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山脈,雄奇險峻,深溝巨壑,隨處可見,飛鳥難度,猿猱駐足,時值六月,正是盛夏時節,滿山紅楓似火,黃葉如蝶,一片斑斕景象。而這雄渾偉岸的山脈隻有一位主人——震懾北域八部的百年將門世家南疆蔚氏。


    蔚氏將才如雲,忠君報國,南疆皇帝感念其心,將蔚氏晉入皇籍,成為南疆僅次於皇室的第一名門,授予帶兵進入皇城特權,而所有南疆貴族舉辦宴會,第一上座皆要留給蔚氏,以彰顯其第一名門地位。


    “蒼狼,這次煉製出來的暗器又要讓家裏那群毛頭打架了,我都出來那麽長時間了,那群猴子居然都沒來看我,真讓人傷心。”


    遠處走來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子,身著雲紋玄色錦袍,身材高挑修長,黑發如墨,以流風緞帶高豎而起,迎風飛揚,眉眼冷冽,如雪山幽泉,英挺而淩厲的黛眉不羈地向上輕挑,周身自成一股冷傲霸道的氣質,讓人無法直視。


    此刻那雙如盛夏夜空的雙眸滿意地打量著手中的暗器,笑意吟吟地對身旁的男子道。


    名喚為蒼狼的男子一身戎裝,黑麵紅底的披肩下內甲鮮明,英挺健碩的身姿,岩石一般冷硬的五官,眼睛半明半寐倨傲狂暴,周身滿是肅殺之氣。


    蔚晴抬頭看了看天色,望著天際邊如血殘陽,眉峰微蹙。


    這是同北域的最後一戰,老頭子他們也該迴來了。


    “我們迴家!”


    當她拿著最引以為傲的暗器走入那巍峨壯麗的山穀,迎接她的不是嫂嫂們嘮叨的碎碎念,也不是小不點興高采烈的親昵的擁抱,而是鋪麵而來的熊熊烈焰。


    那塊由南疆開國君主欽賜的蔚氏牌匾上突兀地釘著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她頭發散亂,不複平日的一絲不苟,麵容殘破,不複平日的傾城絕色,如同破布偶般搖晃在風中。


    “大嫂!”


    蔚晴話音未落,沈氏已經身披青色外袍躺在蔚晴懷中,清麗絕美的雙眸不甘心地睜著,臉上尤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猛地衝入滔天火海中,發瘋似地尋找任何生命的痕跡,聲嘶力竭地大喊。


    “小不點!小不點!二嫂!三嫂……”


    一腳踢開燃燒的房門,除了撲麵而來的濃煙,滾燙的烈焰,沒有任何其他聲響。


    終於,當她衝進搖搖欲墜的蔚家祠堂,焦臭的味道瞬間湧進她的四肢百骸,一具具黑漆漆的殘肢以近乎詭異的方式交疊扭曲在一起。


    有些被斬斷了頭,有些被砍斷了腳,而隱約可見女性特征的身體被倒吊在祠堂的頂梁柱上,還零星插著十幾根的硬物!


    心中那根弦徹底斷了!一口心頭血從喉間噴射而出。


    “主子,這裏快撐不住了!”


    血色殘陽,映照著漫天的火光,吞噬萬物,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妖豔,一聲響徹雲霄的長嘯似夾雜了無窮的憤怒和痛苦迴蕩在山穀中,久久不散。


    “蒼狼,去前線!快去前線!”


    蔚晴血紅著雙眼,猛地翻身上馬,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


    一定來的及!一定來得及!在他們趕盡殺絕前!


    南疆天啟十年,鎮國將軍蔚典率五萬大軍抵禦北域進攻,攜六子進入血狼穀,中伏,為保邊境城池不破,施展七星陣抗敵,萬箭穿心。同日天將暴雪,蔚氏身化冰石,以身殉國。北域諸將為其悍勇所懾,退兵。


    同年蔚氏族人受不明人士襲擊,全族皆殤。


    至此,響徹四國的南疆蔚氏戰神滿門凋零。


    “蔚氏三百零二人,他們隻絕了三百零一,算漏了一人,不,算漏了兩人。哈哈哈!算漏了兩人!”


    蔚晴仰天長笑起來,笑的眼睛發幹,笑的喉嚨腥甜,笑的撕心裂肺。


    世人隻知道蔚家有七位戰神,又哪裏知道蔚家還有一位絕世聰穎,鐵血無情的嫡女!


    半響,蔚晴的眼中再不見往日肆意灑月兌,隻留下深不見底的狠意。


    “主子,南疆宰相南天一直同家主有聯係,也是唯一知道您身份的人,今日啟程,三天便可到南都。”


    蒼狼自小便跟在蔚晴身邊,熟知她的想法,隻要她一個眼神,便能瞬間領悟含義。


    雖然主子十四歲從昏迷中醒來後性情大變,但不論主子變成何樣,他隻奉一人為主。


    “三月後,南都!”


    蔚晴策馬而行,看著身後的逐漸遠去的山巒,渾身散發的寒意劇增,可眼底卻燃燒著炙熱火焰。


    “蔚家雖從未踏足帝都,但南疆王賜下的府邸不少,這次過去倒也有了落腳之處。”


    “主子不準備去未來公公南疆宰相南天處?家主同南天交情匪淺,況且其子不久也會成為主子的夫婿,相信也會助主子一臂之力。”


    蒼狼緊隨在蔚晴身側,目光警惕。


    “交情匪淺?宰相南天手握重權,老頭子五萬大軍被圍困,他手下的三萬屯兵就在相隔不到十裏的王家鎮,若是同老頭子形成前後夾擊之勢,何以慘敗至此!”


    蒼狼身子一震,手中韁繩瞬間收緊,堪堪令胯下的汗血寶馬嗚咽一聲。


    所有欠下蔚家血債的人,一個都不會漏掉!


    二人策馬狂奔,不到一日便到達邊境小城,就地尋了一間客棧休整,卻見家家戶戶都掛著白布,蔚晴心中一悚,難道北域的騎兵仍舊衝進了這裏?


    夥計見到客人也不如平時那般殷勤,例行公事地登記了店家,滿臉的如喪考妣。


    “這位小哥,如今這是怎麽了?怎麽家家都懸著白布?莫不是那北域蠻子仍舊是攻了進來。”


    誰知蔚晴不提還好,一提此言,那麵黃肌瘦的小二眼眶一紅,幹癟的小臉上竟是憤然。


    “休得提那北域賤狗,就算是將我們邊境諸城都屠盡了,我等也不會向他們搖尾乞憐!這白布,是為蔚家滿門英烈而哀!是為南疆百姓而哀!”


    “蔚老將軍臨死不屈,生生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北域的虎狼之師,還有那六位小將軍,六位小將軍,萬箭穿心…。萬箭穿心…仍…。”


    說到此處,小二已是泣不成聲,瘦削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動。


    旁桌的食客拍案而起,滿臉的怒意。


    “去他娘的!蔚家忠烈英魂未散,竟有人當眾甩蔚家的臉子。宰相之子南齊竟以同內閣大學士阮思雲情投意合為由,在帝宴上當眾請旨退婚!就算蔚家沒有女兒又如何!一個小白臉能攤上蔚家,就應該終身不娶,以示對蔚家的尊敬!”


    蒼狼一聽此言,頓時滿麵戾氣,薄唇緊抿,渾身發出一股嗜血的殺意。


    身旁的女子目光深且冷,似淵似冰,嘴角竟揚起一股嘲諷的笑意。


    若不是得了南天的默許,一個嬌生慣養的侯門貴子哪來的膽子,原本隻以為南天此人趨利避害,想不到竟是如此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也好,這樣我也不用顧忌什麽往日的情分了。


    “蒼狼,迴房。”


    冷厲至極的一句話,迅速將蒼狼從爆發邊緣拉了迴來。


    當第三天的陽光穿透雲層,二人終於進入了南疆的權力中心——南都。


    街道寬闊幹淨,兩旁商戶林立,叫賣聲此起彼伏,人流湧動,繡閣駿馬在鱗次櫛比的樓閣中穿梭,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脂粉味遠處的南都皇宮,巍峨屹立在都城的中央,玉牆金瓦,亭台樓宇,在陽光中金光閃閃,尤為輝煌壯麗。


    真是好一派安定和樂的景象呀!


    蔚晴冷笑一聲,朝著巍峨的宮殿前行。


    宮門的守衛遠遠看見兩人騎馬前來,手中的長槍便擋住宮門,待二人行至宮門前,才看清兩人的長相。


    為首的士兵眼瞧蔚晴身著黑色甲胄,墨發似緞,麵如冠玉,明眸似星,其間淩厲寒芒乍現,宛若出海騰龍,周身氣度尊貴霸氣。


    緊隨他身旁著灰衣武服的男子,眉峰陡峭,深黑的雙眼讓人僅瞧一眼就覺得冷意徹骨,猶如林中狼王,讓人無端生畏。


    兩名士兵不禁對視一眼,難道是哪位剛剛迴南都的邊疆守將?思及此處,兩人手中的長槍微微放下,緊張的麵色也不禁放緩。


    “不知是哪位將軍?可有進宮令牌?”


    “南疆蔚晴。”


    其聲猶如冷泉幽冰,倏地灌入守衛的耳中。


    “南疆蔚晴?哪個蔚?”


    縱然心中已確定了八分,守衛仍控製不住自己的聲調,往日平穩低沉的語調竟帶了一絲高聲。


    蔚晴下巴揚起,淩厲的眉峰掃過守衛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朗聲道。


    “南疆——隻有一個蔚!”


    長槍落地之聲響起,竟是,竟是那個蔚!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到底是什麽事?吵吵嚷嚷的?一大早上的,還讓不讓咱家清靜了!”


    尖利的聲音宛若鬼叫,從守衛身後響起。


    一名身著藍底黑線宮裝,油頭粉麵,麵如棗核的中年內監,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緩緩向前,倒吊的三角眼冷冷地盯著守衛等人。


    “禁宮內院乃是皇家門戶,你們這些偷奸耍滑的,難道宮規還要咱家教你們嗎?平日裏躲懶便罷,如今咱家瞧見了,定要讓你們好好記得規矩!”


    說罷蘭花指一翹,高聲道。


    “來人啊,將這兩個不成氣候的奴才拖下去,重打…”


    嗖!中年內監的話還沒說完,蘭花指上精心保養的鎏金指甲便被削去了大半,零星掉落在大理石地磚上,叮叮當當地格外刺耳。


    “我倒不知一個宮廷內監竟有處置皇城禁軍的權力?還是說這位內監大人就是統領皇城禁軍的都城兵馬司?”


    蔚晴眸子斜睨,雙眸不怒自威,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跳梁小醜。


    “你,你…”


    本要殺雞儆猴立威的內監被蔚晴反諷一句,氣得七竅生煙,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倒是精心休整過後的麵粉抖落了不少,露出原本幹枯皸裂的皮膚,東一塊,西一塊,顯得格外滑稽。


    半響才在宮女的舒緩下平過氣來,用那吊喪的嗓子道。


    “小小庶民懂得倒不少,守城兵卒擅離職守罪其一,私放閑雜人等罪其二,咱家同兵馬司交情甚好,不過替兵馬司扭送罪人。至於你們,對五品官員不下跪行禮,藐視皇上,藐視朝廷,罪大惡極,就地處決!”


    內監劈裏啪啦話一說完,胸口的憋悶也去了不少,陰測測地看著蔚晴獰笑,挑了挑眉。


    “不過,瞧見你們樣貌不錯,處決了當真可惜,不如同咱家進宮,咱家定會好好對你二人。”


    三角眼中現出隱晦的神色,左手猥瑣惡心便往蔚晴身上模,可還沒碰到蔚晴的盔甲,那截幹枯如死人的手便如同樹枝一樣飛了出去。


    隻瞧見那半截斷肢上滴血未見,傷口在陽光的折射下泛出藍光,仔細一看,竟有一層冰晶覆蓋其上,正是蒼狼獨有劍法——冰魄。


    “多了一寸。”


    蔚晴皺眉。


    “沒算指甲的長度。”


    蒼狼垂首。


    二人談論天氣般的對話頓時讓在場眾人石化,半響,內監刺耳的嚎叫聲響徹宮門。


    由於宮門位於鬧市之前,內監殺豬般的叫聲立刻吸引了街上的人流,不多時宮門前便擠了滿滿一圈人。


    許是被蔚晴及蒼狼身上的冷厲氣息所震懾,二人身邊卻空無一人,同周圍的擠擠嚷嚷形成鮮明對比。


    “人都死了嗎?襲擊五品內監,斬立決,立刻處決…。”


    內監此刻已經口不擇言,忍住左手的劇痛,兇狠地左右張望,正準備用腳狠狠踢那兩名守衛,讓他們抓人,還沒碰到守衛的衣料。


    又一截斷肢飛了出去,仍是滴血未見。


    “又多了一寸。”


    “下麵沒把。”


    主仆二人的對話再一次讓眾人絕倒,這究竟是哪方的煞神,斷人手足如割菜,還能麵不改色說出諷刺之言。


    先斷一手,後斷一腳的內監渾身沒有支撐點,無力地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周圍的宮人竟都懾於蔚晴的氣勢,無一人敢扶。


    蔚晴居高臨下地看著麵色蒼白,渾身抖動的內監,如同在看螻蟻,眼中盡是鄙夷不屑。


    “你這人妖,根本就沒有碰軍人的資格。”


    一句軍人,原本還懾於蔚晴狠辣的守衛們的自豪感迅速凝聚,是啊,他們是軍人,憑什麽對一個不男不女的太監低三下四?說罷都從容地站起了身,不由自主地站到了蔚晴的身邊。


    “好!好!禁宮內院斬殺五品內監,眾目睽睽,咱家看你如何能逃掉!”


    蔚晴峰眉一挑,似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般。


    “逃?我為什麽要逃?眾目睽睽之下,區區五品內監對禦賜征天甲指手畫腳,你說,是我應該逃?還是你應該逃?”


    禦賜征天甲?那不是南疆開國帝蕭鼎賜給南疆蔚氏的戰甲嗎?這少年身上的真是禦賜征天甲?那麽他的身份…。


    南疆蔚氏!


    可蔚氏在三個月前都滿門凋零了嗎?難道這是唯一的遺孤?


    看熱鬧的眾人麵麵相覷,他們久居南都,哪見過真正的蔚氏將門,不過瞧見蔚晴周身的淩厲霸氣,倒真像極了傳說中的戰神世家!


    “一派胡言!蔚家早在三個月前滅門,你又是哪冒出來的蔚氏遺孤!你究竟是誰!竟敢冒充皇室貴族,罪加一等!”


    蔚晴挑眉一笑,這一笑,二分英氣,三分傲然,五分霸氣。


    “你聽好了,我叫蔚晴!”


    ------題外話------


    新坑開文,打滾求收~此文的靈感來源於一部《忠烈楊家將》的電影,不同種類的美男們就這麽壯烈殉國了,看的我的小心肝兒自顫~


    群麽看文的親們~記得戳收藏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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