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劍三十丈,還不夠,既然如此,我來刺激刺激你。”寧飛揚玩味的笑了笑,環顧四宇,眸光落在了不遠處一座青山之上。


    其時,chun暖花開,那裏有數百株野生的桃花迎著清風縈繞飛舞,偶爾的墜進河川,飄向遠方。


    “桃花起,滿chun香,可迷人亦可傷人,乖徒兒,好好享受吧。老夫十八年沒暢快的打一場了,今天就陪你這個臭小子玩玩。”寧飛揚眉角劃過一簇詭異的笑,抬手一掌,吸納無盡桃花,飛旋倒轉,直擊寧無痕。


    寧飛揚有意激起前者的戰意,以引導寧無痕的劍意達至巔峰,從而一舉突破。


    “老不死的,都要走了你還不消停,你也忒缺德了。”高空中,寧無痕仗劍哈哈大笑,雖嘴上不饒人,心中卻起了較量之意。


    “來來來,就讓我老人家缺德一迴,陪你玩個夠。徒兒,接招咯。”


    片刻,沉寂的桃花飛旋倒灌,演化成一張粉紅sè的大幕,傾瀉而下,像一座傾倒的城池要將寧無痕無情的碾壓。


    “來就來,怕了你了,老子可是要出山找白白大姑娘的人,怎麽能讓你這老不死的小覷。”


    “八千裏,給我破。”


    寧無痕沒有給出任何的遲疑,他單手持劍,一劍橫空,化成一道燦爛長虹,綻放出燁燁神光,以江河傾覆之勢縱劈而下。


    粉絲的大幕被寧無痕一劍斬斷,化成兩片,像華麗的絲綢寸寸斷裂,懸浮在旭ri高升的空中,再度失勢。


    “給你一個痛快的結果,老不死的,讓你看看老子的劍有多霸道。”寧無痕大笑道。


    緊接著,他揮劍舞長空,以極快的速度連掃十劍。肆意迸shè的清冷光芒在空中交織出一道巨大的網,將已經綿延數十裏的桃花盡數剿殺。


    流光九劍,九劍流光,仿佛來自域外的神來之劍,一路橫斬,無懈可擊。飛shè的光燦若星辰,比之ri月當空,更為強烈。


    “不錯,不錯。”寧飛揚雙眼迸發出jing光,喜意越來越盛,他知道,接下來將是最為耀眼的一幕,也就是寧無痕突破桎梏,跨入至仙之時。


    “嗤嗤嗤。”


    餘音過後,滿chun桃花,遍地幽香,卻在此刻逐步消失。


    “鏘。”


    寧無痕的劍發出一聲高傲的顫音,迴歸平靜,這是最後一劍,第十劍。


    亦是畫龍點睛之筆,一束顫音可撼青天。


    再迴頭,看劍路過的軌跡,已然換了一副sè彩。


    十劍斬十裏,十裏桃花盡碎,沒有一片完整的桃花。


    而寧無痕終究還是跨入了那一步,至仙境。


    兩人一老一少,於空中於雨中,暢快淋漓的激戰。不過側重點還是以寧飛揚教寧無痕為主。


    尤其是眼下的十劍,出塵飄逸,多了一絲飄渺的神韻。


    “老不死的怎麽樣?佩服否?”寧無痕望著如煙雲流逝的桃花,陶醉道。


    數年來,他riri習劍,卻從未有過今ri這般暢快,仿佛一下子打開了空門,瞬間頓悟。尤為八千裏的加持,如虎添翼,讓他的劍意更上一層樓。


    “十八歲,至仙境,應該能夠橫掃年輕一輩了。”寧飛揚撫模著胡須,喃喃自語,心中頓時湧起了一股豪情。恍然透過寧無痕看見了昔年仗劍走天下的崢嶸歲月。


    “無痕,出了山,以後就不要迴來了。”寧飛揚希冀的看著寧無痕敦敦教誨道,“我之一生,最為驕傲的不是貴為一代劍仙,而是擁有了你。記住為師一句話,手中有劍,亦是天下。”


    “我該教你的也教完了,以後的路靠你自己走了。至於能否達到我當年的高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手中有劍,亦是天下。”寧無痕舉起手中的八千裏,用心的打量,並重複著寧飛揚的這句話,若有所思。


    半晌,寧無痕長舒了一口氣,情緒低落道,“師傅,你真的決定讓我離開,以後再也不迴來了?”


    “去吧,你的路在前方,而不是這裏。”寧飛揚揮揮手,笑道。


    “山外麵,真的有那麽好嗎?”寧無痕神sè鬱鬱,難以割舍道,“其實大孤山挺美的。”


    寧無痕浮於大河之上,忽而一步十丈,忽而連連側首環顧四周,對著眼前看慣的山山水水生起了難舍的情愫。當然最難舍的還是眼前的老人兒。


    他畢竟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記憶中最美的點點滴滴都在此處,一朝離去,永生難迴,任誰也心裏也會難受。何況未及弱冠之年的寧無痕。


    “老不死的,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沒事多逛逛,大孤山的空氣還是不錯的,適宜養生。”


    “雖然這些年你折騰我習慣了,我這一走,也就沒人陪你玩了。千萬不要想不開啊,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活著總比死了好。記住沒?”


    寧無痕喋喋不休的叮囑寧飛揚,巴不得一口氣說完一年的話,對此寧飛揚隻是淡淡的笑著,但心中早已暖洋洋的。


    “跟老夫一個德行,刀子嘴豆腐心,真是沒轍了。”寧飛揚自言自語,眼眸中亦是流露出不舍的神sè,不過稍縱即逝,被其掩飾的極好。


    “真的走了,再見。”寧無痕將八千裏背在身上,借著白ri,逐漸消失。


    “乖徒兒,為師送你一程,自此西出大孤山,半生征程唯一人,好好照顧自己呐。”


    寧飛揚揚起手中的竹笛,緩緩放至嘴邊,親親啟唇。


    “嗚嗚嗚”


    飄渺的笛聲響起,絲絲嗚咽透過遠去的輕舟縈繞在蒼生萬物間。


    寧飛揚站立於輕舟之上,緩慢而又急促的吹奏著,他的身後是流連的群巒,碧樹,以及盤旋於空的蒼鷹,飛鳥。


    “咚咚。”


    笛音忽而高亢,似九天之上,星垂之中倒掛的銀河,飛流橫空遮天蔽ri。又恍似一青絲纏繞的少年郎,於天涯海角間追尋心中的執著。


    綿綿纏纏的曲子宛如在訴說,人生中最燦爛,最朝氣的年華。如鶯啼滿天,扶柳依依的塵世間,令人心生向往,深深迷戀其中。


    “老不死的不僅劍術有成,連曲樂都能夠獨領風sāo,這些年倒是第一次聽到這麽美妙的笛音。”漸行漸遠的寧無痕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喃喃自語道。


    “鏘鏘鏘”


    緊接著笛音拉成一條線,音域極度寬廣,仿佛要逼穿整個天地。源遠流長的聲音似千軍萬馬席卷沙場,刀光劍影,縱馬廝殺,一片清寒。


    此時的涓涓笛音已經換了一種意境,所到之處都充斥著一股睥睨天下,惟我不敗的王者之氣。


    最後笛音一轉,偌大的山川瞬間陷入一片肅殺,蒼涼之境。


    縱觀全曲,有滿懷壯誌意氣風發,有義薄豪情橫掃天下,亦有纏綿悱惻,蝕骨難忘的愛與恨,悲與傷,交相纏繞。


    “你的一生沉浮榮辱盡在笛中,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你的徒弟絕對不是孬種,待老子出山,讓他們瞧瞧,劍仙的門徒可不是鬧著玩的。”寧無痕繼而笑笑,又是一句自言自語。


    chun水共長天一sè,寧無痕與寧飛揚相隔越來越遠,直到化成遙遙相望的兩個點。


    寧無痕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身遙望遠端,雙手合攏張開嘴巴大聲道,“老不死的,你有沒有什麽願望要我去實現?”


    “哈哈。”一聲大笑,緊接著迴傳來一句話,“算你小子有心,若是他年真有可能跨入巔峰劍道,記得去一趟斷雪城,將老夫的劍取迴來。讓天下人笑話了數十年,也該討迴來了,不能一直被人笑話下去,你說是吧。”


    “有危險嗎?賠本的買賣我不幹,玩命的我更不幹。”寧無痕覺得老不死托付的事情太難,迴絕道。


    “沒危險。斷雪城隻有一個大妖怪叫石之謙,號稱劍魔,當年耍伎倆贏了我半招,然後死皮賴臉的留下了我的劍,你打敗他就行了。”


    寧飛揚說的自然不是事實,當年公平一戰,的確是輸了半招,以致於他歸隱山林,作別凡塵。


    他這麽說,隻是為了樹立寧無痕的信心,要說了實話,寧無痕隻怕死也不會去斷雪城。


    “劍魔石之謙?這個稱號挺唬人的,不過不怕,老子的師傅是劍仙,那我就是小劍仙咯。”


    “怎麽說,仙肯定比魔強。”


    寧無痕掏掏耳屎,然而彈入河中,笑著迴複道,“記住了,有時間我走上一趟,替你取迴那柄劍。”


    聲音慢慢消散,於水的那一頭,寧無痕已然消失。


    “石之謙,十數年前你贏我半招,十數年後,老夫將贏你一生。無痕天生赤子之心,將來劍術造詣比之你我必將強至數十倍。他年,我看你如何抵住我這寶貝徒兒的鋒芒。”


    “此間事了,老夫也該安心了。”


    寧飛揚哈哈大笑,落坐舟中。


    他一身青sè麻衣獵獵作響,眸中的光越來越強盛,直至盛而轉衰,慢慢合上。


    風又止,笛音逝,一江chun水靜如畫。


    大涼十三年,一代劍仙寧飛揚溘然長逝,息眠於茫茫大孤山中,自此傳奇劍客,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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