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走在最前麵的正是閩衝,他恭敬地引著兩個人進了包廂。<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前頭一個是位年約四十許,麵目和善的中年人,另一個則約莫三十多,身材魁梧,虎目炯炯。江清流早已起身和他二人作揖還禮,語含歉意地道:“二位長途跋涉而來,著實辛苦了。我本應親自上門接應,但此刻我行動多有不便,今日便在此設宴為二位接風洗塵。待會我自當罰酒三杯,還請二位勿怪我怠慢之罪。”


    那二人見江清流態度謙和,語氣真誠,又氣質清華,舉止大度從容,心中不禁多了幾分好感。中年人趕緊道:“江四爺言重了。承蒙江四爺信任看重,特意邀請我們來此共籌大計,還設宴款待,我們若是還挑三揀四,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旁邊那魁梧大漢也朗聲笑道:“四爺不用這麽客氣,我最不慣這些虛禮,待會好酒好菜地痛快喝上幾杯才是正理,嚴兄,你說是也不是?”


    原來中年人乃嚴家船行的二把手,喚作嚴睿。嚴家世代造船,技術精湛,在福州,泉州,登州等地均設有大型造船廠,工人數千,每年造船數量也要以千記。嚴家以最末流的工匠之身躋身於各大世家豪門,巨富商賈間而名聲不墮,可見其實力之雄厚。


    而那彪形大漢則是遠福鏢號創立者方秋生的第三個兒子,叫做方威遠。遠福鏢號成立之初,名聲並不顯。後來方秋生在一次走鏢過程中,遇上了一夥極其兇悍的山匪,他不但臨危不懼,更是憑著過人的膽識和過硬的本領,先示弱誘敵,又帶著兄弟們出其不意地半路反截了這夥山匪,並全部活捉,扔到了官衙門口。這夥山匪窮兇極惡,作惡多端,當地縣衙通緝多年而毫無進展,一直是他們的一塊大心病。方秋生卻一下全部活捉,並交給官府,那博平縣知縣得了這麽大一份禮物,升遷有望,便也投桃報李,在上報東昌府知府時,大大讚揚了方秋生的義舉,並為他求恩賞。那尹姓知府本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打算賞點金銀財帛也就是了。


    但他的幕僚卻多了個心眼,打聽到此次方秋生押的鏢並不是什麽特別貴重的物品,而是一副骨灰和幾箱籠書信衣物。[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原來時任兗州府寧陽縣知縣的劉伯敏於一月前暴斃身亡,他的大哥,當時的工部侍郎劉伯賢對弟弟蹊蹺的死因心生疑竇,便派了心腹前來查看。這心腹到了寧陽縣後,暗中多方查探,方知那劉伯敏在任期間因嚴查稅務之事,與當地一謝姓富紳多有齟齬。劉伯敏雖一心想整頓政務,拿謝家開刀,奈何謝家在寧陽縣經營多年,根基深厚,更是大昭開國大將謝勤所屬謝家出了五服的旁支,在當地威望甚重,即便是縣衙之內也多有人與之交好。他查無實證,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將此事擱置。一個月前,謝家祖母過八十大壽,特意請了劉伯敏,並專門為他設了一席山珍海味款待,想和他緩和下關係。劉伯敏見他一鄉間富紳,家中用度擺設竟極其奢華富貴,再看桌上魚翅鮑參,心中氣憤,便隻揀了麵前一道看著最是簡單的清蒸鱸魚吃。不料待他吃了大半,竟渾身起紅點,喉嚨發腫,唿吸困難。等謝家急急忙忙找了大夫過來,他已休克了過去。那謝家陣腳大亂,不知所措。這時謝家二老爺身邊一個奴仆出了個主意,說把劉伯敏裝成酒醉昏過去的樣子,用馬車直接送迴府衙,隻要不死在謝家,就萬事好說。謝家病急亂投醫,竟采納了他的意見,給了大夫一大筆封口費,便將身上被潑了許多酒的劉伯敏送迴了衙門後院。原本這事謝家即使是無心之失,也總脫不了幹係的,誰知那劉伯敏被攙著迴房的途中,又醒了過來,正巧被值夜的差役瞧見,且他表情難受,神情萎靡,剛好和酒醉暈吐之象相符。因而當第二天早上他被發現已身體僵硬,唿吸全無地躺在床上時,竟無人懷疑到謝家頭上。這心腹知道其中關竅必在那道清蒸鱸魚之上,謝家雖有責任,但因是無心之失,難以查到他們故意謀害的實證,便寫信迴報劉伯賢。劉伯賢迴信命他先將劉伯敏的骨灰和遺物送迴京城辦理喪事,他則留下來繼續查探。這才有了方秋生押鏢的這件事。


    那幕僚將此事前因後果告之尹知府,尹知府聞音知意,立即批了賞賜的諭令,不僅有撫恤傷員和獎賞的金銀財物,更是親筆提了一副“精勇大義”的匾額送給方秋生,並派遣了數名護衛隨同上京,直送到劉府大宅才迴轉。在尹知府的特意宣揚和劉伯賢的授意之下,方秋生創立的遠福鏢號一時名聲大噪,路人皆知。之後方秋生接連接了幾個數額巨大,風險也高的生意,因著他確實功夫底子好,又有一幫同樣勇猛果敢的兄弟協助,每一次都有驚無險地完成了,至此遠福鏢號的名聲才算真正穩固下來,在這江湖上也有了一席之位。


    江清流,嚴睿,方威遠三人分別落座,喊了小二點了菜,三人就先喝茶聊天,說些見聞軼事。嚴睿和方威遠因為家中生意的緣故經常天南地北,四處奔波,自然見識廣博,對各地風土人情也頗多了解,便挑了有趣的說。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江清流在這方麵也能搭上話,而且對他們所言多有補充和解釋,竟似比他們更為了解當地的民俗習慣。方威遠甚是好奇和不解,難道江清流也去過這些地方?但他這般年輕,閱曆怎麽比得上他們這些摸爬滾打了許多年的人?


    “…那年我才二十出頭,跟著鏢裏的一位老大哥運了批貨物到了京都北邊的一個小鎮上。我聽說那小鎮往北幾十裏路就能望見大草原了,便夜裏偷偷騎了馬找過去。我一路往北跑,跑了幾個時辰,天都要亮了,還沒見著那草原的影子。我不信那個邪,就跑到了附近一座高些的山上,站在山上一看,嗬,原來在這那!那山背麵就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原,大到沒邊,遠些的地方隱約瞧見幾個黑點,不知道是不是牧人住的氈房。我便下山騎馬繞到草原上,放眼望去,都是這鮮嫩嫩的草兒,我那馬兒也興奮得直撒蹄子。我便縱馬狂奔了好一會,隻覺暢快淋漓。趕上日出的時候,嘖嘖,這景致,比那詩裏書上寫得都要美呢!後來,我還瞧見了在放牧的幾個居民,奈何我已經走的太深了,急著趕迴去,不然一定上去和人家攀談幾句,也好長長見識。”方威遠十分惋惜又羨慕地道:“這草原的景致真是獨一無二,極為壯闊。可惜我沒能有機會去試一試那圍著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滋味。”


    嚴睿聽得津津有味,很是感興趣。他奔走的城市多在沿海地帶,更是沒有機會一見遼闊美麗的草原風光。卻聽得江清流笑道:“方兄不必如此遺憾,以後機會多得是,隻要方兄有這個心,去趟草原又不是什麽難事。隻是若想在草原天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卻是有些難。”


    方威遠大為不解,嚴睿也麵露疑惑,道:“我聽幾個去過塞北的朋友說,他們在草原上都是這般情形,難道竟不是實情?”


    江清流解釋道:“你那些朋友所說倒也不假,隻是草原牧民十分珍惜牲畜,平日裏也多以奶食為主,甚少食肉,唯有款待客人時才會宰殺牲口。若是方兄是衝著能大口吃肉去草原,恐怕即便是最熱情好客的草原牧民都不敢接待你了!”


    方威遠和嚴睿聽了不禁恍然,卻又疑惑為什麽江清流知道得這麽清楚?方威遠終是沒忍住,問道“江四爺,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莫非你去過草原?”


    江清流知他疑惑,便淡笑著點頭道:“我幼時習武,師父時常帶我出門遊曆,一去便是大半載。大江南北,草原大漠,我們都落過腳,住過一段時間,因而有所了解。”


    “原來如此,我說怎麽江四爺年紀輕輕,閱曆竟這般豐富,我方威遠自歎不如啊!”正好此時酒水菜肴已經上齊了,方威遠就端起酒杯朝江清流道:“今日四爺教我長了見識,來,我敬四爺一杯。”


    江清流也不推拒,一飲而盡,又重新斟滿酒,道:“先前怠慢了二位,說好要自罰三杯的,這是第一杯。”未及嚴睿二人阻攔,他已喝了一杯。然後第二杯,第三杯。


    方威遠見他行事動作這般果斷豪爽,言出必行,極對他的胃口,當下便道:“好!痛快!我方威遠最是欣賞四爺這樣痛快豪爽之人,四爺,我再敬你一杯!”


    嚴睿在一旁瞧著,心裏也對江清流極為讚賞。他雖不知江清流真實身份,但根據此前探得的信息,肯定是出於書香門第。他見江清流對他們這樣的商賈沒有絲毫倨傲鄙夷之色,反而竭誠相交,言談舉止更是讓人如沐春風,不禁生出親近之感。再想到他未及弱冠之齡,便有如此涵養風度,更是心中佩服。念及此,便也隨著方威遠端起酒杯道:“四爺待人以誠,風采更是令人折服,今日有機會能與四爺相交,實乃緣分,我也敬四爺一杯!”


    他三人相談甚歡,到後來竟有些相見恨晚之意。待飯畢,三人又轉到了那矮塌上喝茶,總算是聊起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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