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家的餐桌上照著精致的白色鏤花桌布,一道道裝盛著無論是從外觀上還是口味上來說都無以倫比的美食的大小銀盤從侍者手中一道道放置在餐桌前每個人麵前。


    餐前湯是梭子蟹肉濃菌湯,同樣,開胃酒也是非常不錯的香檳。


    赤司坐在狹長的餐桌一端,而另一端則是那個幾乎在自己記憶裏沒有留下什麽具體印象的父親。而他的身邊還坐著兩個人,一位是穿著雪紡紗白色長裙的清水黑子,另一個則是和赤司有著相似發色的赤司征紀。


    人們都說兒子像媽媽,這一點可以從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身上看出來,赤司征十郎的麵容是絕對的精致,並且還帶有著貴族血統裏特有的優雅和沉靜。至於赤司征紀,除卻那鮮豔的發色以外,出人意料的普通呢。


    但是赤司征十郎卻對這位“兄弟”不再掉以輕心,上一次,就是自己的自負才讓這個無論是外表還是智商都隻能說是普通的家夥,鑽了空子。


    餐桌上非常安靜,是有刀叉和盤子相撞的細碎響聲。


    清水黑子明顯不習慣這樣壓抑的氣息,她曾經多次試著開口找點話題,都在赤司征十郎那帶著笑意的眸子前默默的噤了聲。


    她吞咽了一下唾液,將注意力小心地集中到自己麵前的那塊鱈魚上麵,她覺得赤司的視線正順著她的脖子一點點延伸,到最後,她甚至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


    赤司藤九郎從來都不會帶情人迴到赤司家的本宅,一方麵是忌憚與赤司誌八郎尚未去世,還有一方麵就是他還是或多或少的考慮到自己亡妻的孩子的心情。


    但是現在不同了,赤司誌八郎去年因為心肌梗塞去世了,而他的妻子也因此搬出赤司的本宅到智川津附近的赤司家的療養院去安享晚年。


    赤司藤九郎並不是很喜歡赤司征十郎,其中赤司征十郎的妻子是政治聯姻隻占很小的部分,他不喜歡有人超越自己,而自己的兒子現在早已顯現出自己那個時候從未有過的成就和能力。


    隨著赤司征十郎年齡越發的增長,一個不爭的事實就不停的刺激著他的神經,這個孩子將來絕對不會是一個棋子。


    如果不能被自己所控製,那麽就毀掉好了。這是赤司藤九郎對赤司征十郎的定義,而他認為現在時機已經成熟,赤司征十郎的天帝之眼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要覺醒的跡象,而這個孩子的靠山死的死,離開的離開。


    就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期,赤司藤九郎的行為無疑刺激了重生的赤司征十郎的神經。


    值得一提的是,赤司藤九郎的天帝之眼並未覺醒,所以他並不認為赤司征十郎的天帝之眼有覺醒的必要。


    永遠的沉睡下去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嗎?


    但是現在……赤司藤九郎打量了一下前方那個端坐著的穿著帝光製服的兒子,心裏突然沒有底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這個孩子什麽時候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除去和同齡人不一樣的沉穩氣息以外,赤司藤九郎發現這個孩子的氣息似乎完全能達到收放自如的程度。


    這真的隻是一個隻有15歲的少年應該具備的能力麽?還是說……這就是赤司家血脈的力量?


    “啊啊,田中!這是怎麽迴事?”一聲叉子尖敲擊銀盤的聲音尖利地挑破了現場詭異而沉悶的氣氛。


    赤司征紀有點驚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和自己應該同齡的家夥,然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和對方對視的勇氣。


    “少爺,請問有什麽吩咐?”年邁的管家以和他年齡不符的步伐和身形站在了赤司征十郎右手邊。


    “把清水小姐的主菜撤下去!”赤司話語間沒有任何情感,一時讓在場的人不知所措。


    “哎?你是什麽意思?”早已沉不住氣的清水黑子若不是良好的涵養和尚且存在的理智,她幾乎要拍案而起,指著這位一直都沒有給自己好臉色看的少爺破口大罵。


    “我想清水小姐可能誤會了,廚房給您上的這道鱈魚居然沒有淋上梨汁,實在是我的失誤,如果因此而影響了清水小姐的食欲那就是我太失禮了。作為補償當然必須要重新給清水小姐上一道主菜才好呢。”赤司微笑著將雙手交疊放下下巴下麵,“畢竟,我還是要盡地、主、之、誼的啊。”!!!


    清水失魂落魄地用雙手緊緊的扣住桌沿,額角似乎有冷汗微微滲出。她沒有想到,一向以不露聲色之間就置人於死地而著稱的自己,居然被這樣一個少年的幾句話壓製的毫無還手之力。


    而赤司藤九郎更是被赤司征十郎這種毫無破綻的“下馬威”壓製的瞪大了雙眼。


    然後他看到赤司征十郎幾乎是嘲弄一般拉大的笑顏,他才意識到,這個小子,絕對不是一個孩子那麽簡單的人物了。


    “征十郎,聽說你明天就是全中籃球大賽的最後一天了,有能力拿到第一嗎?”


    赤司征十郎幾乎要笑出聲了,居然用了疑問句,他有點懷疑,自己上輩子到底是怎麽被這樣的一個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啊。


    “當然,父親。”赤司笑著將一塊六成熟的牛肉輕輕地送進嘴裏。咀嚼之間滲透出的血味刺激著他的味蕾,鼻腔是直接和大腦前丘相連接的感官,淡淡的血味同時也調動起了他全身的興奮點。


    “在打籃球的同時,學習也不能耽擱,因為你是赤司家的孩子,所以必須要拿到第一。”


    “是的,父親。”赤司迴答著父親的每一句話,“因為我是赤司家的孩子啊。”


    然後,他看到了赤司征紀不自覺的繃緊了身體。


    【這是一頓賓主盡歡的晚餐。】田中在收起最後一件餐具的時候在心裏默默的評價,不過估計隻有少爺一個人飯後消化係統不會出問題。


    其他的人,估計都被折騰的消化不良了吧。


    【自家的少爺果然超級厲害啊,哦吼吼吼。】田中吸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點了點頭,沒錯,是賓主盡歡!除了自家少爺,其他人都是客人啦。


    ※


    黑子把頭上的泡麵衝掉,剛關掉淋浴準備好好泡個澡,然後他就聽到了自己的手機在浴室外的洗手台上的鈴聲。


    鈴聲是赤司君的專屬鈴聲。


    本來想直接忽略的電話因為那個鈴聲讓黑子放棄了這個念頭,他隨手拎起一邊的浴巾大概的包了一□子,然後拉開浴室門伸手勾起掛在手機上的掛件,然後劃開了接聽鍵。


    站在浴室門外想要和主人一起洗澡的小柴犬正好奇的看著坐在一邊自顧自舔毛的喵醬。不過小柴犬也許正好是生長期,再加上黑子媽媽精心的喂養照顧,小柴犬的個頭早已是喵醬的兩倍大。


    喵醬表示自己已經無法容忍一隻一直被自己咬著後脖子拎過來拎過去的小狗現在居然長大到可以叼著自己後脖子把自己拎來拎去的事實。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自己又被對方一舌頭舔的往後翻了一個跟頭。


    喵醬憤怒的用尾巴敲擊著地麵。【臭小子!活的不耐煩了嗎?】


    然後再次被笨狗會錯意的舔的連翻了兩個跟頭。


    【已經沒辦法忍了!】


    玩家【喵醬】打開了【屠殺】模式。


    黑子聽著外麵喵醬單方麵虐殺小柴犬的聲音不由想到了眾人無時不刻針對黃瀨君的虐殺,不過,關係看起來真好呢。


    “啊咧,赤司君有什麽事嗎?”黑子用一隻手變扭地拿著電話還要夾住因為沒有包嚴實而拚命往下滑的浴巾,另一隻手試了試水溫,剛好的樣子。


    “沒什麽,隻是打電話來問問你的情況。”赤司那邊似乎心情非常好的樣子,連帶著黑子也不禁帶上了一點笑意。“在做什麽?”


    “本來正準備泡一下澡來著的,赤司君正好一個電話打進來。”黑子的語氣裏透著無奈,“如果不接的話赤司君明天不知道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呢。”


    “說出這樣的話的哲也才是最過分的吧。”


    估計赤司今晚是在家受了什麽刺激,黑子覺得赤司和自己的談話會持續很久,所以他直接解開浴巾,跨入了浴缸。


    “嗯——”好舒服。酸痛的肌肉被微燙的水完全覆蓋時,黑子還是不自覺的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輕的喟歎。


    當然這一聲歎息非常清楚直白的傳達到了電話另一端赤司的耳邊。僅僅是這一聲喟歎和從剛才開始就不絕於耳的水聲讓他非常明確的猜到了他的哲也是以怎樣的一個狀態在和自己通話的。


    “哲也在泡湯嗎?”赤司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控製快要揚起的嘴角了。


    “啊,什麽都瞞不過赤司君呢,如果一直和赤司君談下去水就要涼了,所以幹脆就泡進來了,我想赤司君應該是不會介意的吧?”


    介意?不,我當然不會介意!


    “所以,赤司君請把嘴邊那邪惡的笑容收迴去,有什麽事請盡快講。”黑子腦補了一下赤司現在的動態,默默的惡寒了一把。


    “隻是擔心明天哲也有可能在賽場上和自己的竹馬君對戰今晚緊張的睡不著呢。”赤司挑眉,對於黑子想要盡快掛斷電話的態度表示非常不滿。


    “也許會激動的睡不著吧,畢竟是很久以前就約好的事情呢。”黑子嘴角微微上揚,“不過真的要感謝赤司君,如果沒有你,我在帝光中學可能永遠都沒有可能有上場的機會。”


    “哲也,你一定要這樣說嗎?”赤司的語氣突然變了,“即便是哲也這一次沒有遇到我,但是以你真正的實力,想要憑著實力進入一軍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赤司君……說笑了。”黑子不知道為什麽赤司會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上來,現在他感覺自己和赤司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層完全透明的膜,明明到底是什麽情況雙方早已心知肚明,但是那層膜誰都不願意伸手去挑破,所以,誰都不願意提起這樣的話題。


    但是赤司是個行動派,他知道黑子還有幾個心結始終沒有打開,隻有在正確的時間作出正確的行動,才能在解開心結的同時,對哲也造成最小的傷害。


    而現在,正是一個好時機。


    “哲也……”


    “赤司君的眼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黑子突然抬高聲音壓過赤司的話頭,“赤司君的左眼,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


    似乎害怕赤司不理解,黑子重複第二遍的時候,將範圍直接縮小到了左眼。


    “赤司君自己也沒有辦法迴答我吧。”黑子壓低聲音似乎在抑製著什麽情感,“為什麽呢,赤司君,明明知道沒有可能,為什麽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呢?為了補償嗎?”


    “因為你是黑子哲也。”


    多簡單的一個答案啊,赤司握著手機,自己一直以來都沒能想通的事情在這時突然豁然開朗。


    因為,你是黑子哲也啊。


    所以沒有關係的,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去做,即便是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因為你是黑子哲也,所以不需要算計,不需要談利益,我都會去做。


    “所以赤司君,請不要再說下去了。”黑子覺得自己眼睛裏有什麽模糊了視線,刺激的他的鼻腔酸澀難耐,“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而我,卻連你到底是誰都不曾記得,所以,請讓我自己去解決這些事情吧。”


    “我知道了。”赤司放緩了語氣,他本應該料到,哲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是,這就是黑子哲也啊,自己無需去嚐試著改變他什麽,隻要看著他,繼續守護他就好了。


    “抱歉,赤司君,給你造成困擾了。”黑子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明天,無論對手是誰,我都會贏給你看的。”


    說完黑子就掐斷了電話,將頭高高揚起,靠在浴缸邊緣。


    “對啊,我也很好奇呢,這隻眼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這個時候,一個銅鈴一般大的腦袋出現在黑子臉上麵。異色的眸子裏帶著笑意,“黑子君喲,我們又見麵了。”


    嚇!


    被嚇得直接從浴缸裏坐起來的黑子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坐在洗手台上吧嗒吧嗒抽著水煙還衣衫不整的穿著一套華美的女式和服的四月一日君尋。


    敢為您是從哪裏跑進來的啊!我記得我有好好鎖門的啊!


    饒是淡定如黑子,遭遇這樣的事情,基本上,淡定不能了。


    “看起來你已經知道了自己失去的是有關誰的記憶了,我就不隱瞞了。”四月一日攤開掌心,一顆金色的眼珠非常詭譎的浮在黑子和四月一日之間。“赤司征十郎的這隻眼睛,竟然給我提供了足以讓我走出店鋪的力量,不得不說非常神奇呢。”


    “我也不得不說,您出現在我浴室裏也非常神奇呢,給我出去啊!”


    被黑子直接扔出去關在浴室外麵的四月一日看著真一臉不爽的看著自己的喵醬,笑了笑,“果然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寵物呢。”


    【老子才不是他養的寵物啊!無知的人類啊!】


    ※


    四月一日出現的突然,好在黑子的父母並不在家,否則不知道要出什麽事情呢。


    第二天早上嘴裏緩慢的咀嚼著四月一日做的玉子燒,不得不說,這個家夥做的早飯味道真是好的沒話說呢。


    “因為這隻眼睛在不停的提供力量,所以可以轉換的代價也越來越多。”四月一日攤開手,“所以我是過來給你許願的啊。”


    這樣的解釋,我到底是怎麽接受的。黑子突然覺得自己和奇跡時代呆在一起呆久了的結果就是——接受能力變得超級強。


    “要不你直接許願說讓你的隊伍獲取優勝就好了。”四月一日突然笑了笑,向黑子提議道。


    “不了,我覺得不需要許願帝光也是可以贏的!”


    “真是自信呢。”四月一日拿起放在飯桌上的水煙,“不過你想的那件事情,可不是那麽容易達成的喲。”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結果。”黑子吃完自己那一份早餐,把喵醬裝進自己的球包,示意小柴犬跟上。“反正赤司君的眼睛在你的手上,想要找到我是輕而易舉的吧。”


    “嗨嗨,所以放心大膽的去吧。”


    “不許在我家抽水煙!”


    “……”


    ※


    被四月一日折騰的有點神經衰弱的黑子稍微晚了一點到達全中會的賽場,好在第一節並不需要自己上場,否則那個和藹的白金監督絕對會把自己掐死的。


    “哎哎?”桃井好奇的看著從黑子包裏隻露了一個腦袋出來一臉不爽的喵醬,“哲也家的貓貓和狗狗啊?”


    “是啊,今天家裏沒有人,所以隻能帶過來了。”黑子解釋著有點倉促的從包裏拿出護腕,終於獲得解放的喵醬從包裏爬出來瘋狂的舔毛。


    “哲君,赤司君讓我轉告你,分組的情況已經出來了,和荻原君的比賽應該是在下午,如果他能撐過今天上午的那場比賽的話。”


    黑子看了一下賽程表,荻原所在的隊伍,今天將率先對上因為帝光而年年都屈居第二的,泉溪中學。


    泉溪中學啊……黑子抿了抿唇,有種不清不楚的預感在心裏慢慢凝結起來,無冠五將之一,花宮真,似乎也在這個學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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