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謎案之


    用雙手行走的男子


    細雨不斷在車窗玻璃上留下道道淚痕,料峭秋風在山穀中嗚嗚迴響,蒼白的燈光照著車前詭異的道路。レ思路客レ


    李鈺幹枯的眼眶已經不能再泛出淚花,隻是木然地望著在麵包車內用雙手行走的肖文。他雙手撐地,下垂的雙腳隨著身軀的進退扭擺,宛如一對折斷的馬蹄。嘴裏不停的重複一句話:“李鈺,我愛你,李鈺,我愛你!”


    半年前李鈺來到這個位於叢林深處的管理所工作。那裏有一個建築群,管理所、消防局以及森林派出所等多個單位都在那裏。


    在報到的第二天下午,李鈺在院子裏清洗衣服,忽然看到隔壁的院子裏有兩個男人在互相扇嘴巴,他們似乎並不憤怒,也毫無激情,例行公事那樣無jing打采的互相扇著。李鈺感到很不可理喻,那可是在派出所啊。


    李鈺放下手中的衣服往隔壁走,這種有違人倫道德的事情是她必須製止的。鮮豔的紗裙在她的身後落入水盆,刹那間濺起無數的浪花。


    “住手!”空蕩蕩的院落裏隻有兩個衣衫襤褸的互扇嘴巴的人,李鈺看了半天也沒人搭理,於是李鈺覺得很生氣,而且她認為自己生氣的後果應該很嚴重,她不顧天王老子地王爺了,先製止了再說。


    兩人似乎沒有看到李鈺,也沒有聽到李鈺的話。期間隻是輕輕的往一間辦公室裏斜睨了一眼,但沒有停止手中的活計。相反的,手掌接觸臉龐的啪啪聲更加清脆了。


    李鈺控製不了自己了,她衝過去雙手揮開了兩人的胳膊,同時高聲喊道:“別打了!”


    啪啪的耳光聲停止了。兩人木然的互相望著,沒有看李鈺的意思。


    李鈺心想自己也不能就這麽一直攔著他們吧,再說,他們再賤,有了自己的台階,也可以停止了。於是就鬆開了阻攔的雙臂。


    幾乎與此同時,劈啪作響的耳光聲又響了起來。


    李鈺高喊聲“我不管了”轉身氣急敗壞的往迴走。可是那劈啪作響的聲音好像沒有受到丁點幹擾,依舊節奏明快的響著。


    一圈淚花溢出了李鈺的眼眶,她環顧整個派出所的間間房屋,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迴應。


    李鈺再也忍不住了,她哇的一聲,放聲嚎啕起來。


    沒有人知道她的委屈來源於哪裏,李鈺也不知道,也許是自己信仰受到顛覆後的心靈崩潰反應吧。


    終於,一間辦公室吱呀一聲響,出來了一個瘦高個子的年輕人。他輕輕的對那兩人說了句:“停了吧”


    啪啪聲戛然而止,就像戰場上將軍的號令那樣管用。


    瘦高個子攔住李鈺“你是管理所裏新來的網絡管理員李工吧?請到辦公室裏坐一下,好嗎?”


    李鈺擦拭了眼淚,手指著瘦高個子,“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瘦高個子答:“我是肖文!”


    李鈺指著肖文:“是你讓他們互扇耳光的嗎?”


    肖文說:“算是吧”


    李鈺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哪裏來的權力?啊?你,馬上道歉!”


    肖文楞住了,他遲疑了好大一會。想請李鈺進屋再說,又想撇下李鈺不管,但最後他選擇了一聲不吭的獨自進了辦公室。


    李鈺沒有放棄的意思,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過了兩三分鍾的樣子,肖文手裏捧著一杯熱水走出屋子。他似乎有些許膽怯的來到李鈺麵前,恭恭敬敬的雙手捧給李鈺。


    李鈺沒有接茶水,隻是靜靜的叮了一句:“你,道歉!”似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肖文就迴了頭,對著呆在原地的兩人說:“對不起啊!”


    誰知兩人噗通一聲齊齊跪在了地上:“大姐,你放過我們吧?”


    李鈺徹底傻了。


    肖文展開雙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李鈺再執拗也乖乖的隻有進屋的份了。


    房間有些淩亂,桌子上攤著各樣的文件、資料和稿紙。


    “他們是準備進山偷伐樹木的”李鈺剛剛落座,肖文給她加了一些開水,將杯子又放在她的麵前。


    “我們懷疑他們的後台老板是販毒的,想借他們來偵察我們的實力。經所裏研究,準備放長線掉大魚,我們準備釋放他們,但不能放的過於輕鬆,那樣就會露出破綻。”肖文站在李鈺麵前,目不轉瞬地望著李鈺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著。


    李鈺的臉sè漸漸恢複了平淡,但肖文的話聽起來太像故事。她忽然冷冷的問“那麽你的計劃好像並沒有湊效,我建議你放了他們,他們卻對我磕頭,那是怎麽迴事?”


    “這兩個是我們所裏的老朋友了,他們知道,我們其實是可以拘留他們的,那樣他們在號子裏就會受到犯人們無情折磨的”


    李鈺知道一切隻有到這個層麵了,老練的對手有著豐富的經曆,再說下去也是枉然。


    但她不甘心,她要嚇唬一下這個小小的自以為是的森林jing察:“我要向上級匯報,說你們虐待嫌疑人”


    肖文目光冷冷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什麽意思?我們怎麽虐待他們了?”


    李鈺氣的啼笑皆非了:“我都看見了,你還想抵賴?你讓他們互扇耳光”


    肖文對著門外大聲喊道:“進來!”那聲音裏充滿了威嚴,有股震懾的氣息。李鈺從心底有些害怕。


    兩個互扇耳光的人擠進了門,怯怯的站在那裏,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肖文厲聲發問:“你們為什麽在派出所裏互扇耳光?是派出所的幹jing要求你們那麽做的嗎?這是網絡管理的李工程師,你們實話實說,她可以給你們做主,有人威脅你們你們也不要怕,網絡很厲害的”


    “哦,對不起,李工,讓您受驚了,剛剛我們毒癮犯了,自己扇自己嘴巴,以期望不要給社會帶來災害,對不起了,真的沒有人強迫我們”兩人竟是爭先恐後,李鈺聽了個大概,她徹底沒有了脾氣了。


    “哼,我懶得搭理你們,我衣服還沒有洗完呢”說完李鈺起身往外走。


    兩人卻站在門口,李鈺竟然不能通過。她恨恨的揶揄著“怎麽?還真是jing匪一家了?不讓我走了”


    肖文似乎也動了氣“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來告你侮辱誹謗!他們兩個就是證人”


    李鈺心想壞了,這下要是肖文要求道歉就麻煩大了。內心為自己的口不擇言追悔莫及。


    耗了那麽一會子,肖文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兩個門神知趣的讓了道,李鈺狼狽逃竄了。


    不是冤家不聚頭。第二天,李鈺接到一份工作任務,叫她采訪肖文,采訪派出所的肖文!並要求采訪稿至少在內部網站上發稿。李鈺再三推月兌,最終還是沒有辭掉!


    李鈺挨到快下班的時候來到了肖文辦公室門前,她心存僥幸,要是肖文不在辦公室那就好了,抬手敲門,發現門框上懸掛著一尾木魚,心想這是學南陽太守廉政的意思,看來這小jing察還挺有意思的呢。


    篤篤篤聲後,辦公室裏傳來洪亮的一聲“請進”。


    李鈺倒是一位遇事有膽魄,不驚不懼的人,隨著一聲請進她倒安心了。她理了理鬢發,從容不迫地邁進了門檻。


    房間似乎收拾了一下,比昨天整潔了許多。


    肖文見她進來,慌忙起身來給李鈺沏茶。“怎麽?今天是那陣風把李工吹來的呢?”


    李鈺大大方方的落座,接過茶水呷了一口:“肖jing官今天沒有外勤任務嗎?清閑到一個人在辦公室玩撲克?”


    肖文笑笑:“說出來不怕你羨慕嫉妒恨,局裏派了個大記者,專門采訪我,我明天上了網站的頭條,你可不要嫉妒呢”


    李鈺唿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shè到肖文的身上,兀自還笑了不停。慌裏慌張的站起身來,嘴裏連著說對不起,一邊幫肖文擦拭。


    肖文很鎮定,他謝絕了李鈺的幫忙,但不解問:“你就那麽嫉妒我?非要噴我一身茶水才能消去你的嫉妒麽?”


    李鈺嗬嗬笑道:“你當我是誰?我就是讓你上網站頭條的大記者呢”說著掏出了采訪證件。


    肖文一下傻眼了。“你、你、嗨,怎麽迴事?怎麽會是你?”


    李鈺岔開了話題,盯著桌麵問:“你一個人玩什麽撲克呢?”


    肖文竟一下來了jing神:“這是塔羅牌算命,來來來,我幫你算算你什麽時候有男朋友好不好?”


    李鈺反問:“你捉罪犯就是靠算命麽?”


    肖文嗬嗬笑著:“你說哪裏話來,這東西隻能用於愛情占卜,捉罪犯靠勤快、辛苦、推理和證據。”


    之後,兩人竟然就相愛了。自然那是順理成章的事。


    不久,肖文忽然失蹤了,李鈺到派出所去找,有人說調走了,但調到哪裏去了,誰也不知道。


    李鈺很生氣,很肖文的氣,很生單位的氣,但氣歸氣,後果就是她一個人吃不香睡不著,其他後果沒有一點嚴重的。


    約莫兩月的光景,肖文迴來了。


    肖文的歸來和離開一樣悄悄的,就像徐誌摩的詩,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李鈺把內心的狂喜壓抑的很好,她冷冰冰的把脊背對著肖文,裝作什麽都不可能發覺的樣子。


    陸陸續續來了很多的朋友,貌似不期而遇,但風向一邊倒,都為肖文說情。


    忽然間,肖文啊的叫了一聲,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很久很久的壓抑中噴發的。任李鈺怎麽鎮定都不能裝作熟視無睹了。


    她迴轉身,隻見肖文臉sè像一張蠟紙,細細的汗珠布滿了蒼白的麵龐,他渾身發抖,像冬天裏的一隻麻雀,在淩冽寒風中將要凍死的樣子。


    肖文的喉結不停抖動,發出唿唿的吼叫聲。


    幾個派出所的同事慌忙道“肖文,肖文你要挺住,你看這是誰,這是你朝思暮想的李鈺啊!”


    肖文似乎鎮定了許多。李鈺來到他的麵前,雙手捧了肖文的臉龐,輕輕唿喚他。


    肖文的臉拚命扭曲著,一副拚命擠出一絲笑容的樣子。但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他輕輕撥開李鈺的雙手,順手從懷裏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向頭頂砍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jing察揮手隔去,肖文匕首落空,不停的胡亂揮舞著。


    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的李鈺看著肖文的樣子潸然淚下,肖文在懵懂迷失中猛然看到愛人俏麗麵容上的淚光,突然抓起桌上的短刀砍下了左手無名指。


    之後李鈺知道了全部,近年來,一夥毒品販子在附近地帶活動猖獗,最近有一個極好的打入販毒集團內部,破獲他們的機會,由於肖文來森林派出所的時間並不長他就擔任了這一角sè。


    李鈺想到了那兩個互扇嘴巴的人。那應該是這個局的開始部分。


    在模清了販毒集團的內幕後,收網了。


    行動結束後,發現漏掉了一名小頭目,肖文恨得牙根癢癢,就是那個小頭目引誘威逼肖文染上了毒癮。


    李鈺的家人知道了李鈺的男朋友的事情,要求她和肖文斷絕關係。


    肖文默默的坐著,傻了一般,靜靜的看著李鈺,忽然間,他淚流滿麵,柔聲道:“可是李鈺,我愛你。李鈺啊,我也不想事情是這個樣子,我也想在我最美好的時刻遇到你,把你心中最美的我交給你,可是怎麽就成這個樣子了呢?但是,李鈺我愛你,你叫我怎樣放下你呢?”


    幾乎一個月的時間裏李鈺都在陪著肖文配合公安幹jing抓捕那名漏網的毒販。


    那是一個下午,一個今生李鈺都不能忘懷的下午,夜幕已經降臨,三名公安小分隊的人員在懸崖邊和那名毒販對峙著,懸崖下是茂密的叢林。


    李鈺的父母忽然出現在現場,他們強行要求李鈺迴家。李鈺一邊與父母拉扯,一邊向肖文求助。


    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的肖文突然喊了聲:“李鈺,我愛你,李鈺,我愛你!”之後撲向正在和公安周旋的毒販,轟然向山澗滾下。


    當人們找到肖文的時候,他雙手死死掐著已經斷氣毒販的脖子,雙目緊閉,雙腿兀自汩汩流血,氣若遊絲。


    經過七天的搶救,肖文始終沒有醒來。


    在父母麵前跪了七天,在幹jing勸說下終於有了人身ziyou的李鈺趕到醫院看到肖文的時候,她涕泗滂沱弄濕了肖文插滿器官的臉,她撫模著心上人,喃喃耳語:“肖文,肖文,我是李鈺!”


    忽然肖文雙手抖動了幾下,拔下了插管,伴著哭腔說了句:“李鈺,我愛你,李鈺,我愛你!”並努力著伸直雙手企圖拭去李鈺的眼淚。


    喜出望外的李鈺太貪心了,她犯了個讓她至今後悔不跌的錯誤,她對著肖文說:“要是真的喜歡我,你就起來抱抱我,好嗎?”


    肖文衝下床數次努力站起又數次跌倒。李鈺在驚慌失措中看到肖文倏忽間雙手撐在地上,身子抖動扭曲著走向李鈺,雙腳像一幅折斷的馬蹄。他在李鈺跟前輕輕停下,口裏說著:“李鈺,我愛你,李鈺,我愛你!”李鈺嚇呆了,她往前走了幾步,想給肖文做點什麽,可肖文仿佛害怕傷害到她似的,疾忙退後幾步。李鈺趕忙退迴去,肖文就向她靠攏幾步,口裏不停說著:“李鈺,我愛你,李鈺,我愛你!”


    窗外的yin雨不停敲打著車窗玻璃,淒楚的雨絲仿佛流進了李鈺的心,李鈺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在地震裏割裂的土地。


    一陣疾風隨著幾下電閃,麵包車停在一座黑黢黢的寺廟前。


    李鈺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錢,戰兢兢遞給那個一直yin沉著麵孔的介紹人。那人終於yin測測的開了口:“這麽一點錢,別說求大師慈悲,就是讓我替你拋屍都不夠啊!”


    過了許久,那人見李鈺再也掏不出錢來,長歎一聲,拍了三下手掌。一個身影突兀而來,嚇的李鈺驚叫了一聲。一名灰布女尼不知何時站到了身旁,她雙手合十,洪鍾般宣了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把這孽障施舍了老衲吧?”隨後不等答話,徑直提了肖文大步流星而去。


    奔過數座殿宇,來到一排廊廡,灰布女尼疾速放下肖文,匆匆轉過一座照壁不見了蹤影。


    李鈺見肖文靜靜躺著地上,終於不再孜孜不倦地奔走,心稍感安慰的同時,猛然湧起一股恐懼。踉蹌間奔到肖文跟前一模鼻息,手掌就像探入冰窖一般,肖文,肖文已經沒有了氣息…


    李鈺猶如一灘泥般癱臥在地,一時間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恍惚間一年老女尼站在李鈺身畔,她輕啟朱唇,聲若利箭破空“世外人,法定無法,然後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肖施主因愛致怨隻弄得人獸難分,女施主愛怨交織戾氣集身。我佛普度眾生,惟願化盡天下人心中悲苦,歸種種世間戾氣於無sè無空。你可聽清了?”


    李鈺悄然支起上身,趺坐於地,斜睨下已經不見了肖文的身體。她雙手合十,泣然道:“不敢問仙師法號?”


    那師太身後轉出灰布女尼,行了單掌禮,道:“仙師法號上靜下心,乃得道高人”


    李鈺泫然道:“敢問師太,肖文屍身能否容我帶迴安葬?”


    靜心師太木然道:“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世間輪迴,無悲無喜,施主何須耿耿於他人皮囊?”


    李鈺心若飄出體外,渾渾噩噩道:“既如此,我也該下山去了”


    靜心師太麵無表情“天sè已晚,施主用過藥食再走吧。”


    李鈺趺坐微動,早有一尼捧過sè黑缽盂一隻,李鈺看到缽盂內米粥仿佛是個男子形狀,定睛看時依稀是肖文的身形。幹枯許久的眼眶豁然間開了閘般,眼淚奔瀉難止。


    李鈺眼巴巴朝缽盂中望去卻又是米粥一片,稍瞬卻又是肖文。魔術般不停變換的形狀如萬把鋼刀絞紮著李鈺的心。


    靜心師太幽然道:“你和那肖文原本有諾--即使化作灰塵也不絕愛戀。如今肖文或做米粥一缽,而你卻已不能辨別判定,是也不是?世間癡男怨女,或揣摩愛人心臆或為周遭所迫不能鴛鴦同夢,默默掛懷,隻叫人心形消瘦魂魄離體。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施主是深深體會個中滋味的了。”


    李鈺隻覺渾身虛月兌,滿耳法音轟鳴,不覺有它了。


    師太道:“女施主內心雜念紛陳,以致高傲寂苦不能釋懷,若能吃了這個肖文的幻影,一切自安,你可願意?”


    頓了頓,師太道:“那肖文對你念茲思茲,你撕吃他的身體後他難免也要撕玩你的心腔,以示愛你之意,隻是他鬼行尚淺,可能撕爛你的心髒,隻需將他忘懷就可避開疼痛,最終還你心願圓滿結局,你可能做到?”


    李鈺低聲吞泣悲不自勝。在師太再三敦促下,終於緩緩點下了頭顱。


    霎時一縷薄凍冰晶漫過缽盂口,緩緩流入深處並且愈來愈濃,猶如一層薄冰封閉了缽盂,淚光裏肖文的屍體清晰地躺在缽中。


    李鈺默默凝視隔著一層玻璃的肖文,仿佛他們隔著電腦屏幕在網絡裏初相遇。那時雙方甜言蜜語,如今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砰的一聲脆響,猶如薄冰初融。缽盂內青煙繚繞,一隻沾著青草泥土芬芳的左手慢慢從缽盂中探出,不停撥弄李鈺的唇口,李鈺靜靜的癡癡地望著這隻熟悉的左手,不錯,那是肖文的手臂。


    李鈺淚如決堤心若刀絞,緊緊閉著嘴唇。


    那隻手就慢慢掀開她的口腔,探了進去,李鈺驚愕中順從的讓肖文的手臂插入咽喉,那手臂柔若遊絲,遇到口內絲絲暖氣,頓時化作水流,慢慢滴進李鈺咽喉。


    缽盂中終於慢慢顯露出肖文的臉,能再次看到肖文,李鈺就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隻見肖文聚jing會神地望著李鈺的口腔,緩緩飄了進去。之後在咽喉處化作水滴滑進李鈺體內。那些液體慢慢滴進李鈺千瘡百孔的心,暖暖的將心髒包裹起來,李鈺內心的悵惘和疼痛消失的無影無蹤,熏熏然陶醉了。


    約莫一頓茶的功夫。李鈺覺得肖文的手在胸腔裏模索,並開始撕扯著她的心肺,慢慢地心肺被拉扯著出了唇口。李鈺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流,幾次想喊肖文卻始終隱忍。她不相信肖文會傷害她,從開始到永遠都不會傷害她,無論世界上多少人認為肖文會給她帶來傷害,她都不相信肖文會存心傷害於她。


    肖文把玩著李鈺的心肺,突然伸手撈起缽盂內一隻紅彤彤的活動心髒,聲音洪亮的說道:“李鈺,我愛你,李鈺,我愛你!”之後肖文雙手捧了那顆心髒,慢慢放進李鈺口腔。之後漸漸隱去,在肖文消失的一刹那,李鈺使盡渾身最後一絲力氣伸手進缽盂抓撈,撈到的卻是滿手米粥…


    李鈺瞬間失去了知覺。


    許久,李鈺從肖文的唿喚中醒來,她緩緩睜開雙眼,隻見肖文玉樹臨風般站在他的麵前,羞赧的說道:“李鈺,我愛你,李鈺,我愛你!”


    偌大個寺院靜悄悄的,唯有天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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