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一大片的鉛灰色的雲從城市上方掠過,鴿群撲打著有力的翅膀在高樓間縈繞。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琻曉該怎麽來形容這個世界,頭頂上是厚厚的雲層,太陽被遮去光芒,隻剩下簡單的輪廓例行公事地行走在頭頂,身邊是高聳入雲的大樓和縱橫交錯的電線,整片天空被高樓分割得支離破碎。人們為了生存而不停奔跑,沒有人肯輕易停留,就連樹間的鳥兒也不停地飛進飛出,整個世界看起來都是忙碌的。


    寧遠的收入開始穩定下來,從先前的出租房搬出來,和於鳳鳳住進了一個小公寓。寧遠還為於鳳鳳報名參加了夜大的培訓班,學了初級會計。


    真的像是聖經裏所說:你努力了,上帝不會遺棄你。他對我們的眷顧,從來都是如此慷慨。


    日子像是比從前溫暖了許多,開始朝著更加明亮的方向駛去。


    有時候寧遠會產生錯覺,仿佛他和她會永遠這樣生活下去,每天和她去跑業務,一起做飯一起吃飯,送她去學校然後再把她接迴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有什麽比現在更幸福的事情呢睃?


    漸漸地生意開始忙起來,好多店家都是寧遠負責供貨,他成為這個行業裏小有名氣的人物。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招徠更多的店家。時光突然加快了速度,兩個人變得更加忙碌。


    很多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於鳳鳳看見寧遠扶著頭在寫字台算賬的樣子,臉上滿是疲憊,下巴上的胡須也因為忙碌而忘記刮去。他是在為我們的未來而打拚吧。於鳳鳳在心裏這樣想。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少了,但生活卻是無比的溫馨鷙。


    他是心疼她的,她對自己的好,是龐大的福祉。他們惺惺相惜,共同走過這段漫長的歲月。在這樣年華似火的歲月裏,一起揮霍青春的時光,一起去承受命運所帶來的所有的疼痛。


    這歲月的驪歌,在飛逝的流景之中餘音繞梁,聽得惹人傷懷。仿佛走過整飭的光陰的柵欄,往事像是濃盛的山茶花那樣從這柵欄的縫隙探出頭來,撩撥遠行者匆忙而粗糙的足跡。


    這是一道在最初所經曆的最美麗的風景。是這樣固執而深刻地鐫刻在了他們的生命線上。


    “寶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晚上的時候關了燈於鳳鳳騎在寧遠的身上。


    “什麽事?”寧遠粗壯的手臂摟過於鳳鳳的腰。


    “我懷孕了。”於鳳鳳的表情已不能簡單的用歡喜來形容。


    “什麽?你怎麽知道?”寧遠端坐起來,於鳳鳳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怎麽了?你不高興?最近感覺身體不適,然後去看了醫生。”於鳳鳳的表情開始變得失落。


    “親愛的你聽我說,我們現在才剛起步,很多事情需要我們來做。孩子會有的,隻是不在這個時候。再說我們現在還沒結婚,也沒有廣州戶口,孩子生下來你讓他怎麽辦?”


    “你以為這是理由嗎?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說,我真的是看錯你了。”於鳳鳳說完抱著被子來到客廳的沙發上。


    寧遠追了上來,“你說孩子生下來我們拿什麽來養活他,你以為我不想要孩子嗎?我們自己的生活都是問題,如果再多出來一個孩子那你要我們怎麽過活?”


    “我不管,反正孩子我是要定了。”於鳳鳳的口氣容不得半點商量。


    “好了,明天再說行不行,你先去裏屋睡覺。”


    “不行,我討厭你。”


    “別鬧了,你現在是非常時期。”


    於鳳鳳起身來到臥室,寧遠抱著被子跟在身後。於鳳鳳進了門嘭的一聲把寧遠關在了門外。寧遠使勁敲門,但是於鳳鳳就是不開門。


    “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於鳳鳳在臥室裏衝著寧遠吼。


    “有本事你永遠別開門。”寧遠拎著被子迴到沙發上。


    第二天於鳳鳳早早起床做飯,但是卻不見了寧遠的身影。吃晚飯於鳳鳳來到公司,寧遠已經開始在工作。


    “吃吧。”於鳳鳳把煎蛋放在寧遠的辦公桌前。


    “我已經吃過了。”寧遠語氣冰冷。


    兩人半天沒有說話,就算是工作上的事也讓手下轉告。


    “去讓你老板把這份合約簽一下,下午那頭就會來收。”


    “去讓你老板娘把這個月的財務表給我。”


    “去問你老板晚上去哪吃。”


    “去告訴你老板娘晚上迴家做飯吃。”


    兩個人像是賭氣的小孩子,誰都不願和對方先說話,仿佛先說話的就是輸家。


    於鳳鳳結束了在夜大的學習,順利拿到畢業證書。這一天寧遠沒有來接她,她一個人走在昏黃的路燈下。


    天開始下起雨,於鳳鳳愈發感到委屈。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走到樓下,一個不小心高跟鞋陷進了窨井蓋裏,於鳳鳳蹲下來把鞋子往外拔。另一隻腳由於重心不穩扭了。於鳳鳳抱著腳坐在地上大哭。


    寧遠撐著傘跑到跟前。“親愛的這是怎麽了?”


    “你給我滾!”於鳳鳳大聲吼。


    寧遠沒理她,直接背起她迴家。於鳳鳳在他後背上安靜下來,眼淚鼻涕全往他衣服上蹭。


    “對,就這樣,使勁蹭,反正都是你洗。”寧遠累得開始喘粗氣。


    “滾蛋,我以後不伺候你了。我要自食其力,把孩子生下來。以後他要是喊你一聲爹我都不是人。”


    “行,不喊爹,喊爸就行。”


    “你想得美。”


    迴到家寧遠把田鳳鳳放在沙發上,然後蹲下來為她揉腳。“今兒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平時不都九點半嗎?”


    “畢業了,不許啊?”


    “哎呀媽呀,我媳婦也是個大學生了啊。”


    “管誰叫媽呢。我現在也是個知識分子了,你得好好巴結我。”


    “好,好。老婆最大。小的這就給你做點吃的啊,你現在是兩個人吃飯,營養得跟上。”寧遠說完就起身去了廚房。


    “媳婦我想好了,你先迴老家把孩子生下來,等你坐完月子再迴來。孩子交給我爸媽帶。”寧遠在廚房一邊揮舞著菜刀一邊轉身對於鳳鳳說話。


    “怎麽著都成,反正我就要生孩子。你小心點兒,別剁到手,你的肉可不好吃啊。”


    “好嘞,那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迴老家生孩子去。”寧遠從廚房跑出來,手上端著一盆排骨湯。因為太燙,放下後立馬把手指捏在耳根上。“來,我跟兒子打個招唿。”寧遠把臉貼在田鳳鳳的肚子上。


    “滾開,孩子這麽小知道個屁啊。”


    “你少講粗話我告訴你,小心以後孩子跟你學。聽洋鬼子說孩子在肚子裏就要開始教育,專業名稱叫胎教。明兒我就給你買兩盤cd去,說不定咱孩子以後是個藝術家。”


    晚上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耕雲播雨。


    寧遠重新請了個會計,讓田鳳鳳在家待產。田鳳鳳不同意,“才兩個月待個屁啊。”


    “不行,你要是現在還天天算賬,那以後孩子出生時就會掰指頭算算術,你不害怕啊。”


    “我怕什麽?我生了個天才!”


    “現在由我說了算,你好好養身子,孩子落地要是沒八斤看我不跟你算賬!”


    田鳳鳳在懷孕四個月時寧遠帶她迴到了老家。公司托給一個老鄉看管。


    寧父和寧母得知兒子在外邊找了個媳婦,喜不自勝,買了三掛鞭炮點了。


    村裏人看不慣寧家這麽張揚,“不就是在外邊掙點錢嗎,瞎得瑟啥?指不定哪天就摔得頭破血流。”李老頭在心裏這樣想,他扛著鋤頭剛從地裏迴來,看家寧家門口這麽熱鬧就湊過去看看。看見寧父就立馬換了一張笑臉迎了上去,“你兒子出息了,哪像我們家那個公子爺整天就知道亂溜達。”李老頭一邊接過寧父遞過來的香煙一邊奉承道。寧父扯著嗓子與他寒暄了幾句。


    寧遠在家裏沒呆上幾天就匆匆趕迴廣州去了,連婚禮都沒來得及辦,也沒有去登記。在於鳳鳳的眼裏,他們的愛情不需要拿什麽來證明。


    於鳳鳳專心在家待產,盼望著他們的結晶快點來到這個世界。


    寧父和寧母天天守在於鳳鳳身邊,像供佛爺一樣伺候著,生怕有什麽閃失把肚子裏的孫子給折騰沒了。二老分工明確有組織有紀律,早晨寧父下地幹活,寧母守在家裏,下午寧父在家,寧母去田裏溜達。人一遇到高興事兒就容易分心,寧父抱著鋤頭在田裏忙活著,一想到不久後就可以抱孫子,嘴巴咧得比河馬都大。好不容易幹完,迴頭一看便傻眼了,豆苗橫七豎八躺在黃土地上,草還亭亭玉立著。


    “老東西,你是老糊塗了嗎?種了一輩子莊稼,現在連草和豆苗都分不清了!”寧母下午從地裏迴來就指著寧父罵,當她看到那些被曬幹了的豆苗,氣不打一處來。迴到家拿起笤帚就向寧父撲過去。


    “這不是想著抱孫子嘛,再說北地的玉米苗不也是被你放倒一大片。”寧父躲在水缸後麵隻露出了倆眼睛。


    “你懂啥啊!那是因為玉米苗太稠了我勻出來一點好不好?”


    “半米遠一顆玉米苗還稠?”


    於鳳鳳上前來勸架,還沒說兩句就突然感到肚子疼。


    “怎麽了鳳鳳?”


    “孩子被你們吵醒了,現在在踢我肚子。”於鳳鳳捂著肚子艱難地說道。


    “那你快點坐下來休息。”寧母一臉關心,“等會再跟你算賬!”她又轉頭嚇唬寧父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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