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住的是延禧宮,因為她頗受寵愛,宮內布置的相當豪華,就連宮內的下人也非常有眼力見兒,看她送我的香菱和香茗就可知一二。還好額娘在宮中留給我這樣一個助力,讓我在這紫禁城裏不再那麽難過。


    一進入延禧宮,宜妃就親自迎了出來,今日她穿了一件家常的緋紅色攢金絲衣裙,越發襯得她嬌小玲瓏。宜妃也算是三十多歲了女人了,隻是這些年保養得當,看起來還是頗有魅力,難怪康熙寵愛。


    進了殿門,她拉我坐在榻上,吩咐人進了盞血燕給我,一臉關切的問道:“明月,前幾日聽聞你身子不大舒服,可是住的不慣?”


    我笑答:“其實也沒什麽大礙,隻是離家這麽多天,掛念草原上的阿瑪。”


    “倒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可憐你額娘……哎”,說完又要抹眼淚,我忙寬慰她。


    大約又半盞茶的功夫,門外通傳說九阿哥到了,我一聽頭都大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宜妃已將滿麵含笑,笑盈盈的說:“明月,快來見見你這位表哥。”


    我硬著頭皮跟了上去,九阿哥進來後,先給宜妃請了安,我忙去行禮,卻被宜妃拉了起來,她笑道:“都是一家人,哪有這麽多虛禮。”


    我默然的坐在一邊,不敢抬頭。


    宜妃對九阿哥說:“胤禟啊,以後你可要拿明月當你的親妹妹看待,不能讓別人在宮中欺負了她。”


    九阿哥哈哈一笑,道:“兒子省的,必定好好待她。”


    片刻,他就離開了,我見宜妃無事,也尾隨九阿哥走了。


    出了延禧宮,我連忙上前趕上九阿哥。


    “表哥慢走”,我叫住了他,他看起跟在後麵,就停了下來,我避開下人,行至他身邊,低聲問道:“八爺怎麽樣?”


    他眼光一閃,道:“八哥很好”,我放下了心。


    剛要轉身離去,胤禟又道:“額娘說過的話,我會放在心上,以後,定會護你周全。”


    “如此,明月多謝表哥了”,我迴應道。


    他嘴角微微一動,像是還有話沒說完,可是又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終究是沒說出來,轉身走了。


    我帶著下人,往鍾粹宮走去,好久不鍛煉,走走還是不錯的,就遣走了步輦。


    已漸漸進入夏季,禦花園裏鬱鬱蔥蔥,太液池裏接天蓮葉無窮碧,更是有朵朵蓮花悄然綻放,白瓷和阿木花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致,一時間高興極了,看個不住,我倚著漢白玉的欄杆盈盈而立,伸手折一枝楊柳把玩在手中,笑吟吟的望著她們,身上的銀紋百蝶紗衣隨風飄揚。


    三人正高興著,一聲高昂的女聲傳來:“我當是誰,原來是炙手可熱的莊敏格格”,聽這語氣就知來者不善,我整了整被風吹亂的衣裙,這才轉過身去。


    就在我們身後的不遠處,站著一個身著桃紅色宮裝的女子,衣著首飾甚是繁華,在她的旁邊,還站著太子和在宮宴上讓我極不舒服的那名男子。


    我緩步行至太子麵前,低身,溫聲道:“給太子爺請安。”


    太子的聲音不似那夜的清冷,“免禮”,又指著旁邊的兩人道:“這是四貝勒,這是我的表妹,赫舍裏文慧”。


    四貝勒!他竟是胤禩的死敵,未來的雍正!


    我不禁抬眼去瞧,正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平複了一下心情,福身道:“四爺吉祥。”


    依舊是和眼神一樣冰冷的聲音:“起來吧。”


    “哼”,文慧似是對我非常不滿,這一聲甚是刺耳。


    太子爺不悅的皺了皺眉,叱道:“文慧,還不給格格行禮!”


    她似乎有點怕了,卻又不好在眾人麵前拉了麵子,漲紅了嬌俏的小臉站在那裏不動,耳朵上的金珠子因氣急了不住的顫抖,與頭上的珠翠撞在一起窸窣作響。


    反觀我的裝扮,隻一個海水紋青玉簪壓發和和田玉抹額,再無其他。


    太子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麽,略有歉意的對我說:“格格不要怪罪,文慧是被舅舅驕縱壞了。”舅舅,就是索額圖吧,這個文慧的來頭也不小。


    我掩去心中的不滿,露出得體的一笑:“太子爺見外了,叫我明月就好,說來都是自家姐妹,什麽怪罪不怪罪。”


    話音剛落,一邊的文慧再也把持不住,一臉倨傲的道:“誰和你是自家姐妹,我是赫舍裏皇後的侄女,是索相的孫女,滿洲正黃旗,格格是蒙古人,怕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呢。”


    這分明是**果的挑釁了,從小到大,不管在家中,還是在草原上,從沒受過這樣的羞辱,旁邊的阿木花眼看我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就要上前與她理論,我連忙按下了她,麵上不怒反笑,冷聲道:“姑娘好大的威風,論出身,我額娘是皇上胞妹,永泰公主,是君,論家世,難道姑娘認為我們科爾沁草原比不上一個丞相府嗎,還是覺得孝莊太後去了,我們博爾濟吉特氏無人了,就可以任人拿捏了!”


    我這一頂帽子可是給她扣的大了,往輕了說,可以說是兩個小姑娘的意氣之爭,往重了說,也可以說她欺君犯上了。我對你禮遇有加,不過是看在太子和索尼的麵子上,是我家教好,可不代表我是個軟柿子,我可不是什麽苦情劇的女豬腳,別人欺你辱你,還得以德報怨,我是有仇必報,能現在報就不放到以後報。


    果然,我的話一出口,她的小臉就白了,站在那裏低頭狠狠地搓著手絹,再說不出話來。太子的臉色也不好看,訓斥道:“還不快迴家去,少在宮裏丟人現眼,不怕辱沒了赫舍裏氏的門風!”反觀四阿哥,依舊是那副樣子,冷眼旁觀,不過看我的眼神有了些意味深長。


    文慧如得大赦,轉身就要帶著侍女離開,我卻不能這樣便宜了她,不然真以為我好欺負呢。


    待她轉身時,我放慢語調冷聲道:“慢著。”


    她腳步一頓,轉身,恨恨的盯著我說:“你還要怎樣。”


    我莞爾一笑:“姑娘見我這麽久,不會忘了一件事吧”,頓了頓語氣,曼聲道:“我是皇上封的莊敏格格,姑娘站這裏這麽久,還未向我行禮,還是姑娘禮儀沒學好,要不要我稟了皇上舅舅,讓姑娘免費讓宮裏的嬤嬤培訓一下,丞相府裏出去的小姐,可要禮儀周全,方不被人恥笑,太子爺和四爺,你們覺得妹妹我說的對不對?”


    說完,我眼珠子一轉,看向太子和四阿哥,太子還沒說話,四阿哥終於開口了,語氣竟有了些笑意:“格格說的極是。”恍惚之間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文慧一臉委屈的道:“四哥哥,連你也不幫我。”又對上太子那嚴厲的目光,隻得轉身對著我,屈膝,咬牙切齒的道:“格格吉祥!”


    這樣也差不多夠了,我滿臉親切,笑吟吟的道:“起來吧”,三個字說的極緩。


    話音剛落,文慧就帶著幾個侍女一溜煙兒似的走遠了。


    看她離開的背影,我覺得心情大好,敢欺負到姑女乃女乃我的頭上,丫的整不死你,咱們以後見真招兒吧,我心裏惡狠狠的想。


    一旁的太子無奈的道:“你嘴皮子功夫倒是厲害,文慧還從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我眼睛一翻,調皮的說:“走著瞧吧您呐,以後有的是好戲看。”


    不知道為什麽,明知道他是太子,和他相處時,卻沒有一點威嚴的氣氛,像是朋友般隨意,倒是旁邊的四爺,讓我有無形的緊張感,大約是因為我知道他會是未來的皇帝吧。


    他們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三個人就沿著太液湖欣賞風景,微風拂麵,說不出的舒服,要是旁邊沒有四爺這個冷氣機,我覺得畫麵會更唯美。


    空氣中是蓮花一陣又一陣隨風而來的芳香,我陶醉的大口嗅了幾下,真是花香怡人。


    一旁的太子溫聲道:“剛剛看你盯著荷花看了許久,你很喜歡荷花嗎?”


    我月兌口而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誰不喜歡。”然而,我最喜歡的還是桐花,我在心裏如是說,思緒又迴到了宮外與胤禩在一起的那一夜。


    太子爽朗一笑,吟道:“製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若有一日,本宮能與屈大夫一般逍遙,也不枉此生了。”


    我聞言,頓覺不妥,屈原可是被放逐的,他有此想法,莫不是……一旁的四阿哥也是目光一閃,我立即開口道:“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太子爺能有屈大夫的想法,實在是天下黎民之幸。”


    他輕輕一笑,不可置否。一旁的四阿哥忽然告退,說有急事處理。他走後,我才長籲一口氣,放鬆下來。


    太子看到我一臉輕鬆的模樣,疑惑道:“你很怕四弟?”


    我微微聳肩,道:“他總是一臉冰冷的樣子,不怕不行啊。”


    太子接道:“其實四弟是麵冷心熱,以後你就知道他的好了。”是啊,好到搶了你的皇位,不過這話我隻能自己心裏想想。


    想起來剛剛他說的話,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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