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轉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雲飛。饒作白頭鬢如霜,誰言寸草空斷腸。


    秦禾帶領著一幹“滿朝文武”從漆黑的廂房角落中竄湧而出,三拳兩腳間將心急如焚的詩語五花大綁了起來。秦禾慢悠悠的取過隨侍遞過來的火石,“噌,噌…”兩聲脆響,點燃了那柄殘缺過半的紅燭,微微火光映得廂房中的軟木家具平添了幾絲微暖,卻也在詩語憂心如焚的雙眸中蕩漾起了一絲沉魚落雁般的漣漪。


    柔軟的火燭旁寂靜無聲,隻有詩語淡淡的抽泣聲,她其實並不是擔心自己,而是在擔心不省人事的甫嵩是否會有生命危險。秦禾輕撫折扇,sè眼迷離的注視著螓首蛾眉的詩語,不懷好意的笑著。他橫過扇骨放在眼前,遮住自己的目光中詩語的上半張臉,悠悠說道:“你知道嗎?朕,最喜歡你這對小梨渦了,隻可惜你並不愛笑。”


    詩語毫不理會,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甫嵩,心中暗自懇求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


    “隻要你答應,朕就立刻放了這小子,然後封你做個貴妃,享受融化…富貴。”說完,對詩語垂涎yu滴的秦禾似是抵受不住內心的獸xing,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公然伸出手臂撫模起了詩語粉女敕的麵頰。


    “咳…咳…咳咳…”就在這時,被綁在懸梁上的甫嵩終於蘇醒,他像是嗆水了一般竭力咳了幾聲,全身翻湧而來的疼痛頓時直逼的他滿頭大汗、愁眉緊皺,可是還未等他睜開眼,秦禾似是一道旋風一般盤旋而起,揮動右拳“噗”的一聲悶響,打在甫嵩的小月複上。


    甫嵩應力吃痛,登時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再看秦禾迅捷如風,張開一柄雕花折扇上下舞動,彈指間將甫嵩噴出的血水盡數擋了下來,見此情形的“滿朝文武”心中不禁暗自竊笑,這堂堂當朝皇帝真功夫沒有一點,扮起倜儻耍起風流倒是花招迭出、頭頭是道。


    金碧輝煌的醉月樓外黑麵少年聞聲進屋,此時已經悄無聲息的躲在了臥房門外。尋常人走上樓梯時或多或少都會發出一些“吱呀吱呀”的聲響,可是這黑衣少年一路快步而行竟是毫無聲響,由此看來他的輕功功底可著實不淺。


    滿身打滿破舊補丁的陸老頭年過花甲,不願再觀瞧這皇帝的“風雅韻事”,於是他背起雙手幹咳兩聲,顫顫巍巍的向屋外走去。跨過木製的門檻時陸老頭頓感有一股咄咄逼人的英氣彌補周遭,便知有人暗自潛伏,隻見他不慌不忙、神sè自若,裝作毫無察覺一般緩步走進了隔壁的一間臥房之中。


    倒貼在屋頂之上的黑衣少年傲然而笑,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像是在黑暗之中都能放出光芒,他淩空輕輕的一個翻騰悄然落地,可就在那一轉身的刹那,忽然一道寒光爍爍的白sè兵刃迎麵劈來,迅捷如電的黑麵少年趕忙出槍應對,隻見他不防反攻,橫空一個錯身似是原地空旋著一般舞出了一招利落、俊美的“挑燈夜讀”,直欺黑影的麵門而去。


    那黑影見勢立退,倏得一聲格開黑麵少年的一槍後,左手背負身後,顫顫巍巍的不住幹咳起來,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剛才緩步而出的陸老頭,那件冷光熠熠的兵器也不是別的,正是他的獨門絕學“骨刃”幻化而來的一柄“骨錠刀”。


    被發左衽、少數民族打扮的黑麵少年見與高手對陣登時欣喜若狂,他嗤然一喝雙足頓時發力,“噔”的一聲如離弦之箭迅猛竄出,右臂背過靛青sè長槍,左臂揮舞著落鳳劍一招“掛劍直刺”徑直取向陸老頭的喉嚨。


    這黑麵少年的招式乍一看來雖然剛猛如虎,可那身經百戰的陸老頭也不是白給的,隻見他晃晃悠悠的驟然騰空而起,雙臂負於身後故作拖大之狀坦然迎敵。


    果然那心高氣傲的黑麵少年陡然而笑,誤以為自己看走了眼,對方其實是個武功平平之輩,一時間放鬆了jing惕,隻想著一劍封喉、結束戰鬥,絲毫不顧慮後麵的變招。


    可就在黑麵少年朱紅sè的劍尖距離陸老頭的喉嚨不足一寸的時候,陸老頭登時一聲唿嘯,右臂“骨刃”登時脹大了數倍,化作一團包裹著他的身體的“骨甲”護住了全身,緊接著“呲!呲!呲!”數十聲刺耳的尖銳聲響,隻見無數倒刺驟然而生。因為“骨甲”太過龐大,頓時將醉月樓中周遭華麗的欄杆、燈籠、珠簾和盆栽等裝飾品擊打得劈劈啪啪四散而落,滿目狼藉。


    突如其來的變招令黑麵少年猝不及防,巨大的身體慣xing也讓他早已來不及迴身撤步,眼見就要撞向森森可怖的白骨倒刺時,隻見他在萬分極限的狹小空間內雙臂一振,催動劍槍合壁橫於麵前飛速旋轉,舞成了一道青紅交錯的圓形幕牆徑直向陸老頭的“倒刺骨甲”撞去。


    “叮!噹!呲!嘶!”一身錯綜雜亂的聲響穿耳而過,直激得臥房中的“文武百官”頭昏腦漲、眼凸舌長。沒想到一時間黑麵少年與陸老頭兩人竟是戰成了平手,兩人淩空相對、貼身相逼,完全是在比拚勁力,毫無技法、招式可言。


    許是方才碰撞時噪音的聲響太過厲害了,就連醉月樓裏那幾尊金光閃閃的鍍金雕像都紛紛綻裂出了碗大的縫隙,膽小怕事的秦禾哪能不知,隻見他躲在一名武將的背後,賊眉鼠眼的左顧右盼、前後張望。


    就在兩人淩空對峙之時,從醉月樓通往後麵的拱門方向忽然一尊赤紅sè的虎首狀火團洶湧襲來,徑直撲向黑麵少年的後背,不是別人,正是被秦禾借故差遣出去辦事的玉麵書生模樣的閆長羽。


    此時黑麵少年月複背受敵,若顧後方,前方的骨刃倒刺必定要了自己的xing命;若顧前方,那麽後方的熊熊烈火一定將自己無情吞噬。一直傲氣凜然的他輪廓分明的麵頰上登時湧現了一絲惶恐,就在他思前想後、不是所措的轉眼間,閆長羽憤然而至。


    “轟隆隆!”幾聲焦脆的焚燒聲響,隻見黑麵少年整個身體背麵黢黑一片、衣衫步履被燒的煙塵紛飛,“噗通!”一聲,跌落在地,昏死過去。


    閆長羽立定身軀伸手接住黑麵少年的兩把兵刃細細觀瞧,看到若有所思之時平淡如水的兩撇軟眉不禁顯出了一絲遲疑。這時,玉麵粉頰的秦禾冠冕堂皇的背著一雙胳膊,昂首闊步的從樓上走了下來,期間還不屑踢翻了幾個摔落在地古董、花瓶等裝飾品以彰威嚴,他打開jing致的雕花折扇對著昏死的黑麵少年指指點點,扇麵上還殘留著甫嵩稍顯赤紅的鮮血,說道:“宵小之輩竟然行刺朕,還好朕有護國大將軍閆愛卿保護,哈哈哈。”


    閆長羽微微一笑,合起劍、槍,恭敬的向秦禾作了一揖說道:“陛下,據臣曾經研讀的一本《鮮卑史稿》上的記載來看,這把劍與這杆槍必是先前鮮卑皇族慕容氏的傳家之寶,這名皮膚黝黑的少年,八成是慕容氏的後代。隻是秦家先祖開國之後第一個北伐消滅的便是鮮卑慕容家,據聞當時因為擔心慕容氏族複辟,所以將其斬草除根、屠戮殆盡,沒想到…”


    “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秦禾揚起折扇遮住了半張臉,嬌笑了一聲說道。


    “陛下,這慕容…”話未說完,閆長羽不經意間看到了秦禾雕花折扇上的赤紅sè鮮血,頓時他瞪大了雙目,俯首道:“陛下,我師弟他…”


    秦禾眼見事情要敗露,登時麵sè一黑、左顧右盼道:“你師…你師弟剛…剛才…剛才被這個黑麵少年給無端打了!還吊上了房梁昏迷了過去!就連你…你那如花似玉的師妹,也差點被這小子劫了sè,好在朕…朕當機立斷,遣陸愛卿前去迎敵,才使得這yin…yin賊沒有得逞!”


    閆長羽雖然不善於察言觀sè,可秦禾這般吞吞吐吐縱然是個蠢貨也能瞧出其中必有蹊蹺,他尷尬了笑了笑,說道:“微臣救駕來遲,讓陛下受驚了。”


    秦禾自覺理虧,一雙媚眼不自覺的飄向了一旁咳聲歎氣的陸老頭,佯作威嚴凜凜的說道:“啊,啊,沒事,愛卿可要好好的審訊這黑麵反賊,必要之時卿可將其就地正法。哎…這好好一棟酒樓被砸成這樣已是沒法再住了,朕決議繼續微服私訪,暫且移居城東萬湖樓,愛卿辦妥事之後,去那尋朕即可。”


    閆長羽深鞠一躬、並不跪拜,抱拳拱手道:“臣…領命。”


    其實閆長羽心中何嚐會不明白這秦禾秦挽歌當真明君,可是終究他是一朝人王帝主,仕途為官又一直是自己的夢想,可現如今到底該何去何從他自己也無從知曉,既然無法權衡,閆長羽所幸將心一橫,咬牙決議既然邁出了第一步就要一口氣走到底,即使撞倒了南牆也不會迴頭。


    在滿目瘡痍、漆黑如墨的臥房中見到涕泗交頤的詩語與仍舊昏迷不醒的甫嵩時閆長羽不禁一同潸然淚下,心中又泛起了嘀咕、打起了退堂鼓,可是隻有短短的一轉瞬他便又用冷酷無情的理智壓製住了自己波瀾起伏的感情,隻見他強裝作麵無表情的樣子替詩語鬆綁、將甫嵩解下來替他調息運氣,隻是他麵白如雪的臉頰上兩道深深地淚痕始終逃不過詩語的眼睛,詩語恣意的抹了抹滿麵的淚水,抽泣著說道:“長…長羽師兄,你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一言難盡。你為了與甫嵩的愛情可以義無反顧,我為了自己的夢想,一樣可以…”閆長羽故作鎮定、淡淡的說道。


    隻見詩語含著眼淚,輕輕推開閆長羽架在甫嵩背脊上替他療傷的雙手,柔聲說道:“請你…請你不要碰甫嵩。”


    閆長羽心中頓感一冷,似是淒涼無比、千千萬萬的悲苦無處吐訴一般痛苦的神情悠悠歎道:“好…好自為之。”


    忽然,醉月樓大門的方向傳來了秦禾佯裝驚恐,卻是一聽便知實為歡喜萬分的嗓音喊道:“哎呦!哎呦!不好啦!失火啦!快逃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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