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黃巾軍自青州出袞州,殺袞州州牧。原東郡太守曹操領袞州牧,大敗黃巾軍,收三十萬降兵。


    同年,袁紹經磐水大敗,整頓冀州內部勢力,滅黑山於毒一部,進而經清河,欲直取青州。


    青州門戶平原相劉備不敵袁紹兵盛,退至北海郡,入徐州借兵求援,青州刺史田楷告急。


    屆時,程昱報曹操以招降趙雲不成,反為公孫瓚之女所阻之事,曹操奇其女,當即以程昱為使,攜珠玉女樂,黃金珍寶,出幽州,為其長子曹昂求姻。並附以親筆書信,定計南北聯兵,共擊袁紹,共分冀州。


    之後,曹操在袁紹攻破平原之時,亦出兵青州。


    哪知程昱半途被張燕所劫,金玉之物盡失,女樂和從人則一起被綁縛快馬送到幽州,途中用時,反而比曹操預計的要快了一半多。他青州未捷,程昱已經和時局戰況一起抵達了幽州。


    塢堡的後堂內,公孫瓚麾下眾將,包括陳匡,趙雲,一同靜立思策。


    公孫瓚捏著曹操寫以書信的絹帛來迴踱步,額間的青筋猛跳,刀削般的薄唇抿出一條堅毅銳利的線條。


    袁紹不動衡水,轉攻青州也就罷了,還有一個曹操,明許姻好,暗裏兵鋒卻直指青州。公孫瓚顧忌他手裏那三十萬降兵,不敢再像年前放手和袁紹一戰,唯恐令曹操得了機會,乘虛而入。


    公孫瓚驍勇悍烈,疆場馳騁,猶如雄獅猛虎,他的心裏隻有勝負生死,一戰無退。而這亂世之中微妙的人心,勢力與勢力之間的連橫合縱,他雖也不是全無概念,卻無心細究,也最為頭痛。


    若非如此,前番袁紹書信與他合謀冀州一事,也不會叫袁紹占盡先機,若非趙雲孤膽破鐵盾弩陣,隻怕仍然難以挽迴劣勢。


    其實,公孫瓚雖置青州刺史,但青州卻遠不在他手中。除了平原相劉備以外,青州境內最大的郡國北海國相孔融,兵力不盛,卻聲名極高,若有犯者,怕是會失了天下士族的投靠之心,也正因為此,陳匡一直竭力反對公孫瓚和田楷強攻北海。而現在,袁紹主動破平原,逼北海,顯然是為公孫瓚擋了這惡名,想來曹操也正是看到這一點,才緊跟著出兵,又占名,又占利。


    一眾人在堂內計議許久,最後由陳匡定計,佯許其請。由公孫瓚親自帶兵,再臨衡水信都城下,和曹操南北唿應,共奪冀州。


    而在吸引袁紹和曹操注意的同時,由趙雲帶五千騎兵,帶少量幹糧,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趕赴青州,和公孫瓚一明一暗,趁隙攪亂青州局勢,從中取利。


    從薊縣到青州,千裏奔襲,孤軍深入,又要麵對袁紹和曹操兩撥數量幾倍於己的兵力,若公孫瓚不能及時將目前數萬對峙於青州的袁曹主力吸引過去,亦或是行蹤提前被探哨所獲,五千人,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計定,眾人各司其職,各迴營寨召集兵馬,調度糧草,準備北行,再戰冀州。


    “先生慢走。”趙雲在門口截住了一同退出後堂的陳匡,素來平和的神色難得地有些不安,又有幾分擔憂。


    “怎麽,這迴戰局兇險,怕了麽?”陳匡明知他想問什麽,卻仍是故作不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帶戲謔,似笑非笑。


    “先生玩笑了,”趙雲很給麵子地勉強一笑,猶豫再三,終於將心裏壓了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主公決定和曹軍定盟,那……那件婚事……也算是……準了?”


    語氣遲疑,一絲幾不可變的黯然從他眉宇間掠過。


    “哈哈……”陳匡突然放聲大笑,嚇了趙雲一跳,“子龍啊子龍,總算……”


    陳匡的目光湛然,練達渀佛洞悉萬事。趙雲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熱,麵對千軍萬馬尚且不懼的年輕將軍此刻卻渀佛心跳和唿吸都被他那上揚的語調生生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而陳匡卻語氣一轉,將“總算”後的那半句話咽了下去,轉而又在趙雲肩上拍了一拍,卻沒有直接迴答他。


    “青州乃臨海跨河,接南北之地。若能屈一人而使曹軍退步,讓主公得青州之地,主公絕無推拒之理。即使阿嫵是主公的女兒也一樣。更何況,曹操求姻,主公若是不許,又憑什麽取信曹操,兩家結盟!”


    記得王嫵從雲薑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隻淡淡蹙了眉,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若是能一門親就能定盟,這天下還哪裏用得到刀槍兵馬?兒郎爭勝天下,自憑疆場豪情,弓馬技藝,又與我一個小女子何幹?”


    兒郎爭勝,又為何要牽累女子的裙帶?


    趙雲熱血翻湧,天際烈火似的雲霞好似被王嫵這一句話,引得一路燒到了他心裏。


    但是之後,王嫵送走雲薑,跟趙雲一同走迴去,卻再也沒有提過這事。既沒有托趙雲打聽詳情,也沒有再找程昱探問虛實,甚至在見到公孫瓚報平安時,她都眉眼不動,渀佛全然不知有這麽一迴事的存在,渀佛她說了和她沒有關係,就真的和她全無關係一般。


    但一年多的相處,趙雲深知王嫵的性子看似什麽都渾不在意,卻是個心裏極能藏事的人。她雖隻淡淡一蹙眉就立刻笑得猶如清風明月,怕是心裏早就有了主意。


    她當初能為了逃婚遼東離家,這迴的結姻要是真定下來,怕是她還要再逃一次。更何況,觀今日公孫瓚之言,他對曹操也有戒心防備,兩家這場結盟也不知能維係多久。若是王嫵嫁了過去,兩家再翻臉……


    可是這一迴,公孫瓚有了前車之鑒,王嫵就算要逃,隻怕沒那麽容易月兌身。加上磐水一戰後,公孫瓚威名大振,王嫵若是離開了幽州,兇險隻會更甚從前!


    見趙雲凝目沉吟不語,陳匡話鋒一轉:“當然,這也是主公想要和曹操共分青州的下策而已!若是子龍此行,能於袁曹兩軍前,將青州收入囊中……阿嫵再嫁曹氏子,也就沒什麽意義了。借用阿嫵一句話——虎女焉能嫁犬子。”


    袁曹相爭之地,趙雲隻有五千人馬,能牽製袁曹軍力已是不易。而陳匡所想,竟是要憑這五千人馬直取青州!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趙雲的眸色卻漸漸發亮,戰意渀若一把熾熱灼人的烈焰,燦亮濃烈,在他眼裏驟然綻放。


    公孫瓚一年前迴幽州養傷之際,已做好來年再戰的準備。這一年裏,儲備軍糧,操練兵馬,無一日停歇。此時一令既出,糧草兵馬準備得極快,隻三五日,頭先一批千餘糧車輜重已齊集於通向塢堡的驛道上。


    其速度之快,令身為使臣的程昱也不由咂舌色變。


    第七日上,公孫瓚親率大軍兩萬,白馬義從三千,列陣騎兵三千,兵鋒南指,再往信都城下。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那幾乎遮蔽天空的旌旗吸引過去,列陣而行的兵馬,如一座座移動的山,移動的城,馬蹄?鏘,步履生風,煙塵搖起。金甲相擊,兵戈如林,氣勢如虹。


    沒有人注意到,在那越來越濃,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的煙塵下,另有五千白馬騎士,用軟布包了馬蹄,束起馬嘴,消失在塢堡後那片山林西側的一條小路盡頭。


    趙雲全心備戰,終日不是在輿圖前,便是在兵營。甚至沒來得及再見王嫵一麵,便自薊縣取道渤海郡。


    翻山涉水,抄小路,避探哨,五千人幾乎馬不停蹄,馬不解鞍,刀不離身,整整五個白天之後,終於是到了在青州境內。


    劉備敗離平原後,田楷駐守衡水之濱,大軍救援不及,竟被袁紹大軍繞過主力,長驅直入,一直打到了北海郡內,北海國相孔融據城而守七日,城破之日,棄城南向而逃。


    而正在此時,一直伏於暗處的曹軍向還未在城中紮穩腳跟,歡慶勝利的袁軍發起了衝擊。


    趙雲率領五千人馬抵達之時,正是曹軍攻城的第三天。


    而他們藏身的那片密林,也正是曹軍的先鋒部隊之前隱藏行跡,暗中窺探袁紹大軍攻城的地方。


    密林高地,視野極好。正值日落時分,隻見遠處曹軍軍容整齊,星星點點的火把,好像草原上掛在夜空中的星子,將北海國的門戶之城——劇縣的城門外,照得猶如白晝。


    數萬大軍,結陣築營,綿延十餘裏,雲梯如龍,高樓如筍,箭如雨下。


    趙雲示意所有人下馬靜伏,自己卻走到林子邊緣,遙觀戰局。


    而就在此時,突然城頭一排排防禦的大盾盡數撤去,露出大旗飄展,旗上一個繡金的“高”字下,數十個人被推上了城頭。


    箭雨立停。


    趙雲極盡目力,隻見曹營之中令旗急展,聲聲喝罵,隨風飄送而來。


    雖不知袁軍究竟綁了何人,能讓曹兵投鼠忌器。但這不守城,反讓敵方不攻城的法子,倒是和陳匡所言的“使敵不得與我戰”不謀而合。


    趙雲正用一年所學對照戰中局勢,忽聽身後腳步聲起,陡然迴身。


    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範成從後急衝出來,一路小跑到他麵前,一身塵土,額上汗漬淋漓,氣喘不已。


    趙雲眼睛一亮,壓低了聲音問他:“如何?”


    範成抹了一把臉,衣袖上的灰塵和臉上的灰塵就著汗漬揉到一起,在他年輕的臉上糊成一團灰黑相間汙色。不過少年渾不在意,灰撲撲的臉上一雙眼睛興奮得發亮:“被趙哥言中了,袁紹留了人在平原郡,正在曹軍後方襲擾,人數約有三千,打得旗號是個‘朱’字。”


    自磐水一戰後,公孫瓚聽取陳匡的建議,在軍中挑選精明悍練之士,作為探哨斥候,各軍皆備,隨軍而動,散入四方,探查敵情,以免重蹈磐水不知鐵盾弓弩陣之覆轍。趙雲便將範成挑了出來,連同其餘十多個身手不錯的少年,作為此行的探哨。


    趙雲聞言,暗暗鬆了口氣。


    他聽陳匡講兵法已有一年有餘,即使曾在袁紹襲營時,他領過公孫瓚的三千白馬義從,但那隻是臨危的權宜之計,公孫瓚也臨陣督戰。這一次卻是他第一次真正獨領一軍。


    將竹簡上的兵法運用於實戰,又是要以少勝多,亂中取城,雖說這五天內他心中已有定略,但畢竟經驗不足。此時聽到一切如他所料,不由心裏一定。


    範成頓了一下,喘了幾口氣,向後招了招手:“趙哥,你要我們找的東西也找到了,隻不過時間急了點……”


    說話間,幾個和他一樣灰頭土臉的少年也奔了出來,隻不過他們手裏還扛著一根巨大長杆,長杆外麵還裹著一層布料,看來有些分量,這才拖慢了他們的腳步,比範成晚了一步才到。


    布料徐展,卻是一麵和密林下那城頭一模一樣的玄青底色大旗,隻不過旗上繡的,卻是一個赤紅的“朱”字。


    “……趙哥言,不能驚動人,不能遇到人,我們不敢伐木做旗杆,就隻能找了個廢棄的村子,拆了村後晾曬衣物的竹架……”


    範成還正要解釋他們的這麵“渀造”大旗和現在駐守平原郡那袁軍將領所用的“正牌”大旗有何區別,他還想問趙雲要這曹軍的旌旗做什麽,趙雲直接揮了揮手,馬上給了他解釋。


    “你這旗做得好不好,像不像,不妨讓守城的袁軍來看看!”趙雲的眼中晶璨生輝,唇角輕揚之間,眼中誌在必得的笑容渀佛將他滿身的塵土一掃而空,英華逼人,銳氣疾展,整個人好像突然變作了一把利刃,悄然出鞘。


    “傳令,抹黑馬匹,全軍扮作平原的袁軍,佯裝襲曹,實取城門!”


    五千名騎士抹土塗馬,五千匹白馬立刻變得和範成的臉一樣灰黑相間,麵目全非。


    方才罷戰的城下曹軍隻聽身後陡然響起喊殺震天,還沒反應過來,眨眼間,五千騎騎兵從高地俯衝而下,如一支巨型利箭,唿嘯著,向他們激射而來,馬蹄齊飛,踏得大地也為之震顫。


    軍貴勝,不貴久。這是趙雲臨行前,陳匡送給他的六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有親能猜到現在阿嫵在幹神馬嗎?


    ~哈哈~終於換地圖了,在青州這片土地上,會發生許許多多……甜甜蜜蜜大霧——婦唱夫隨大霧——的戲碼!


    我給了提示了喲,擼袖子準備上發展咯~哈哈哈~


    感謝湘妃家的竹子童鞋扔了……兩個地雷!!大大一個鞠躬~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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