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馬車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棉、花‘糖’小‘說’)”小蓮從門外進來迴稟道。


    陳惠蘭放下手裏的梳子,勾了勾唇:“賀公子那裏可安排妥當了?”


    “是,已漏了口風讓賀公子知曉了小姐今日出府之事,想必到時他一定會去的。”小蓮答道。


    陳惠蘭微微握緊了手,心裏也有一絲忐忑。最近父親和賀家往來甚密,也幾次透漏出想要兩家結親之意。而那賀公子她也曾見過幾次麵,看起來文質彬彬,但直勾勾盯著自己上下打量的眼神實在讓人惡心,一看就是個好色之徒,這種人她怎麽可能嫁。她日日惶恐,生怕父親哪一天就真的定了下來,母親雖說疼愛自己,但也不覺得賀家有什麽不好,如果自己硬要違逆,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她籌謀良久,才終於想出這一石二鳥之策,既能黃了自己和賀慶賢的婚事,又能掃除自己和江清流之間的一大障礙。想到這,她眼神微微發亮,打開抽屜裏一鎖著的匣子,輕輕撫摸裏麵的幾封書信。這段時間她不能出府,便偷偷以書信繼續和江清流來往。雖然每次迴信上不過寥寥數語,但每每望著紙上清逸雋雅的字跡,她就極為滿足向往。既然不能指望父親母親,那她隻能靠自己去搏這姻緣,至於其他,她也就顧不得了。


    她站起身來,對小蓮吩咐道:“走吧,阮妹妹和林姐姐說不定已經到了。”


    大約巳時末,陳惠蘭到了仙客來。前些日子她便預先定下了簫音塢,此刻剛到了門口就有侍女領著向園子走去。


    “可有客人先到了?”陳惠蘭向那侍女問道。


    “迴小姐的話,已有三位客人先到了,正在院子裏喝茶呢。”那侍女恭敬迴道。


    “三位都到了?”陳惠蘭詫異道。


    “是,差不多巳時初到的。”


    陳惠蘭更是驚訝,自己明明約的午時,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待她進了院子,便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笑聲從院中心假山上的亭子裏傳來。


    “槿兒姐姐,你這個笑話太好玩了,我肚子都要笑破了!”阮敏玉的聲音清晰地傳進陳惠蘭的耳朵。她隻覺心頭微微有些堵,但仍維持了笑容,踱步走上了假山。


    “敏玉,你今天來的這般早,原來是特意來聽人講笑話的呀!”陳惠蘭掀開亭子的緋色煙紗帳子,走了進來,朝還在捂著肚子的阮敏玉戲謔道,“不過王姑娘可不是大街酒樓裏說書唱曲的,你可別怠慢了人家。(.無彈窗廣告)”說著,她朝王槿款款一笑,見她神色之間不卑不亢,與阮敏玉和林芷秀更是相處融洽,心頭不由一刺。她念頭微轉,挪步坐到林芷秀身邊,親昵的拉著她的胳膊道:“芷秀姐,總算把你給請出來了,咱們可好幾個月沒見了。就算你未來夫君是大理寺卿衛大人的兒子,也沒必要管得這般嚴吧。”


    林芷秀端莊的容顏上微露羞澀,輕聲解釋道:“前段時間家母實在管得緊,連寫信和妹妹們說幾句話都沒有機會。不過現在好了,母親說到十月前我都可以常常出來找你們玩。”


    一旁的阮敏玉插嘴道:“因為十月份開始芷秀姐姐就要忙著做新娘,要繡嫁衣,理嫁妝,自然沒有時間出門啦!”她轉頭抱住王槿的衣袖,興奮道:“不過,現在多了個槿兒姐姐陪我玩,芷秀姐你就放心大膽地嫁吧!”


    王槿聞言不由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罵道:“你說話怎這般促狹,叫林姐姐聽了該多傷心。都說男子薄情寡義,喜新厭舊,我看還得再加一個阮敏玉才對。林姐姐你說對不對?”


    林芷秀熟知阮敏玉心性,自然並不氣惱,但也配合地委屈道:“就是,敏玉和我都十幾年的好姐妹了,居然比不上和槿兒妹妹不過一個時辰的交情,我看我以後還是呆在家算了,省得招人嫌。”


    阮敏玉聞言急忙撒開王槿的手,撲到林芷秀懷裏,連連討好道:“好姐姐,我就是開個玩笑,我自然舍不得姐姐嫁人的,而且還是遠嫁,以後咱們見上一麵都難呢。”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林芷秀也被她一番話勾起了心裏的傷感,眼眶微紅,撫著她的後背道:“好妹妹別哭,是女子都要走這一遭的。等你以後嫁了人,若能過得生活平順,諸事遂心,即便咱們不能見麵,姐姐也替你高興。”


    王槿瞧著她二人這般模樣,不禁也有些憂傷起來。在這裏,決定每個女子一生的婚姻大事,卻不是每個女子自己能左右的。若是輪到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這樣,嫁給一個自己一無所知的人,然後不論好壞地熬過一生…


    “好了,咱們難得見上一麵,可別光顧著掉眼淚了。說起來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和王姑娘相互介紹過呢?”一旁的陳惠蘭替阮敏玉擦了擦眼淚,岔開話題道,“王姑娘是我最近剛認識的朋友,家住在城外一個叫清水村的地方,我今天特意請過來介紹你們認識的。”


    阮敏玉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聽了陳惠蘭的問話立即迴道:“介紹過了介紹過了。我和芷秀姐好久沒出門了,接了你的請帖就想早些出來聚聚,沒想到還認識了槿兒姐姐,正好我們三個邊玩邊等你啦!”


    “原來如此。”陳惠蘭見阮敏玉和林芷秀對王槿農家女的身份毫無鄙夷之意,而王槿即便知曉林芷秀要嫁的是大理寺卿之子,也未顯拘謹怯懦,心裏更是發堵。她目光四顧,落到邊上的一架古琴上,心裏便有了主意。她輕瞥了一眼正和林芷秀說著話的王槿,笑意吟吟地提議道:“敏玉,聽說你最近在家發奮練琴,也不知道練得如何了。正好這有架琴,不如你給我們彈一曲,也讓我們飽飽耳福。”


    阮敏玉聞言便有些躍躍欲試,她最近確實在練琴上下了一番苦工,此時也想表現一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她站起走到琴案邊,端正坐下,撥了幾下琴弦試音,有些驚喜道:“這琴的音色倒也不差。我最近一直在練漁樵問答,便彈這個曲子吧。”


    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小臉略顯嚴肅,然後起手落於琴上,婉轉的琴音便嫋嫋入耳。漁樵問答的曲調悠然自得,高潮部分因要體現出樵夫斧伐之聲而對技法要求甚高。阮敏玉的琴音有了幾分飄逸灑脫的格調,但在高潮部分依然彈得有些吃力。不過聽琴的三人顯然都對阮敏玉的表現格外驚喜。王槿是驚訝這個性格頑皮跳脫的小姑娘真的能安安靜靜地彈琴,還彈得不錯,而林芷秀和陳惠蘭則是驚訝於她的進步,去年的時候她可是連一首完整的曲子都談不好呢。


    一曲完畢,王槿不由鼓起掌來,林芷秀和陳惠蘭也滿眼讚賞地看著阮敏玉。得了表揚的阮敏玉微微紅了臉,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林芷秀打趣道:“敏玉的琴技真是進步了好多,看來阮姨母請了位好琴師呢,妹妹迴去可記得要送些東西作謝禮才是!”


    陳惠蘭也點頭道:“確實如此,若不是親眼瞧見了,我還真不敢相信呢。妹妹想必是下了苦功夫練琴了,阮姨母定是十分高興。”


    阮敏玉挨近陳惠蘭身邊坐下,微微撅嘴道:“可母親還是不滿意,天天催著我習課練琴,我都好久不曾出府玩耍了。”


    “阮姨母也是為你好,若是不栓著你點,以你的性子還不滿揚州城亂跑?”陳惠蘭笑嗔道,又朝林芷秀一頷首:“芷秀姐,敏玉剛剛彈了琴,要不你也給我們彈一曲子?你可是最會彈箏曲的!”


    阮敏玉也拍手道:“對對,芷秀姐的箏琴彈得可好了!”


    林芷秀也被勾起了興致,喚人取了架古箏來,彈了首高山流水。比起阮敏玉的略顯生澀,林芷秀的技藝明顯純熟許多,時而高亢起伏,時而婉轉連綿,又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難以言喻。


    待林芷秀彈罷,陳惠蘭似是好奇地朝王槿道:“王姑娘剛剛聽得那般入神,想必也是精通音律吧?”


    “精通可說不上,隻不過我喜歡聽曲,阮妹妹和林姐姐彈得極好,我才聽得入了神。”王槿應道。


    陳惠蘭笑笑,又道:“那不知道王姑娘可會何種樂器,敏玉和芷秀姐都表演過了,王姑娘不妨也獻上一曲,讓我們欣賞欣賞?”


    王槿聞言心裏便有些迴過味來。她直到剛剛都在納悶陳惠蘭為何要請自己來參加她和閨中密友的聚會,這會見她提出這樣的要求,恐怕一開始便是打算讓自己出出醜吧。大概以前自己說的那些話還是得罪了她,要找機會向她解釋一番才行。她這心思不過一閃而過,見阮敏玉和林芷秀都眼含期待看著自己,微微有些發窘道:“我家不過小門小戶,確實沒機會學琴藝,唯一能拿的上台麵的也就吹笛子了。”


    陳惠蘭眼中驚訝一閃而逝,剛要說話,阮敏玉已是興奮地道:“那槿兒姐姐就給咱們吹首曲子吧,菡萏,快去取個笛子過來!”她的貼身丫鬟菡萏應聲而去。


    待笛子取迴,王槿接在手裏,久違的熟悉感從心底淌出。好像都有一年多沒吹過笛子了,也不知道生疏了多少。她朝三人微微一笑道:“那我便獻醜,給大姐吹一曲笑傲江湖。”


    桀驁不羈的節奏,灑脫自由的曲調,即便在極容易審美疲勞的現代,這首曲子也能俘獲人心,更不要說在這音樂資源極為有限的古代了。一曲吹畢,阮敏玉和林芷秀都有些迴不過神來,似是還在體味肆意江湖的自由味道。而陳惠蘭看著王槿的眼神已是有些怪異的複雜,隻是她很快便轉移了視線。


    四人說說笑笑間已到了午時,便下了亭子去正廳裏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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