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中的一處地窖裏。


    青衫人咳嗽幾聲,站起身來,歎息道:“我若說我根本不知道那白衣人會在吳風樓,你們相信麽?”


    那三位老者相互對視,紫衫老者又道:“這次神槍會請我們三人來,對我們禮遇甚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就算那白衣人武功路數再邪門,有‘追風掌’王非王兄和‘八卦神刀’鄭飛虎鄭老弟在,又豈會懼他?”


    年紀最長的老者王非笑道:“錢老弟太過客氣了,江湖上誰不知曉‘飄花手’錢盛的大名,有你在,我們才稱得上高枕無憂。”


    鄭飛虎也道:“龍千雨,你若還知道些什麽,不妨早點說出來,否則過了今夜你再說,可換不了你的性命了。”


    龍千雨苦笑道:“這秘密孫振衣至少知道一半,你們等的那人知道另一半,那人極可能已經到了吳風樓了,你們不去吳風樓,問我又有何用處?”


    王非目光灼灼,盯著龍千雨道:“鄭老弟言之有理,你自己想好了,過了今夜再說,可就晚了。”


    龍千雨沉吟半晌,緩緩道:“好吧,在下這點心思瞞不過三位老江湖,不過我隻能告訴錢盛錢老兄一人。”


    王非目裏精光一閃,冷笑道:“都到這時候了,姓龍的,你還想使這挑撥離間的拙劣把戲?”


    龍千雨正色道:“非是我挑撥離間,不過此事至關重要,‘飄花手’一向極重信義,我隻信得過他老人家一人。”


    錢盛輕咳一聲,對王非和鄭飛虎使了個眼色,跟著龍千雨走到地窖的角落,冷聲道:‘龍千雨,你說吧。”


    鄭飛虎看著龍千雨在錢盛耳邊悄聲細語,微覺不妥,正待開口,忽然肩頭被拍了一下,轉頭看到王非神情有異,對自己低聲說道:“鄭老弟,先前周羨魚曾對我說,他懷疑錢盛和龍千雨乃是一夥的,如今看來……”


    鄭飛虎心頭劇震,忍不住又看向地窖角落,就在這一瞬裏,鄭飛虎隻覺王非搭在自己肩頭的左手向下一沉,一股詭秘的內勁入體,自己右半身頓時酸麻無力!


    鄭飛虎大驚失色,吼道:“你……!”剛說一個字,王非右手已閃電般攻向鄭飛虎胸前要害,鄭飛虎半身經脈受製,勉力後退,用左手去拔刀,手方一觸刀柄,王非右腿踢到,正中鄭飛虎左腕。鄭飛虎手腕劇痛,驚慌至極,卻又聽到不遠處錢盛一聲驚唿,餘光一撇,卻見龍千雨右手拂中了錢盛麵門!


    錢盛驟遭巨變,隻覺自己臉上一痛,忙退數步,以“飄花手”護住周身。王非見錢盛倉促間後退,背心空門大露,當即舍卻鄭飛虎,飄身而上,右掌重擊在錢盛後背上,錢盛口噴鮮血,驚聲怒吼。


    轉瞬間龍千雨又正麵攻到,錢盛揮手架住龍千雨雙掌,隻覺龍千雨內勁虛浮,顯是七星散功丸之毒未去;錢盛當即殺招盡出,想先擊倒龍千雨,以月兌月複背受敵的苦境,哪知驀然間自己背心中的那掌的掌勁發作,一股詭秘的勁道牽引著自己內力在全身經脈裏疾亂遊走,一時間錢盛竟然發力不得!


    這時龍千雨右手又拂來,錢盛內息錯亂、無法閃躲,龍千雨掌風掠過錢盛心口時,掌心內縮,食指指節發力,點碎了錢盛心脈。


    錢盛垂危之際心念飛轉,在最後一次唿吸的時間裏突然轉身,雙臂緊緊抱住王非,喝道:“你,你根本不是王非!”鄭飛虎看出錢盛此舉用意,強忍斷腕之痛,飛身而起,衝破了地窖木頂。龍千雨一驚,無奈方才強凝出幾分內勁偷襲錢盛,此時七星散功之毒加倍反噬,渾身幾乎月兌力,無法去追;“王非”被錢盛雙臂緊緊纏住,一時掙月兌不得,連出幾掌震開錢盛,此時錢盛雙目圓瞪,已然氣絕,可鄭飛虎也已去得遠了。


    “王非”一聲苦笑,說道:“你怎麽樣,受傷沒有?”


    龍千雨搖搖頭說:“在錢盛身上找找解藥,我們須得趕快去吳風樓。”


    “王非”點點頭,一邊在錢盛屍身上翻找,一邊漫不經意地問道:“若那個白衣人還在吳風樓,我們怎麽辦?”


    龍千雨一怔,輕輕道:“他應當不會久留,否則,我們還得再等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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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山,瑤香酒樓。


    門外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莫送寒心裏念頭急轉:空念大師那邊,虛月道人雖然重傷,但仍有八人,人人武功都不低於自己手下六個兄弟。且不說空念與褚仲樂兩人深不可測,那鄧煙的飛霞劍氣也絕對不輸於自己六弟的“飛環之劍”,那持蛇矛的年輕人應當是神槍會的門主周臨,不知道槍法和蘇四弟的淩雲飛袖比起來誰更勝一籌;若是真拚鬥開來,李葉李三哥應當能敵住褚仲樂的“雲流勁”,那空念就隻有自己出手了,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任何一人敢說自己定能勝過少林方丈;如此算來,自己七雨樓這邊贏麵不大,那快要到來的一騎應當就是自己找的那人,但眼前形勢堪憂,難道真是天不助我七雨樓麽?


    殊不知褚仲樂心中也在尋思:七雨樓的這七位當家人人深不可測,自己沒把握勝過莫送寒的流鶯飛花劍,若打起來隻有仰仗空念大師;而且虛月道長傷重,到時候以八對八,周臨和鄧煙年輕曆淺,恐怕都不是蘇淩雲的對手,五虎斷門刀掌門彭雲烈,刀法是好,但內力似並不精純;泰山派嶽博和青城張淩昭武功深淺沒人知道,可能還敵不過那張問客,門外馬蹄聲漸近,而自己這邊隻有這九人,沒尋別的幫手,來人極可能是七雨樓邀來助拳的,到時候以八對八,鹿死誰手實未可知。


    莫送寒當機立斷,心中有了計較,開口問道:“不知道空念大師一行九人,來此是不是為了找一個人?”


    空念大師微愕,道:“不是。”


    莫送寒怔住,褚仲樂笑道:“原來莫樓主七人來昆侖山是找人的。”


    莫送寒淡淡道:“不錯,閣下幾位難道不是麽?”


    空念大師道:“阿彌陀佛,我們來昆侖山,是為了尋一處地方。”


    莫送寒心下恍然,輕笑道:“隻怕要找到這地方,先得找到一個人。”


    空念大師疑惑道:“老衲不懂莫施主話裏的意思。”


    莫送寒輕搖畫扇,踱步道:“空念大師,褚掌門,你們九位來到瑤香酒樓也有半天了,沒發現這裏少了一個人麽?”


    空念大師掃視酒樓,除了自己和莫送寒雙方十六人外,還有曲七和陳五兩個店小二,以及吳袖孫炯等自稱祁連劍派的人,當下皺眉道:“少了一人?”


    莫送寒點頭道:“不錯,少了一個本該在這的人,那便是瑤香酒樓的掌櫃。”


    兩人幾句話間,馬蹄聲已到門口。


    吱呀一聲,酒樓的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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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一聲,酒樓的門被推開。


    眾人望去,卻見一個身著貂裘的公子走入了吳風樓。人群登時寂然,沒人去管那鵝黃衣衫的女子的身份了。那公子進門後左右看了看,笑道:“看來孫振衣被你們圍困在此了,等蘇家的人來了,不知道這找人的功勞算誰的呢?”


    杜魚大驚,問道:“你……你不是蘇家的人?你、你不是蘇瑜麽?”


    那公子揶揄笑道:“我從沒說過我是蘇瑜啊。”


    人群霎時大嘩,杜魚扯過自己那濃髯手下,問道:“你跟著的人,是不是這個人?”


    濃髯漢子惶急道:“決計錯不了啊,我們的兄弟親眼看到這人從蘇家門裏出來,蘇重深親自送出,當時我正裝扮成貨郎,從蘇家門前走過,那蘇重深對他說你此去滄州如何如何,他不是蘇家派到滄州的人,還能是誰?”


    那公子聽了濃髯漢子的話,他輕輕笑道:“哦,你說在洛陽之時麽,我是去蘇家探訪一位至交好友。”


    吳青德皺眉道:“閣下既然並非蘇家的人,手裏想必也沒有那機關圖紙了?”


    那公子點點頭:“自然沒有。”


    這時候許多人眼見等到的不是蘇家人,心裏著惱,罵道:“那你來這裏作甚,快滾你的蛋!”


    那公子淡淡一笑,也不生氣,眼神對上了那穿鵝黃衣衫的女子,兩人相視一笑。吳青德看在眼裏,心中更加驚疑:原來這兩人相識,隻是他倆究竟是何人自己卻實在看不出。


    就在諸人都看得一片雲裏霧裏之際,吳風樓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提著長槍的人和一個老者衝了進來。


    在場許多人都認得那提長槍的人正是周羨魚,杜魚更是不滿道:“周副門主,你們神槍會說今夜不插手吳風樓的事,現在三更還不到,難道便要食言麽?”


    周羨魚卻神色焦急,沒理會杜魚,看著先前進門的公子,冷笑道:“閣下隻怕不是蘇家派來滄州的人吧。”


    那公子似甚無奈,輕笑道:“我也沒說過我是呀。”


    周羨魚本已料定這人冒充蘇家人,必有圖謀,沒想到他竟然毫不掩飾地承認了,這一下讓周羨魚也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吳青德心眼轉得飛快,開口道:“周副門主,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人不是蘇家人的呢?啊,周副門主身邊這位長者,背八卦紫金刀,神威凜凜,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八卦神刀”鄭飛虎鄭老爺子?”


    眾人看到那老者衣衫不整,右手更是腫得老大,神情也驚懼萬分,實在說不上神威凜凜;周羨魚平息心緒,點頭道:“吳護法好眼力,至於在下如何得知這位仁兄並非蘇家的人,勞煩鄭老爺子再給大家說一說”,說到這裏,周羨魚目光突轉冷厲,“我們神槍會今夜袖手東吳秘寶之事,但可不是說就任由別人在神槍會地頭上肆意裝神弄鬼!"


    那公子聞言哈哈一笑:“好一個裝神弄鬼,周羨魚,看來你遠沒有你兩位兄長聰明,你隻猜到我不是蘇家人,卻想不出我是誰麽?”


    周羨魚心中一震,隱隱猜到了什麽,這時鄭飛虎已開口道:“我們本來有六人守著龍千雨,今夜周副門主和周淵周舵主都另有要事,還有一位姓蘇的小兄弟傍晚外出未歸,後來神槍會弟子傳信說受傷了,如此便隻有我們三人看守那龍千雨,後來又有神槍會的人送信告知我們吳風樓裏的事,我們三人便問那龍千雨……”


    這時吳青德突然插口道:“鄭老爺子,你說你們有三人,不知還有兩位是?”


    鄭飛虎道:“啊,那是我忘了說,還有飄花手錢盛和……和那個”,他頓了頓,聲音發顫,恨恨道:“還有一人,我和錢大哥都以為他是追風掌王非。你們先聽我說,我們三人再三追問龍千雨,是否知道那個白衣人的底細,他卻……”


    那公子氣定神閑,任由鄭飛虎慢慢述說,眾人卻越聽越是心驚,聽到“王非”和龍千雨突然出手時,更有好幾人驚唿出聲。


    鄭飛虎越說越怒,越說越急:“後來我僥幸逃出,先找到了周副門主,緩了口氣,細細想著錢大哥臨終之際曾大喊那廝不是王非,必然是認出了他掌法的路數,我曾被他掌勁及肩,隻覺當時半邊身子內息亂遊,酸麻無力,卻不知道這是什麽手法;但是錢大哥被那龍千雨偷襲時一聲驚叫,我當時瞥了一眼,隻見那龍千雨一掌拂在錢大哥的麵門上,這一暼在我心裏不斷閃過,我終於想起,那龍千雨使得不是掌法,而是袖勁,是蘇家的淩雲飛袖”


    說到這裏,鄭飛虎聲音發抖,近乎嘶喊:“我們在洛陽春風樓擒下的根本不是龍千雨!他根本不是龍千雨,他才是蘇家的人!”


    眾人聽到這裏,心頭狂震,隻覺今夜的事愈發詭異莫測,那鄭飛虎當眾說出此事,心頭鬱急一緩,口中頓覺幹渴難耐,環顧吳風樓大聲道:“這裏不是酒樓麽,怎麽沒有酒?掌櫃的呢?”孫振衣清朗的聲音響起——


    “在下孫振衣,正是這家酒樓的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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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孫振衣,正是這家酒樓的掌櫃。”


    諸人尋聲望去,隻見推開門的是一個二三十歲左右的白衣書生,麵容俊朗,神情從容。


    莫送寒盯著那書生,一字字道:“瑤香酒樓裏鬧這麽大的動靜,掌櫃的卻一直不見,這是何道理呀?”


    孫振衣抖抖身上的殘雪,笑道:“店裏柴火不夠了,我去山裏尋些枯枝,不然夜裏爐火熄滅,豈不是讓諸位客官受委屈?”


    莫送寒道:“原來如此,山中雪深,估計柴火不好拾撿吧,孫掌櫃一去就是大半天,我還以為孫掌櫃要在山裏過夜,不迴來了。”


    孫振衣眼光一閃,道:“怎麽會,我若不迴來,幾位客官不是白白空等半夜麽?”


    褚仲樂插口道:“莫樓主,你們找這位孫掌櫃,不知有何要事呢,若我看得不錯,孫掌櫃應當身無武功才是。”


    莫送寒一笑,道:“褚掌門眼光不錯,不過不會武功的姓孫的人有千千萬萬,但是東吳皇族的後裔,可是隻有孫振衣一個了,你說是麽,孫掌櫃?”說完,七雨樓幾人的目光都牢牢鎖住了孫振衣。


    孫振衣卻不看他們,轉頭對陳五道:“小五,你去門外把我帶迴的柴火搬進來。”那陳五應了,走出門外。


    褚仲樂道:“原來孫掌櫃竟然是帝胄之後,失敬失敬,不過莫樓主,若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人的話,不知又和我們要尋的地方有何關係呢?”


    莫送寒一驚,說道:“怎麽?難道幾位掌門不是來尋東吳秘寶下落的?”


    褚仲樂等人一齊搖頭,空念大師道:“善哉,東吳秘寶是何,我們聞所未聞。”


    莫送寒知道空念大師必不至打誑語,心頭納罕。屋裏人各自沉思,一時間無人說話。


    瑤香酒樓裏燈火一閃,木門開閉,卻是陳五抱著一堆枯柴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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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香酒樓裏燈火一閃,木門開閉,卻是陳五抱著一堆枯柴進門。


    陳五將柴火放下,抬眼看到酒樓裏坐了一位身披厚氂披風的客人,桌上橫放著一杆長槍。


    陳五訝道:“客官來了很久了麽,我估模著這幾天會有人來,就去山上找了些柴火,讓客官久等了。”


    那客人道了聲“我也剛剛進門”,打量著瑤香酒樓,隻見桌椅陳舊,好些地方還積了厚厚的灰塵,像是許久沒人來過了。他方才憑著記憶尋到此處,推開門看到空空落落的酒樓,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苦澀沉鬱。


    陳五看到客人的目光,也歎了口氣,道:“這裏本來早已閉店多年,我也是幾天前才迴來,裏外粗粗收拾了一下。”


    客人突然一笑,道:“陳兄弟,你還記得我麽?”


    陳五點頭道:“客官是姓周名臨吧,我記得的。”


    周臨“唔”了一聲,又問:“我是第一個到的麽?”


    陳五一愕,隨機答道:“不錯,七年了,客官是第一個迴來的。”


    周臨在心裏咀嚼著“迴來”這兩個字,出神道:“你多準備些柴火飯食吧,要迴來的人,恐怕會越來越多。”


    陳五一邊沏茶,一邊漫不經心道:“嗯,會有要迴來的人,會有第一次來的人,但也會有要離開的人,是麽,周門主?”


    周臨聞言雙目一黯,沉吟良久,慢慢道:“陳兄弟,你說的不錯;對了,隻有你在麽,那位曲七曲兄弟呢?”


    陳五一怔,沒有迴答,酒樓一靜,更顯空冷。


    一碗茶水被輕輕放在木桌上,映著疲憊旅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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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茶水被輕輕放在木桌上,映著疲憊旅人的臉。


    濟南城外的茶棚中,旅人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茶,問道:“小二哥,夜深了,還不收拾鋪子迴去啊?”


    店小二笑道:“今天是俺這茶棚最後一天開張了,想晚點打烊,多賣幾碗茶。”


    那客人奇道:“怎麽是最後一天呢,茶棚生意不好麽?”


    店小二道:“不是生意不好,是俺明天就要出一趟遠門,去昆侖山,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迴來呢。”


    那客人道:“哦?那可是遠得很了,小兄弟一走就這麽遠,是有大生意麽?”


    店小二點點頭:“算是挺大的吧。”


    那客人又端起茶碗,咕嘟一聲喝幹了茶水,說了聲”再來一碗“,然後四下打量茶棚,看到棚子木柱上插著一管羊毫筆,不由得大奇,問道:“這裏怎麽還釘著一支筆?”


    店小二已被問過很多次這筆的事,早習以為常,隻淡淡道:“多日前一位女客人甩手插進去的。”那客人起身走近一看,駭然道:“好大的手勁。”


    店小二道:“是啊。”客人哈哈一笑,說道:“要不我給你拔出來吧。”說著就使勁一拔,哪知卻沒拔動,那客人換了雙手,臉色漲紅,抓住筆杆尾端,使出渾身力氣,仍是拔之不出,隻好連連咋舌道:“奇了,奇了。”


    店小二又送上一碗茶水,那客人悻悻地坐下,隨口問道:“小二哥,你貴姓啊?”


    店小二笑笑說:“叫俺曲七就成。”


    那客人端起茶碗,連喝幾大口,說道:“我這就走了,曲兄弟,祝你生意順利。”


    曲七笑道:“客官是打哪來,有要緊事麽,這麽著急走?”


    那客人道:“我從白帝城來,要趕去滄州。”


    曲七目光一閃:“客官現在才去滄州,恐怕到了也已經晚了。”那客人似沒聽懂:“什麽晚了?”


    曲七笑道:“沒什麽,我是說夜這樣晚了,何必急著趕去滄州,不如在濟南府歇一宿吧。”


    那客人搖搖頭,沒再說什麽,放下茶錢,走出茶棚,上馬離去。


    曲七看看夜色,歎了口氣,將茶棚收拾停當,最後站在那羊毫筆前,定定地看了一會,突然左手在木柱上一拍,那筆被震得倒射出木柱,曲七右手閃電般一抄,而後隨手將那筆丟入背上行囊,頭也不迴地向西而去。


    遠處,三更的更點響起,仿佛寒夜裏的呢喃,孤獨而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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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三更的更點響起,仿佛寒夜裏的呢喃,孤獨而執著。


    吳風樓裏的諸人聽著更鼓,揣摩著鄭飛虎所言,困意全無;半天未說話的“活扁鵲”孫慎思開口道:“鄭兄,你肩頭中掌後,是否覺得他的掌勁能牽引你的內力聚合分離,是以致使內息岔亂?”


    鄭飛虎連連道:“正是,正是,閣下說得極準,就是這麽一迴事。”


    孫慎思道:“老朽行醫多年,倒是有過幾個受此掌傷的人找老夫醫治,嘿嘿,牽機引氣,老夫篤定,傷鄭兄的這人一定便是‘紫歸掌’李葉!”


    人群又是一陣騷亂,吳青德顫聲道:“那李葉是七雨樓的當家,若是江湖傳聞無誤,那、那個“龍千雨”極有可能是蘇淩!”


    杜魚驚道:“江湖傳聞說,蘇重深的兒子裏武功最高的蘇淩可能加入了七雨樓,若此事不假,那洛陽蘇家極有可能一直在暗中扶植七雨樓。”


    人群裏一人道:“那機關圖紙,莫非是在蘇淩手中?”


    又有人道:“見鬼了,王非其實是李葉,而龍千雨其實是蘇淩,那真的龍千雨又在哪呢?”


    眾人議論不休,柳鳴思緒紛亂,心中不安之感越來越強烈;這時隻見那鵝黃衣衫女子抬起衣袖,對龍瑤招了招手,龍瑤本就一直神色異樣地看著那女子,此時一步步怯生生地走到那鵝黃衣衫女子跟前,那女子輕拂龍瑤發梢,歎了一句:“你是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


    龍瑤身子一顫,語聲裏帶了哭腔:“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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