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女來喬蕎家,手中依然提著一大包的水果。</p>


    她照舊對喬蕎很親熱。</p>


    “妹子,這次雞有夭折的嗎?”</p>


    她拉著喬蕎的手,問得很親切。</p>


    “有,不是病死的,是晚上互相擠在一起被捂死了兩隻,其它還好。”</p>


    喬蕎迴答,尹向榮為了死了兩隻雞,從那晚開始沒有好好睡過一次安穩覺,隔一會起來就去雞舍看看,可真難為這娃了。</p>


    “那就好,隻要用心,沒有做不好的事,姐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p>


    張鳳女坐下,看喬麗麗倒了茶水端進來,剛洗過的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更有一種出水芙蓉的美麗。</p>


    “這幾天有些曬黑你了。”喬蕎看著張鳳女的臉上起了醬色。</p>


    “可不是,崔長耿的老屋在翻修,我天天得去照看。”</p>


    張鳳女的眉宇間有著自豪,喬蕎笑一下說:“應當的,姐,他家就是你家,修好了屋子,他會記著你的好。”</p>


    “妹子,我不照看誰照看,他手頭沒什麽存款,我猜他的錢都落在王翠芬手裏了,現今光明這娃管著磚廠,總想著和我一爭高下,廠子裏又設了財務室,所有款項一五一實都要他過目,這房子修到半當中,砌了磚牆,我手頭的錢也花光了。”</p>


    張鳳女娓娓道來,喬蕎聽出了其中含義。</p>


    她是來討債的,隻不過繞著彎子說得婉轉罷了。</p>


    “姐姐放心,這雞馬上就產蛋了,第一批蛋下來,我就籌錢給你。”</p>


    “你瞧你,姐不是跟你要錢,我還信不過你的為人嗎?姐的這顏麵都是你給的——等於給了我半條命,我還尋思著,哪天有時間了過來,認梅英做我的幹女兒。”</p>


    張鳳女的話聽著讓人感動,知恩圖報,大義凜然。</p>


    認劉梅英做幹女兒,喬蕎覺得新鮮,分明是張鳳女覺察出了什麽,怕自己攀附她這門親戚。</p>


    不由地心裏笑了一下。</p>


    “姐姐有心了,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會一輩子記著你的好,怎麽突然想認梅英做你的幹女兒?姐姐可真是高抬她了。”</p>


    “梅英這閨女隨你,心地善良,人又踏實,我就喜歡她,等將來她嫁人,我得備份嫁妝,當親閨女出嫁一樣疼著她。”</p>


    果然高明,喬蕎明白過來,看門口站著的喬麗麗背影,能想象她一定高興得合不攏嘴。</p>


    認劉梅英做幹女兒,是堵了某個路子。</p>


    喬蕎懶得去想這些,由著張鳳女折騰吧,反正,劉梅英將來要嫁的人,得由她自己說了算,尹向榮要是不合她意,喬蕎也不會勉強兩個孩子。</p>


    “前些日子你讓麗麗送過來的黃瓜茄子家裏人都愛吃,我忙得很,菜也沒種,都是買的。”</p>


    張鳳女說話拐彎抹角,喬蕎趕忙說道:“我在老院那邊種得多,都吃不過來,姐姐喜歡,讓麗麗再摘些送過來,辣椒都能吃了。”</p>


    “那也成,隻是麻煩麗麗跑跑路。”</p>


    喬蕎心想,喬麗麗正求之不得呢。</p>


    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張鳳女起身告辭,臨出院門,話鋒一轉;</p>


    “我家光明看著精明,其實是個沒熟透的大楞瓜,也不知道誰出的主意,硬要和我對著幹,生怕我將磚瓦廠一並交給崔長耿,我有那麽傻嗎?我想著等他娶了親,就和崔長耿到城裏生活去,以後由著他去鬧騰吧。”</p>


    喬蕎琢磨著她話的意思,掂量她話的輕重。</p>


    是有些含沙射影,暗示著什麽。</p>


    她裝作不懂,說道:“姐姐也別往心裏去,娃們大了,各有各的心思,慢慢會知曉我們做娘的難處。”</p>


    張鳳女笑了一下,笑得大有深意。</p>


    “他可比不得你家劉梅英,心裏擱不住話,容易輕信別人。”</p>


    喬蕎報以微笑,送張鳳女拐過河灘,看她上了小路。</p>


    “看來,她不光是來討債的,還借機敲醒一下我,莫非她知道了李光明借錢的事?”</p>


    喬蕎問自己。</p>


    隨她去吧。</p>


    別人的幫助隻是一時善舉,前麵的路還得靠自己開疆拓土。</p>


    張鳳女說隻等李光明成家後自己退居家中,問題是,崔長耿願意嗎?</p>


    她不是前幾日才說過,崔長耿還年輕,要有屬於他自己的一番事業。</p>


    怎麽今天就前矛後盾起來。</p>


    ——她是故意要將風聲放出,讓自己告訴李光明吧。</p>


    李光明願不願娶喬麗麗,喬蕎不得而知。</p>


    看喬麗麗的樣子,是巴不得想嫁給他。</p>


    喬蕎的思緒淩亂,緩緩進了院子,還沒上台階進屋,見喬麗麗捂著嘴從房中衝了出來。</p>


    她跑到東牆根蹲下身子,發出幹嘔聲。</p>


    可是吐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有吐出。</p>


    喬蕎走過去給她捶了捶背,問道:“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吃壞了肚子?”</p>


    喬麗麗搖搖頭,不敢看姑媽的臉。</p>


    喬蕎盯著她的眼睛,看她眸中的驚慌失措。</p>


    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p>


    這熟悉的情景,不正是自己也有過嗎?——懷上劉梅英有過,懷上劉若男有過,懷上劉希望也有過。</p>


    烈日下,她受到了驚嚇,手一下子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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