜了下來。</p>
劉明喜爬出草垛，拍拍身上的草秸，他繞過李忠家的東牆，縱身一躍，從廁所的房頂上竄了過去。</p>
堂屋裏的燈還亮著，卻看不到李忠的身影。</p>
——莫非，他迴自己的屋去睡了？</p>
正疑惑，他聽到李全德咣當一聲開了門走出來，醉熏熏地對屋裏李忠的娘說道：“我去工地了，別等我，李忠又去那邊喝酒賭錢，我順路去看看這小子！”</p>
劉明喜捏緊拳頭歎了口氣，今晚看來失算了，李忠剛才定是跟著那幫人出去了。</p>
真掃興。</p>
他看到李全德搖搖晃晃開了大門，嘴裏哼著歌出了巷子。</p>
他迅即爬下廁所屋頂，跳進巷子的道上，尾隨著李全德——奇怪，他並沒有去村北的磚廠工地，而是朝村東走去。</p>
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嘴裏哼哼唧唧唱個沒完。</p>
劉明喜一直跟著李全德，直到他走到了一戶人家前，輕拍了一下門。</p>
劉明喜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這是誰家的大門，黑暗裏聽到院裏傳來了腳步聲，隨即有人開了門，小聲說道：“怎麽才來？死鬼，天都快亮了，快進來。”</p>
他才明白李全德所來為何。</p>
——這是劉嫂的聲音！</p>
原來劉嫂趁著男人晚上去紅星磚瓦廠上班，和李全德私通幽會，兩人約好了今晚相見。</p>
不要臉的狗男女，暗地裏做出這樣的勾當，還有臉笑話他那晚和喬麗麗的醜事。</p>
劉明喜心裏罵著，聽著李全德進了院子，劉嫂鎖上了門。</p>
他一刻都不耽擱，飛奔向村南的磚瓦廠。</p>
劉嫂的男人是出了名的蠻牛，一拳頭下去能打死一隻野豬，對付劉全德綽綽有餘。</p>
劉明喜翻進了磚瓦廠，牆頭的玻璃劃破了他的手腕，他顧不上疼痛，在碼得整齊的磚頭間匆匆走過，來到了製坯車間，找到劉嫂的男人劉寶財，將他拉出了車間外。</p>
“明喜，大半夜你跑來做啥？你咋進來的？”</p>
劉寶財看著一身灰土的劉明喜，有些驚訝。</p>
劉明喜使勁比劃著手勢，表情相當豐富。</p>
他一會兒指指劉寶財，一會兒指了指他家。</p>
然後，做了一下男人們才懂的、下流的手勢。</p>
劉寶財明白過來。</p>
他的額頭上的青筋暴突，一聲不吭轉身向廠門外走去。</p>
劉明喜跟了出來。</p>
劉寶財腳下生風，黑夜裏聽得清他鼻孔裏憤怒的喘氣，像山穀裏暴發的洪水，洶湧著卷起萬丈怒濤。</p>
快到家門口，劉明喜拉住了他。</p>
指了指牆，順手遞給他一根尼龍繩。</p>
劉寶財點點頭，接過繩子攀上了牆頭，他靈巧如豹，躍下牆頭躡手躡腳來到了堂屋的窗前。</p>
來得正是時候。</p>
屋裏李全德和劉嫂如忘情的野獸，他們翻滾在一江春水中不知大禍臨頭！</p>
門被劉寶財一腳踏開，電燈泡明晃晃地照著李全德和劉嫂，驚恐讓他們都忘記了唿喊求饒。</p>
唿喊和求饒已是多此一舉的事了。</p>
劉寶財跳上炕，腳板踩在了李全德的胸口，順手一巴掌，打得劉嫂撲倒在了炕角。</p>
“讓你死——讓你不得好死！”</p>
劉寶財雙眼圓睜，說話間已將手中的尼龍繩繞在了李全德的頸上。</p>
“不要啊，寶財，放了他，要殺就殺我吧！”</p>
劉嫂狂喊，磕頭如搗蒜。</p>
她的哀求隻會讓男人更加兇狠。</p>
劉寶財雙手用力，李全德的喉嚨發出咕嘟聲，他的四肢掙紮起來，沒幾下便瞪著眼睛斷了氣！</p>
劉嫂抖得象一片秋風中的葉子。</p>
她咬著自己的手指頭，不讓自己再做無為的呐喊。</p>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p>
然而男人放過了他，他平靜地跳下炕，平靜地拍了拍手，象做完了地裏的農活。</p>
“你給他收屍送葬，我去投案自首！告訴娃們，他爹是英雄！”</p>
劉寶財仰頭而出。</p>
他出門想起了劉明喜曾報過信。</p>
想要說一聲謝謝。</p>
然而黑夜如此沉寂，早已不見劉明喜的蹤影。</p>
隻有北風嗚咽吹過，象在為他壯行，也在為李全德哀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