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這麽說的?”


    卞思仁臉色有些怪異看著龐細清。


    龐細清點點頭:“不過我問他辦法是什麽,他卻是不再說了,說是以後我們迴知道的。”


    卞思仁忍不住笑道:“哪裏有那麽容易,光是越州一地,便會收到至少十萬貫的利息,放到整個天下,多了七八百萬貫,少了也要有二三百萬貫,這麽龐大的數量,他怎麽拿得出來!


    這不是異想天開麽?不過算了,這事情咱們既然交出去了,咱們便不用多管了。


    就是我之前問你的那個錢莊的事情,你與他交流過沒有?”


    龐細清點點頭道:“問清楚了,老奴還與那瞿洪慶聊了,據他們的說法是,到時候朝廷會規範所謂的金融市場,不是誰都可以放貸了,以後放貸,都是要統一利率,還得具備有牌照才可以放貸,若是私放貸款,尤其是那些放高利貸的,抓到了恐怕要被罰得傾家蕩產的。”


    卞思仁笑道:“罰得好啊,隻有罰得很了,才能夠嚇退那些想鋌而走險的人。”


    龐細清卻是有些憂慮道:“這牌照咱們一定能夠買的著麽?”


    卞思仁點點頭道:“陳靜安已經答應我了,該是沒有問題的。”


    龐細清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卻說陳宓這邊,監督著接收了賬本,又整理了十幾天,才算是將整個越州的賬給算了出來,這一算,原本的估計的確是準確地,若是來一場天災,越州農戶估計破產無數。


    陳宓讓賬房算出來光是越州一地,進行減稅之後需要銀行補貼多少的利息進去,才能夠保證農戶能夠有所收益,算了一下,大約需要貼大約四萬貫左右,根據這麽粗粗一算,銀行需要貼近三百萬貫的利息進去,才能夠保證不損害農戶的利益,又能夠保證青苗法的執行。


    瞿洪慶愁眉苦臉道:“二郎,這般下去怎麽可以啊,咱們光是要掙銀行吸納存款的利息已經接近幾百萬貫了,現在又要貼青苗法接近三百萬貫,這是要命啊!”


    陳宓點點頭道:“是有些壓力。”


    瞿洪慶苦笑道:“咱們現在要在各地設立分行,設立分行需要招聘人手,租賃場地等等,這一年下來也是要幾百萬貫,也就是說,這銀行每年光是支出便要一千萬貫,要掙一千萬貫……這是真要命啊!這朝廷歲入才幾千萬貫,咱們銀行一年就要掙一個國家賦稅的四分之一,這怎麽可能啊!”


    陳宓笑了起來道:“其實還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麽嚴峻,今年比較特殊,銀行才剛開始運行,主要的任務是吸納存款,放貸這一塊還沒有真正開展開來,等放貸這一塊的工作徹底開展開來,這一塊的利息會被覆蓋掉的。


    至於青苗法的幾百萬貫的利息,是因為今年的稅率定太高了,今年是改不了的,明年咱們要把墾田從富戶手中收迴,然後給到農戶耕作,加上減稅部分,農戶願意耕作了,這一塊也能夠覆蓋掉不少的利息。


    至於怎麽撐過今年,其實也簡單,第一是快速地鋪展銀行支行,在當地快速地開展吸納存款的業務,隻要吸納的存款足夠快,足夠多,就可以支撐利息的支付……”


    看到瞿洪慶眼中的驚懼,陳宓知道他在想什麽,笑道:“不用怕,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隻要明年的放貸正常開展開來,不會有那種局麵發生的。”


    這時候沒有龐氏騙局的說法,但陳宓知道瞿洪慶這個專業人士肯定是想到了這個,所以給專門解釋了一下。


    這個陳宓心中有數,瞿洪慶也就放心下來了,專心去處理這些事情了。


    陳宓也能夠稍微歇息一下。


    這段時間以來,一來是為了弄清楚青苗法的實施情況,弄清楚裏麵出現什麽狀況,這對以後收拾殘局有重大的作用;


    二來則是深入了解大宋農業經濟的情況,在陳宓的計劃之中,扶農將會是他以後的一大工作計劃。


    雖然說工商業才是他以後的工作核心,但是等工商業具備初步的規模之後,這農業還是得扶持起來,因為這時候的農業太過於脆弱了,農業不穩,則國家不穩!


    於國家來說,想要提高上限,需要提高工商業,但要提高下限,則需要保證農業!


    無論如何,農業必須得搞好。


    這段時間一來,陳宓感覺非常地疲勞,一來是工作量很高,這讓他的身體很疲勞,二來則是心累,看到農戶被抽筋吸髓一般的被盤剝,雖然沒有看到具體的農戶,但他的耳邊似乎迴蕩著農戶們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這些呻吟聲在夜裏他休息的時候夾雜在一起,讓他認為自己像是置身於地獄之中!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陳宓下了決心,一定要將青苗法的弊端給更正過來,農戶夠苦了,加上青苗法的壓迫,他們會沒有生路的。


    不僅要更正青苗法,還要利用銀行,對農戶進行幫扶,這樣才能夠改變他們的命運。


    不過,其實這些方法隻是治標但不治本,真正的治本是將土地從地主手中摳出來,分給農戶,也就是所謂的土地改革,但除非推翻大宋朝,否則想要這麽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這種方法,即便是王安石這等狂人,也不敢提出來,因為一旦有人敢提出這種方法,第一時間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這種現實是,所有的官員士大夫都是既得利益者,要這些既得利益者支持自己革他們自己的命……太天真了!


    所以,如果要在這個框架下做一些事情,便隻能治標了。


    陳宓想了許多,但也隻能徒勞歎息一聲。


    陳宓來到了越州已經二十天了,禦史中丞祖無擇才姍姍來遲,他一來便秘密提審那個刺殺陳宓的水匪頭領。


    說是提審,其實也是確認一下而已,落在陳宓手上這麽久,該挖出來的東西早就被挖出來了。


    “……你交代過,是程家的程頤指使你來刺殺陳宓的?”


    祖無擇問道。


    水匪頭領點點頭:“是。”


    “是他親自與你見麵的?”


    “不是,他怎麽會見我這種人,見得是中間人。”


    “那你怎麽會知道是程頤指使的?”


    “他們以為隻要用了中間人,我們就不會知道背後是誰,其實為了自保,我們每次接了任務之後,都會查清楚背後的關係的,還有,所謂中間人,也是我們這一行的,他們的主顧,未必會死,但得罪了我們,他們一定會死。”


    “中間人呢?”


    “我不知道,當晚刺殺失敗,第二天就被抓了,按理來說,中間人已經遠遁他鄉了。”


    “你一定能夠找到他是不是?”


    “找不到,他知道我們全軍覆沒,一定會驚慌失措,不會按照之前的方式躲藏的。“


    ……


    “怎麽樣?”


    陳宓笑著問道。


    祖無擇一臉的不爽:“果然如同你所說,還真的難以順藤摸瓜查到程頤那裏去,現在即便是彈劾他,也難以動得了他。”


    陳宓點點頭道:“沒錯,少了一個關鍵的環節,的確是難以定罪的,隻是這人海茫茫,想要找到那個中間人,卻是絕難做到的。”


    祖無擇發狠道:“這個事情交給我吧,即便是大索天下,也要找到這個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夫就不行找不到他!否則程家老是窺伺在側,總是如鯁在喉的。”


    陳宓點點頭道:“該找也是要找,不過目前的任務還是青苗法的事情,越州的事情到目前為止可不算完,卞家叫出來了,可有其他的豪門大戶還不肯交出來的,還需要您來震懾呢。”


    祖無擇露出獰笑:“還有誰不肯交出來?”


    “山陰婁家、婺州李家、明州徐家、台州烏家、處州金家、溫州陳家還有衢州杜家。”


    祖無擇聞言笑了笑,都無須多加思索便道:“婁家有婁師道、李家有李明言、徐家有徐世祖、烏家是烏臨中、金家溫家也有代表人,老夫去信便是,若是不願意退出,那老夫也無妨來一波暴擊。”


    陳宓大笑起來:“老前輩真是風趣。”


    祖無擇哼了一聲道:“這些家族貪得無厭,不知道進退,不給他們一個教訓是不行的,嗯……要不還是不要去信了,該給立立規矩,老夫馬上寫奏折彈劾他們,彼其娘之,小子,你手上藏了他們什麽把柄沒有?”


    陳宓從懷中掏出一大本簿子:“待晚輩翻翻看。”


    祖無擇一把搶過來,粗粗翻了一眼,不由得笑罵道:“你小子在這裏等著老夫呢!”


    原來那簿子上,山陰婁家、婺州李家、明州徐家、台州烏家、處州金家、溫州陳家還有衢州杜家的各類罪狀都在其中。


    且婁家的婁師道、李家的李明言、徐家的徐世祖、烏家的烏臨中、以及金家溫家等各家的代言人,可都是罪狀在上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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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罪狀有大有小,但正經當官的,罪狀大小,都是犯忌諱啊,而且這涉及青苗法之事,現在官家與王安石都在大力推動,這些人光是一個侵吞青苗法成果的罪狀,就足以讓他們翻船了!


    祖無擇笑罵陳宓,陳宓也沒有辯解,而是笑道:“便是要勞煩老前輩了,老前輩可是要招人恨了。”


    祖無擇大笑起來:“無妨,希濤還等著老夫團聚呢,哎呀,做官這麽多年,老夫一向沉穩,沒想到臨了老了,還能幹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哈哈哈,也是有趣啊!”


    說來也是,彈劾的這七家,都是越州各地方名門望族,他們的代言人官位低的都得是知州了,高的甚至是京朝官,祖無擇一下子彈劾這麽多人,可不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了麽。


    不過,這就是陳宓想要讓祖無擇做的事情。


    此事正是要立一個範例,讓那些私放貸款的人看看,讓他們知難而退,不然一家一家的說服過去,那得多費勁啊!


    祖無擇以前是頗為拖遝的,但此次卻是興致勃勃的連寫七八分彈劾奏折,倒不是因為彈劾事實證據俱全,而是有一種孩子作壞的痛快感,男人什麽時候最快樂,那就是搗蛋的時候啊!


    祖無擇寫奏折寫得開心,但他投迴去的奏折卻是頓時讓朝堂上下炸了鍋。


    曽公亮顫顫巍巍地找到了張載。


    張載頗為驚詫:“曾公,您怎麽來了,您最近身體可好了些?”


    曽公亮冷冷道:“身體是好不了啦,但離死還遠了些,總不至於那麽快死掉,但有些人卻已經無視老夫了,想必也是想著讓老夫早幾天死吧。”


    曽公亮話裏麵怨氣極大,張載這麽一聽,哪裏不知道這位是興師問罪來了,趕緊站了起來:“曾公,您這是說什麽話,您對我有什麽不滿的,請盡管說,可不敢說這個。”


    曽公亮哼了一聲道:“你難道不知道麽?”


    張載陪笑道:“還請曾公明示。”


    曽公亮瞥了他一眼道:“徐世祖怎麽就得罪了張參政,張參政非得整他?”


    “徐世祖?”


    張載愣了愣,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起來:“您說的是這個啊,徐世祖……與曾公有關係麽?”


    曽公亮怒道:“徐世祖乃是我學生,怎麽就沒有關係了,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你若是想背棄諾言,老夫走便是了!”


    “哎呦!誤會啊!曾公!”


    張載猛然拍了一下大腿道:“這是誤會啊,曾公!此事是小徒與祖無擇搞得事情,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一時間沒有想起徐兄是您的弟子,這才大水衝了龍王廟,曾公請恕罪請恕罪啊!”


    曽公亮隻是冷笑道:“那不知道張參政想如何解決呢?”


    張載尷尬的笑了笑道:“曾公您的意思呢?”


    曽公亮不耐道:“現在問我這些做什麽,是你們想怎麽樣,而不是我想怎麽樣!”


    張載歎了一口氣道:“此事我那劣徒做得的確是不太合適,應該先行與徐兄商量的,不該將徐兄給架上去,隻是此次卻是需得借徐兄的名頭立立規矩。”


    曽公亮露出吃驚的神色:“借老夫的徒兒名頭立規矩,這話像話嘛!”


    張載笑道:“曾公您知道您弟子做了什麽嗎?”


    曽公亮不說話了。


    張載歎息道:“原本我也想勸我那劣徒不要這般做法,可是他將材料往我這裏一鬆,我便什麽也都說不出來了,曾公啊,官員可以貪汙、可以瀆職,可要是對黎民百姓敲骨吸髓,那就太過分啦!”


    曽公亮緊緊地盯著張載道:“張參政的意思是我這弟子罪有應得,罪不可赦麽?”


    張載搖搖頭道:“不至於,但是該承擔的責任還是要承擔的。”


    曽公亮頓時怒發衝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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